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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回 ...

  •   【第三十回·设毒计谭女报旧恨 触机关沉鹤添新伤】

      翌日清晨,恢复体力的沉鹤和泱庭又悄悄返回山谷。穿过那片茂密的林子,一座十几丈长的窑炉依山而建,形若长龙。
      “果然这座龙窑的窑尾比一般的要长。”沉鹤看了一眼,说。
      天才刚亮,窑炉边只有寥寥几个窑工透过炉孔查看烧制情况。两人屏息盯住窑尾,试图发现可疑人员,但来来去去就是那些窑工。泱庭失望地扭头,准备招呼沉鹤从谷口潜进去,却发现在他们侧前方的树丛里,也藏了个人。
      对沉鹤示意了一下,泱庭小心翼翼逼近那人后背,伸手如风,钳住那人后颈,把人按到地上封住几大要穴,才翻转过来。
      “谭葳葳?!”泱庭大吃一惊。而谭葳葳蓦地被人制服,眼前的人白衣翩翩,肌肤赛雪,一脸狠厉地在阴沉的林子里瞪着自己,吓得她尖叫起来。
      “闭嘴!”泱庭捂死她的嘴,磨牙道,“臭丫头,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小心别惊动了人。”沉鹤警惕地扫一圈周围。泱庭点上谭葳葳的哑穴,把人扛到林子中央,才解开穴道。
      谭葳葳眼里惊恐万分,颤不成语:“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你说我是人还是鬼?”泱庭阴测测地贴近她,“谭葳葳,你害得我好惨!”
      感觉到拂到脸上的热气,谭葳葳冷静起来,有勇气对上泱庭的双眼:“你没死?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害我?”泱庭使劲扯她脸皮,“还是你根本不是谭葳葳,带着这张脸来骗我的?”
      谭葳葳挣扎着别开头,垂眸看地,语气激愤:“你没有对不起我,但是,你们连家对不起我!”
      “连家?连家怎么了?”
      “我的确骗了你,没有人质,也没有交易。”谭葳葳口气冰冷,“我哥早就死了,在护我出逃的路上就死了。”
      泱庭退后,疑惑地皱眉:“那你不是该找沙蝎寻仇吗?”
      “杀我谭家满门的的确是沙蝎,可是,沙蝎仅仅来了二十人!如果连家当日肯出手相救,我的亲人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谭葳葳恨恨地盯着泱庭,“沙蝎来袭前,我们已得到风声,爹爹飞书向连家求援,但口口声声说两家情同手足的连膺成,却见死不救!连膺成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他以为谭家满门皆死,没有人会知道他虚伪的面目。可是他没想到,我还活着。我发过誓,除了要向沙蝎复仇,还要让连膺成也尝到失去至亲的滋味!”
      “所以你要杀他?”沉鹤与泱庭并肩而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怎么知道能在沂州遇上我们?”
      “子央哥哥病重时,我发现你去看过他。从那时起,我就暗暗跟踪你到千尺堐,直到你再度下山。这里是我早就设好的陷阱,就算你没来沂州,我也会用同样的理由把你引到这儿。后来我发现,你一路朝沂州前进,就没有贸然现身。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来到这里,在茶馆,我知道那是个绝好的机会,便假装与你偶遇,骗你随我上路。”
      “虽然你的身世很让人同情,可我还是很鄙夷你。且不说我与你素未相识,就是你想杀的这个人,他离家四年,谭家灭门时他完全不知道,却被你用如此狠毒的方式设计杀害,何其无辜。”
      “怪只怪,他摊上了这么一个伪善的爹。”谭葳葳低头,不再看着泱庭,“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你们怎么会懂一天之内家破人亡的悲痛,你们怎么会知道背负血海深仇的绝望!”
      “顷刻间阴阳两隔,分崩离析,我懂。”沉鹤缓缓道,“可我不会因为无力报仇就去怨恨旁人,那只是为自己的懦弱寻找的借口。”
      谭葳葳脸上血色褪尽,瑟瑟发抖起来。
      “而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我们晕倒在林子里,你一个女子不可能有力气把我们搬去窑炉。更何况,你若真要我们的性命,又怎么会把我们扔在一个有机关的密室里?”
      “机关?”谭葳葳果然诧异地抬头。
      “看来你果真不知道,那里不仅烧不到火,还藏有逃生密道。”沉鹤逼视她的眼睛,“是谁告诉你这个圈套的?”
      谭葳葳被盯得心慌意乱,赶紧闭上眼,咬了咬唇,颤声道:“不,我不能说……”
      “你走吧。”泱庭脱离沉默状态,拍开她周身穴道,转身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别把一辈子都用在复仇上。”
      谭葳葳愕然,瞅着泱庭的背影,低声问:“你……你放我走?”
      “这次就算两清了。”泱庭背对她挥挥手,“下次再遇见我会小心防备你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调戏良家妇女?”调笑的话语忽然从背后传来,林子那头走出黑衣劲服的索漠。
      泱庭扔个白眼:“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树林间影影绰绰都是黑影,谭葳葳不知所措地更加靠拢树桩,两眼乱转,云鬓微乱,看起来真的像被人欺负过。索漠摸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对自己的猜测颇为认可。
      沉鹤疾步上前:“索爷……”
      索漠一摆手:“你放心,接到飞书后我就命人把守住所有道路,就算他们逃到山里,我照样也会把人搜出来。这姑娘是谁?”
      “说来话长。”沉鹤叹一声,“我们赶紧过去吧,也许还能找到些东西。”
      回到昨天那扇木栅栏前时,沉鹤已经将情况简单禀明。索漠眼中冷光一闪,做个手势,谭葳葳就被隔离到最后,由专人看守住。
      手下踹开了栅栏,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在零落撒着的矿石边上,还残留一堆堆白色石屑。正前方的山体被人工凿出一个大洞,精铁浇铸的大门牢牢把守住洞口。
      “等等。”沉鹤拉住要上前强入的人,锐利的双眼扫过门前,在一堆看似正常的草木土石中,揪出两根细如发丝的线。两根线一黑一白,缠绕着隐在草丛间,不仔细看以为是别地吹来的。沉鹤皱眉思索一番,拉扯了一下两根线的柔韧度,下定决心般切断白色那根细线,这才点头表示可以砸门了。
      经他举动,所有人都谨慎非常,沉鹤更是先一步走在队伍前,每一次落脚都无比小心。有他在前方排查,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走过空旷的石洞,驻步在最后一道木门前。
      “一个人都没有,果然是跑了。”泱庭环顾凌乱的四周,和其他人一样,把目光集中到唯一关着的一扇门上。
      索漠朝手下一点头,便有人走到门前,伸手一推,门吱呀呀地开了,却原来是虚掩着的。门里并没有暗藏龙潭虎穴,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满嘴是血,满眼惊恐,见到人就发出悲鸣般的“呜呜”声。
      沉鹤先走进去,检查一番除了一椅一人再无他物的屋子,才示意其他人进来。泱庭背着手走近人,左右端详几眼,忽然开口讶道:“杜连海?”
      “他是杜连海?”索漠问。
      “没错。”泱庭踹了他一脚,“敢烧我房子!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吗?你看看你满身堆起来的肥肉,哪里不像□□了?”
      被踹的杜连海发出更加大声的“呜呜”,脸上愈见恐惧。索漠的手下掰开他的嘴,一股黑血淌出来。
      “他的舌头被拔了。”
      索漠面色一凛,回身喝道:“查看外面情形!”
      过了一会,手下去而复返,回禀道:“并无可疑情况。”
      “不是圈套?那这人怎么会被当成诱饵弃在这儿?”索漠摸着下巴低声喃喃,旋即命道,“先把人带走。”
      杜连海使劲摇头,呜声更盛。他被精铁锁在椅子上,肥大的身躯正好填满整个椅圈,竟是挣扎不得。索漠招呼泱庭他们先行出去,留下两个人对付精铁链子。沉鹤没有走,他始终觉得不安,这看似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定潜伏着什么危险。
      随着链子一根根斩断,杜连海的呜声越来越凄惶。泱庭这时折转回来,探头说:“沉鹤,走了,这里找不到人,我们再想办法。”
      沉鹤回头一瞥,那两人挟着杜连海的双臂正要提起来,而杜连海整个人呈现将死的灰败。沉鹤转头正要出门,突然脑中清明,飞身将泱庭扑倒在地。
      一声巨响。

      疼,火辣辣的疼。熟悉的疼痛铺天盖地涌来,脑海中回旋着火光轰鸣的巨响,仿佛回到那终日实验火药的年少时光。
      沉鹤抽着冷气,慢慢睁开眼。青纱帐笼在眼前,叫他看不清周围,草席的涩味有一股江南的气息。他慢慢撑起身子,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哎,趴好趴好!刚裹好伤处,别裂了!”
      清亮的嗓音响在耳边,有人快步来到床前,不客气地把他仰起的上身按下去。
      “二弟?”床前的人很熟悉,沉鹤睁了睁眼,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别告诉我你玩失忆那套啊。”那人略显紧张地说,蹲下来把脸凑前,“我是泱庭,你不记得啦?”
      沉鹤缓缓吐出一口气,阖上眼:“当然记得,你这个祸害居然没事?”
      “有人像熊一样忽然扑上来,害得我脑后砸起个大包!”泱庭哼哼着,“还好你伤的是背,要是这张脸炸花了,可就有意思了。”
      “你只会关心脸吗?”
      “我这是心有戚戚焉。”
      沉鹤轻笑,一如既往的讥讽:“泱庭,你居然会引用古语了。”
      泱庭愤而撂下药碗,抬脚出去:“痛死你活该!”
      沉鹤笑着,继而皱眉。尽管上了药,背上的伤还是疼出他一头冷汗。又有人推门进来,哈哈笑道:“你们两个,三句话不吵就不舒坦。”
      “索爷……”沉鹤努力睁眼,还是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像,“对不住,是我没发现陷阱。我没想到机关会设在椅凳上,只要杜连海离开椅子,便会起爆。”
      索漠叹了一声:“不是你的错,那饵是我自己吞的。”
      “火雷之术,防不胜防。索爷,需得尽快找到那家伙!”
      “放心,我说能搜到,就一定会搜到。大人虽然离了京,可没有失了势。”索漠递去药,“你先把伤养好了。”
      沉鹤喝下药,在那疼痛渐止的舒宁中慢慢睡去。
      索漠出门,瞥着依然气鼓鼓的泱庭,好笑道:“你也太没用了,老是被他一句话气得跳起来。”
      “那个混蛋,活该疼死他!”泱庭环胸,气哼哼的,“我好意关心他,哼……”
      “是是是,泱庭公子善良过人,是沉鹤不识好歹。”索漠哈哈一笑,随即敛容道,“我让人准备马车,送你们回楼。”
      “回去?为什么?索漠,这线索可是我们先发现的,凭什么后面的功劳没我的份?”
      “你的功劳我会如实向大人禀告。但是你也听大夫说了,在这里用不了好药,多呆一刻,他的伤就多重一分,只有回去让洝泩用珍稀药材细心医治,才能调养好他的伤势。”
      泱庭一愣,望着门若有所思。
      索漠郑重地说:“我带来的人手不够,眼下,我只能倚仗你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送个病人回去嘛!这点小事,尽管交给我好啦。”
      目送泱庭昂首挺胸地回房,索漠摸着下巴狡黠一笑。
      小屁孩,真好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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