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夏树文

4、第四章：临深履薄

　　第四章：临深履薄
　　轩辕云致走了，陆为霜还是陪在太子身边的清冷伴读，只是有时会不自觉走到那个半荒废的园子，望着漫天寒星，微微一笑，几分温柔几分落寞。
　　“啊！？”梅香差点惊叫出声，却被阴影里偷瞧的另一人捂住了嘴，那人嘴角勾着，手指放在薄唇上，眼如三月桃花。
　　梅香脸“咚”的红了。是……太子殿下。
　　太子笑得温柔，只是梅香没发现那人的笑只在嘴角不在眼里。

　　刚过正月天气便反复起来，两日前还清空万里，一转眼老天爷却又变了脸色，纷纷扬扬的飘落起白雪。
　　就是在这场大雪中，陆家糟了变。
　　那天早朝，户部巨额亏空终于找着了主，口呼“冤枉”的陆大人当场被摘了乌纱拖下殿去。正午，菜市口的白旗上新染了一片赤红。
　　陆家败了，女为婢，男为奴。在东宫陪太子读书的陆为霜也没能躲过。
　　太子到今天都记得，那日散课，为霜着一身白衣，立在院里，伸手去拍梅树上的落雪，赏花的笑是柔柔的，像白雪化作春水。而周围一圈侍卫，剑在鞘里寒芒却收不住，来者不善。
　　而他就这么藏身在房檐下，冷眼看着为霜被带走，出了院门，离了视线。
　　嘴上还是漫不经心的笑，告诉自己这一切会值得，为了当初那句——长久相伴。
　　雪花还在飞舞，厚厚的积雪上绽开朵朵鲜红，不是红梅，而是血。
　　瞧见地上刺目的颜色，太子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怔怔的打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掌心已是模糊一片。
　　不知觉间……竟已陷进去了。
　　为霜，果真人算不如天算吗？
　　不！这局我应有胜算！

　　风云自古难测，天意变化无常。
　　看似没尽头的雪，却在第三日停了。太子急出东宫，一大早便领了人急往内府司赶。
　　内府司，说好听的是调教官奴官婢的地方，说难听的，无论您想找什么口味的官妓，只要出得起价，没有弄不到手的。昔日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好，往时清高文秀的官家少爷也罢，凡有几分颜色的，在这不免都成玩物。
　　太子赶到内府司的时候，陆为霜已经在天字十三号住下。一条短短的回廊，两侧房中有哭闹笑骂，有□□，也不乏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一路走来，太子脸上的笑容不断加深，双眼中的光却是越来越冷。
　　天字十三在眼前了，门却从内侧被打开，一个腰圆膀粗的官员从里面退出来，面朝门内不屑的“呸”一口痰，然而转过身，手抚着下巴，却是满脸淫亵的满足。
　　太子的脚步停了，官员瞧见他，立刻改了幅表情，欲上前谄媚，却不小心对上了那双眼。瞬间寒气从脚底攀爬，背后一片冷汗，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就急低下头，落荒而逃。
　　不光那官员，就是太子身边的侍从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外显的杀气滚滚蒸腾。
　　房内，一如所料，陆为霜呆坐在床上，青丝铺洒，身上也不再是那身白衣，而是一袭妖娆的红衫，半遮半掩的盖不住雪白的双肩，光滑的大腿以及上面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突然白嫩肌肤上，红珠碎成花。一如那日雪地光景。
　　太子一惊，抢上两步，猛力掐住陆为霜下颚。
　　望着掌间红色的液体还在滴落，双眸里闪现从未有过的慌乱。
　　陆为霜却在这时笑了。
　　“我还不至如此……是那人下手重了，不小心咬着，看是吓人，却难要我的命。”他轻轻去推太子的手。
　　太子这才发现，掌下的肌肤是高烫红肿，而那张清冷的面庞早已不成模样。
　　心疯狂的绞痛，蔓延的怒火几乎吞没了他，无法发泄更无法离开，只能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拥住，紧紧的，紧紧的，如入骨肉。
　　“为霜，你跟我走吧，做我的人，我伴你一生……”多年前的话语又一次重复
　　陆为霜抬头看那人，嘴角没有昔日的笑，眼中汹涌的情感，却是他一直求之不得的东西。
　　一瞬间，觉得好冷，浑身都打起寒颤，好像又回到了陆家的寒塘。
　　你……何必如此？我从未怨过，你又何必硬把假意扮作真情？
　　低下头，不再去瞧那双眼。陆为霜呵呵的抽搐着笑，声音比哭还涩。
　　“我是官奴，您是太子，这宫门我都再进不去，何谈相伴？”
　　“只要你应声好，别说这宫墙内外，便是黄泉碧落也伴得。”太子的声音在耳畔，严肃而诱惑，“只是……还要苦了你。”
　　身子一震，一切都明白了，脸色几转，陆为霜不知该哭该笑。
　　与帝王生死相伴的男子呀……头来来，还算男子吗？
　　赭衣为奴。——心里苦笑，但还是如当年一般点了头。
　　只是伸出手时，脑海中翻涌而至的，不是眼前太子欣喜若狂面孔，却是记忆深处另一张单纯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这真是温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