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清梦》水雲

58、第五十七章 大漠情殇

　　而在十五天前，多罗宁远格格的车驾抵达了西北大营。而策妄阿拉布坦早已率轻兵在那里恭候，看到一袭大红蒙古装的宁远他难掩兴奋。
　　“奉皇上旨意，多罗宁远郡主郭络罗氏下嫁准噶尔策妄阿拉布坦大汗为妃，钦此。”
　　策妄阿拉布坦叩拜接旨后，将宁远直接由皇辇抱到了自己的马上，转身驰去。只有宁远不住的回头，回望这片中原土地。“表哥，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对待宁熙！”

　　一日的奔驰，宁远早就累了，后来竟靠在策妄阿拉布坦怀里睡着了。眼看就要过嘉峪关了，策妄阿拉布坦将宁远叫了起来。
　　“我竟然睡着了呢！”
　　“嘉峪关到了，我想你应该是想看看的吧。过了这里就是塞外了呢，就真正到了我的领地了。”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宁远用汉话轻声吟道。
　　“何故如此悲切，昭君出塞，先后侍奉两代单于，诞育三位子女，逝后长留青塚在人间。不也是人间幸福之事么。”
　　“说不上是什么悲切，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当宁远和策妄阿拉布坦到达准噶尔的穹庐大帐的时候固伦荣宪公主早已在帐外恭候多时了。
　　“侄儿给婶母请安！”策妄阿拉布坦向她行礼。
　　“郭络罗氏给固伦荣宪公主请安。”宁远用满人的礼给荣宪问了安。
　　宁远的一脸怅然清晰地落在了荣宪的眼中，那种神情就如同自己初嫁大漠草原时一样。她执过宁远的手，不露痕迹地轻轻抚摸。淡淡地道：“在我出塞的前夜，老祖宗要我爱上葛尔丹，为他生儿育女，并且一辈子对他好。今天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你听，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得到。
　　是夜，宁远和策妄阿拉布坦就在穹庐大帐举行了大婚大典。自此宁远便真正成了准噶尔汗王的王妃了。宁远坐在床沿，静静的等着策妄阿拉布坦。这穹庐大帐四处都铺着茸茸的毛皮，挂着硬弓，鹿角什么的。虽然宁远也曾在塞外秋狩，可是这么漂亮的鹿角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新奇去摸了摸。
　　“原来你也喜欢这种东西啊，” 策妄阿拉布坦站在大帐门口，静静的看着宁远。“这头鹿是我第一次随父亲还有叔父行猎时的猎物，我宝贝地不得了，不过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说着策妄阿拉布坦就朝着宁远走过来，他身上也还著着大红色的喜服，身上弥散一股淡淡的酒气，瞳仁由灰蓝色变成了深深的墨蓝色。
　　宁远淡淡一笑，道“宁远可不敢夺大汗所爱，若是大汗以后再猎到什么别的东西，记着有宁远一份就行了。”
　　蓦地，他将宁远打横抱起，径直放到了床上。宁远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挣扎了一下，脑中却闪过荣宪的话“你要为他生儿育女”就不再挣扎。而策妄阿拉布坦并未碰她，只是与她并排躺下。然后用蹩脚的汉话吟道
　　“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也依依。”
　　“是纳兰的词！”宁远颇为惊讶，“你如何会纳兰的词？”
　　“听闻格格极喜欢诗词曲赋，就像婶母学了两首。那么格格可愿作为我策妄阿拉布坦手握香荑之人？”
　　宁远听到这里，含泪笑了，这情景这样似曾相识。不算很久以前，还有人这样问过她，只是她们永无可能了。宁远未答，只是用力拥紧策妄阿拉布坦，任泪水肆意决堤。
　　欢爱过后，两人并排躺着，谁都没有睡去，也彼此无言，只是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宁远的泪又冒了出来，原来额娘说的没错，女子破处的夜晚都是会哭的，尤其她还是给了她不爱的人。草原的夜晚原来是这样冰冷，宁远蜷起身子，策妄阿拉布坦将她拥紧。不一会儿，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而宁远自己仍睁大着眼睛望着帐子无法入眠。天神啊，让我赶快忘了胤禩吧！

　　夜江宁城
　　康熙的心情极好，夜晚要和大家一起游船。他的心情是极好，但是因为那年南巡黄河出现了刺客，所以其他人都格外紧张。而康熙又不愿意封了秦淮，他仍想与百姓同乐，这让一众两江的官员分外紧张。
　　大船里，康熙坐在主位上，密嫔坐在他的旁边。密嫔王氏，来自江南，是康熙第二次南巡江南时带回宫的汉人女子。他们一直低声地谈着什么，感觉很是亲昵。
　　“皇上，前些日子宜妃姐姐来和臣妾说，九阿哥岁数也不小了，这侧福晋立了也有几年了，是不是该给立嫡福晋了。我瞧着也是，不过啊，这八阿哥还没立嫡福晋，这弟弟怎么就能抢了先呢。”
　　“你说的是，这老八也老大不小了，这也刚刚做了爹，是该立个嫡福晋了。”康熙的话一出口，本来喝酒絮絮不已的众人都静了下来。四和十三互相对望了一眼，太子有些不太镇定。而十则好像要说什么，却被九挡了回去。
　　“明尚，我看你的二丫头不错啊，她可愿作朕的媳妇啊？”
　　听到康熙的话，众人皆是一惊。几个阿哥的表情颇为不自然，大家暗地里都知道胤禩和宁远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康熙竟会将宁远的妹妹立作胤禩的嫡福晋。这时胤禟忽然明白了宁远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善待宁熙”，原来她早有了打算！听到指婚的宁熙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半晌毫无反应。云齐用力捏了捏站在旁边的宁熙的手，低声说，“这是宁远临走前求得恩典，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她啊！”
　　少顷，泪从宁熙的眼中溢出，她强装出笑容，走到中间，跪下，行礼，道“谢皇上大恩，宁熙愿终生侍服八贝勒。”
　　明尚额驸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跪下谢恩。
　　“既然这老八都立了嫡福晋，这老九确实也不小了。这样，朕前两天看见了鄂七十家的闺女，出落得不错，就指给老九做嫡福晋吧。”
　　胤禟和鄂七十双双跪下谢恩。此时船外飘来婉转动听的歌声
　　“回忆当初，多少柔情深深种
　　关山阻隔，且把歌声遥遥送
　　多少往事，点点滴滴尽成空
　　千丝万缕，化作心头无穷痛
　　自君别后，鸳鸯瓦冷霜华重
　　漫漫长夜，翡翠衾寒谁与共
　　临别叮咛，天上人间会相逢
　　一别茫茫，魂魄为何不入梦
　　情深似海，良辰美景何时再
　　梦里梦外，笑语温柔依依在
　　也曾相见，恍恍惚惚费疑猜
　　魂儿梦儿，来来往往应无碍
　　旧日游踪，半是荒草半是苔
　　山盟犹在，只剩孤影独徘徊
　　三生有约，等待等待又等待
　　几番呼唤，归来归来盼归来”
　　康熙闭目静静地聆听着这歌声，这哀转缠绵的情歌似乎打动了这大船里的每个人。曲罢，康熙淡淡开口“不知是何人歌唱，如此动听，可否将这位姑娘请到大船上来。”

作者有话说

　　密嫔，王氏（？——1744），知县王国正之女，母黄氏（1640——1709），为苏州籍人氏，可能是康熙二十八年第二次南巡时带回宫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