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蚌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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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思鸣被赶出了红指机械组织的建筑。他把牙齿咬地整整齐齐的，对紧闭的大门口呲了一声。
这是他从古蓝星的生物记录里学到的表示不满的举动，比皱眉、瞪眼之类的要高级很多。蒲思鸣喜欢做这个动作，但改造人往往不会理解他，比如守卫在红指建筑门口的改造人军队就自动无视了他。
不过蒲思鸣浑不在意，呲了一声就走回了街上的轨道处。
其实他也不是太气恼，虽然按那些文学里的情节来形容，这算是被灰溜溜地赶出来了，但蒲思鸣觉得自己很有收获。
比自己以前迷恋的湖泊更好，更小。她叫姜温，坐在对面听自己说话的样子很认真，正对着房间大窗外的阳光，流水一样的淡金色撒在她脸上，眼睛流转之间有一种琥珀的颜色。
也像之前蒲思鸣在改造人高等中学的实验课上做出的蜜糖颜色。
虽说他的口腔内配备了能尝辨酸甜苦辣的味蕾，但是当时吃自己做的糖时，并没有感觉到多甜蜜的气味。
不过这也不妨碍蒲思鸣把姜温的眼睛颜色比作蜜糖，如果不是知道古蓝星人的身体都很脆弱，他甚至想亲手摸摸她的眼睛，再仔细闻一闻是不是甜的。
蒲思鸣突然停了一下，有些懊恼地摇摇头，自己怎么没问问姜温能不能这样闻一闻试试看呢？说不定她会答应的。
还有姜温的手掌，他抓住的时其实有点胆怯，觉得太过柔软了，怕她的手会从自己连接附身的机器人手掌的指缝里流出去。
但姜温的手掌可不是一块没有骨头的软肉，那是....那是.....那用什么形容比较好？
蒲思鸣左思右想，在行街的轨道上只有他一个改造人看起来行为举止那么突兀。
终于他快走到家的时候才茅塞顿开，是云，是筋斗云，姜温的手是筋斗云啊。
古蓝星的文学名著里那朵变化神通，皎洁无暇，柔软有形的云。蒲思鸣为自己这个比喻手法沾沾自喜，很是满意，单是云的话没有动态的神韵，筋斗云多好。
神秘朦胧，又皎洁可爱。
没错，他觉得自己握到的那双手连自己偷偷开了透视时看到的骨头都可爱，要一并夸上去才行。
不过遗憾的是，蒲思鸣没有真正握到姜温的手，真正碰到她的手的、真正看着她的眼睛的是那双机器人的眼瞳和手掌。想到这儿，他厌恶地耸了下鼻子。
回到家他躺在机械舱内休息，觉得无事可做，又回味起今天会面室时的小细节。直到了半夜蒲思鸣觉得无聊起来，才开启了强制睡眠。
他设置了两天的休眠，因为会面时触犯规定的举动，蒲思鸣被连着两天禁止再次连接精神体进行情绪实验。不过他觉得没关系，两天很短，等他补足了身体机能的动力，再精神满满地去总部也是不错的。
另一边红指组织的改造人就没有他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紧急召开的第一次情绪实验的会议持续了九个小时，不过因为是改造人，所以身体并不会产生负荷的坏影响。
他们正在讨论关于蒲思鸣的举动是否正常。
蒲思鸣在情绪实验中的行为举止甚至比女体更突出，对女体的热情也很异常，引起了很多红指改造人的不解。
一个改造人对此很疑惑：“他看起来情绪充沛，比普通改造人的表情更为丰富。这应该在之前的改造人学校里就有体现，为什么没有关于他的异常报备？”
“因为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查阅了改造人学校递送的电子资料，坐在一旁的尘回应道。
“蒲思鸣的情绪异常对周围的改造人没有太大影响和吸引，甚至导致了一些不合群的情况出现。”桂了解地更仔细，补充道。
“他属于很早受古蓝星的那片湖泊影响的一批改造人，当时检测时，蒲思鸣的情绪的波动也仅限于对那片湖泊。而在改造人的日常生活里，他的冷漠感和排斥感和普通改造人没什么不同。”这段解释也来自改造人监管处的记录资料。
蓝色将军听到这些话，终于开口：“我们必须对他进行会话限制。”
蓝色将军在会议前收整的资料里查询到蒲思鸣的出生资料——他是基因结合培养方式产生的改造人，后被申请基因结合的改造人遗弃，由社会上的机械组织抚养。
这并不意味着蒲思鸣被遗弃后会产生痛苦的心理。
相反的是，由于社会的机械组织资源有限，他的生长环境和经历很难完全一点不漏地被改造人资料库收录监管。
这些疏漏甚至可能导致无法探知的危险。
“他的举动太过冒失，很有可能会惊吓到女体，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警惕。”负责实验全程记录的改造人赞同道。
“是的，蒲思鸣甚至直接告诉了女体真实名字，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蒲思鸣会面最后的举动也让观察的改造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就取消他的会面资格，重新选取号码.......”
“不行，”刚有人提出取消蒲思鸣资格的建议，就马上被别的改造人驳回了。
“号码已经输入机械城内所有改造人和异人的公告讯息内，除非必要，不能随意废除更改。先对蒲思鸣进行会面限制，如果他多次触犯规则再取消。”
“会面限制的决定是妥当的，下次蒲思鸣来时便直接给他下达限制指令。”蓝色将军终于发话，决定了最后的方案。
他思考道，不知道姜温现在又是如何想的，也许会因为以后的会话限制轻松一些。
也可能只是同样因为其他改造人突然的提问而惊慌失措。
红指改造人在会议上记录了最后定下的方案，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开始收整今天实验记录的数据和资料，姜温的资料记录上记录地不多，大部分是图像资料。
负责收整的改造人们接收了姜温的资料，阅览了一遍，确认无缺漏后保存，保存时他们反复看了几遍才停止。
他们观察到女体的样子实在很特别，连面颊上细微的绒毛都可以自然地生长。
不太像改造人仿生皮肤上的散热的微小毛孔，很有一番差异。他们又多看了几眼，总是可亲可爱的感觉，体味了一番才最后离开会议室。
同时又有另一个抽中的改造人传来了联系，是91号。
蒲思鸣的号码是15号，现在被禁止连接精神体两天，明天继续进行的情绪实验中配合的改造人就是91号。
那是个上层改造人，和蓝色将军一样的完整改造人。
“明天我会准时参与情绪实验，请尽量提前传达会话必要的内容和限制。
“我会配合红指机械组织完美完成明天的任务。”他发来的讯息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又是一个一丝不苟、死板死眼的改造人。蓝色将军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按下通讯键回复道：“内容和限制只有一个——务必让女体姜温感到愉快，避免失落和害怕的情绪即可。”
身旁的改造人迟疑地请示他，给蒲思鸣的限制明明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以及不要说出关于自己改造人身份的真实信息。
这和刚刚蓝色将军回复的限制是截然不同的。
蓝色将军面色暗了暗，对着通讯处平静地说道：“会话限制有补充条例。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不能透露关于改造人身份的真实信息。”
他朝提醒他的改造人点点头，示意改造人记录关于限制内容的补充。蓝色将军突然发‘’问道：“实验用的机器人安置在哪里？”
“安置在女体休息的房间里，以减少女体对人形机器人的陌生和排斥感。”这也是实验内容的一部分。
蓝色将军不置可否地回应一声，望向窗外，夜晚里幽蓝色的天空低垂，像他的眼瞳颜色一样。天空会从隔窗处注视着姜温入睡。
待会儿红指所有的改造人也会进入休眠舱，关闭呼吸器和所有感官。
到时从机械城的外围到内城，再到总部，就只剩下姜温的呼吸声了。
如果她按照休眠舱指定的时间休息，应该是不会因为机械城的安静而害怕的。
推算精准，理应如此。
但同样对着幽蓝天空的凝视的姜温并没有睡着。
休眠舱内很柔软，是特地为她定制的，她见过那些改造人的休眠舱从内到外都是坚硬的钢铁，没有添置半分柔软的东西，好像那就是个放东西的铁盒子一样。
尽管她的休眠舱已经让身体很舒适了，但姜温想到今天发生事情，不知不觉入神地思考起来。
今天“醒”来的机器人就像一个真的人一样，会笑，会苦恼，虽然问些古怪的问题，但是也有几分可爱。
那个机器人就安置在对角处，现在正“睡”着，眉目低垂，眼睛禁闭，面上没有表情的样子才让姜温觉得他是机器人。
姜温把手压在耳朵下，睁着眼睛偷偷去瞧他。桂在今天会面结束后嘱咐她，多看看这个机器人人形的模样，习惯后就不会因为陌生而害怕了。
于是睡不着的时候姜温就看着他来打发时间，想着他白天“醒来”时奇妙的表现。她知道机器人是接受改造人的指挥，预先输入了编排的程序，才会在启动时有这么多人的表现。
只是为什么看起来冷冰冰的改造人会编排出这么活泼的行为和热情的个性给机器人呢？
难道是自己无法做到，想让机器人实现自己的愿望吗？
姜温翻了个身，想到平时那些改造人不苟言笑的样子，不禁这样想道，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便笑了自己一声。
慢慢姜温看着窗外的夜深颜色更重了，周围有些安静可怕，但也有了些困意，眨了眨眼睛就沉沉睡去了。
她嘴里喃喃一声，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小洱.....不...不对......是蒲思鸣。”
身后低着头的机器人突然睁开眼睛，在姜温看不到的角落处，眼瞳里闪着微弱的红光，仿佛要从这具沉重的机械身体里跳出什么来，但最终如风中飘乱的萤火一样熄灭了。
他开始闪烁的那一刻，正是姜温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蚌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