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蚌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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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姜温醒来时是阳光正好的清晨，机械城开始启动的时候，一切活动和改造人都开始运作起来。
改造人硬化改造过的肢体和路面接触，发出络绎不绝的极轻的“哒哒”声，仿佛昨晚那种整片城变成寂静之地的感觉只是种错觉。
整座城就在这种有规律的“哒哒”声里苏醒了。
她的房间视野很好，隔窗有几个人才能勉强合抱的树那么宽，一眼俯瞰过去，鳞次栉比的街道建筑都收纳在眼底，灰蓝的建筑在阳光的折射下刺出几处亮点。
到处都是改造人在活动的身影，有的改造人路过报纸公告处匆匆扫描了信息就马上走开，有的改造人穿着职业服装乘上去往改造人高等学校的轨道，姜温猜他可能是个老师。
其他的也都稀奇也普通，做着和以前姜温一样的古蓝星人略有不同的工作，但总和机械、和改造搭上边，也许这就是时间发展带来的的变化。
姜温缓缓地呼了口气，仿佛从窗外看到的改造人生活里汲取到了一种特别的鼓舞。
人总是要生活下去寻找幸福的。
既然她来到未来的崭新的机械城，也许好好努力生活，让自己的侥幸得来的余生更有意义才是正确的方向。
她想到这儿，又为自己现在从修复舱里治疗后得到的健康感到快乐。姜温朝角落处安静待着的机器人笑地灿烂，自顾自地打了声招呼。
等负责情绪实验的改造人员来找她时，却发现姜温早早就等在门口内，见他们一来就迎了上去，眉目含笑，乖乖地紧跟着红指改造人去进行实验。
桂落在她身旁，不由得看了她好几眼，终于走了几分钟后忍不住悄声问她：“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姜温朝周围看看，见没有改造人关注他们，就对桂轻轻摇头，便也悄声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起几句蓝星的俗语，觉得很有趣也很有道理，就开心起来了。”
桂想问问是哪几句，又知道自己知道后也无法理解，也觉得自己话多就住口了。
倒是走在前面的尘突然停下来，认真地问姜温：“是哪几句？我记下来。”
姜温本来心情有些晴朗，见平时不怎么交谈的尘也聊起来，气氛融洽温柔，便耐心地回道：“是两句，一共八个字，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桂默默记录下这两句话。
尘边走边思索了一番，然后诚实地对姜温说：“我不懂。”
姜温正想细细解释给他们听，却已经被领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里面座位上机器人刚刚跟着姜温一起搬运过来，坐的方方正正，眼睛闭着，显然还没有启动。
红指改造人请姜温进去，她匆忙看了桂和尘一眼，想对他们说结束实验后再解释那两句话却也来不及，就进入室内落座了。
机器人“小洱”眼里的红光闪了闪，最后趋于稳定的黑色。
对面的机器人抬起头，拿起桌上备用的电子纸笔，神情冷淡，开口的一瞬间就像一个改造人，他说：“请你配合我，尽快完成实验。”
“接下来的问题请你简洁清楚地回复我，我会全部记下来，最后结束时让你审查是否有误。”
“现在开始吧。”
机器人好像被重新编写了执行程序，完全变了一个性子，因为这种反差姜温过几秒才反应过来，因为他的严肃也很快整理了下衣裙，不禁也正襟危坐起来。
“姓名。”
“姜温。”
“基因性别。”
“女性。”
机器人抬头看了姜温一眼，似乎思考了一下，才落笔记下她的回答。
“年龄。”
“二十二岁。”
女体回答的样子很乖。机器人记下二十二这个数字，又在纸上备注年龄较小四个字。
“现在身体如何？是否恢复完全？”姜温以为对方是被输入了和她相关的信息，连忙回应现在恢复的状况，但事实上是机器人——容清博事先请求了解关于姜温的情况，并记住了很多细节。
他是个苛求完美和清晰条理的改造人。
抽中91号时容清博就推算了自己被选中协助实验的概率，在收到红指总部的协助邀请时，他已经做好了参与实验的准备。
容清博有很快将这项实验处理完成的把握。他抬起眼睛，接着问：“现在你的心情如何？试着影响我的情绪，让我产生同样的情绪波动。”
姜温完全摸不着头脑，她犹豫着动动嘴唇，想问问该怎么影响机器人的情绪，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容清博观察她一眼，拿笔在情绪一项里又干脆地输进了疑惑两个字。
突然他也感到有些疑惑，他的要求是合理的在姜温能力范围内的，为什么她似乎做不到还因为要求感到疑惑，容清博皱着眉毛在情绪缘由处认真写下不解二字。
突然容清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要求，姜温已经不知不觉做到了。完美而自然，一点没有刻意地引导。
他分析不出具体的做法，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容清博拿着笔僵住了，只不过原本他就坐地极直，端正地让人看不出异样来。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如果要形容姜温听到机器人提问后的情绪，她觉得这个问题就很适合，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大概连机器人也会不知为何，不解茫然的。
正和她现在的感受一样，姜温觉得这个问题也能让没有了解过爱丽丝的兔子洞的机器人疑惑茫然的。
果然对面的机器人卡住了，眼睛盯着纸和笔尖，一动不动地，似乎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也许是内置程序里搜索不到相应的资料在苦恼着。
容清博确实更加疑惑了，原本就为姜温的反应而迷惑，现在更为这个从没有听过的问题不解，于是专心在搜索引擎内不停寻找答案，看上去像被点击了暂停键一样。
几分钟之后，容清博才抬起头朝姜温点点头，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乌鸦，古蓝星哺乳动物，身体呈黑色，；写字台，古蓝星工作输入信息的工具，有些是黑桃木制成，呈黑色。在颜色上他们是相近的。”
其实容清博只在资料库里找到了乌鸦和写字台最牵强的关联，但他确信这虽然不是完美的回答，也有一定的合理性，算是这个问题答案的一种可能。
姜温微微一笑：“其实这个问题只是一个文字游戏。”
游戏？
这算是一个很久远的词语了，窗外观察的改造人输入这个词语，开始查询相关的历史解释。查出的词条里游戏和消遣相关联，改造人高效率的生活环境已经很少出现消遣这样的字眼了。
“这跟古蓝星上的一个故事有关，那时候我听到这个故事时，它还不是用我的母语讲述的。”
姜温简短地讲了几句关于爱丽丝和疯帽子的故事，包括“乌鸦像写字台”的经典故事。她说完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机器人，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故事，充满幻想和浪漫的色彩。
“这个问题太狡猾了。”对面的机器人沉思后回答道。他完全忘了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要求引起的，反而认真探讨解起这句话的谜来。
“那么按照那个故事。我应该先对你说‘我喜欢你’，接着你会问我‘为什么’。
“等我再次回答时说‘因为乌鸦像写字台’，你就会问出‘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那么那时候我一定知道答案了——‘因为我喜欢你’。”
“我们重来一次。”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完，抬起头，眼神执着地盯着她。
“啊？”
“我喜欢你。”机器人颇有些执拗地开始了自己预想的对话安排。
“谢谢。”姜温没忍住笑出了声，捂住了满是笑意的脸，怕机器人看见自己的表情又要疑惑发问了。
按理说容清博应该回应不客气，但是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别扭地说不出礼貌的回应。听到女体的笑声更觉得精神体上有些怪异的痒感，容清博不适地活动了下机械身体。
会话实验很快就要结束了。
纸上记录地不多，有价值的内容似乎也很少，参与实验前他还认真指出了红指改造人记录的低效率，全程无筛选的影像记录冗长而没有意义。
现在容清博说不出话，直盯着记了寥寥几笔的纸发呆。他正在反省，整个过程也被他定义为拖沓而失败的一次会话实验。
最后几分钟他沉默着观察姜温，企图搜寻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从她散落一点碎发的额头到光洁的脸，有些皮肤细纹的修长脖颈，到看起来柔软馥郁的胸腰，还有明显无硬化改造过的腿足。
没有力量感，也没有人工的标准精致。容清博定下结论。
姜温配合着机器人的沉默，他似乎在扫描检测她的身体，会话很快要结束，他把记录的电子纸笔推到姜温面前，示意她过目。
纸上全是标准地像打印出的黑体字，写了自己的基本信息，还有那个故事，姜温细细看了看，发现没有记全，就拿笔在“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后添了几笔。
红指改造人发出会话结束的讯号，姜温赶紧把纸笔还给机器人：“今天的见面很愉快。明天见。”她又笑了笑，朝容清博挥了挥手。
虽然很快被关闭的机器人会回到她的房间，但姜温还是心情颇好地道了别。
容清博愣了愣，也举起手来模仿她挥了挥，找出了最合适的通用告别词：“再见。”
他眼前骤然一变，回到了精神体连接室，脑海里最后一幅画面是姜温离开时的画面。
那个身影像一片羽毛贴着地飞远，变得越来越轻，模糊地看不清晰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蚌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