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帝》南山婆

76、第 76 章

　　“唉……”身后突然穿来一声幽幽叹息。
　　“谁？！”祁轩猛然回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虚虚站在他的身后。

　　“师父？！”他喜出望外，刚想迈步伐，却忽然一顿。
　　“不对，你不是我师父，你是……”

　　祁轩看向底下的白翀剑。
　　果不其然，原本每时每刻都在缠绕着白翀的剑气不见了。
　　“你是聂炘衍？”

　　面前那位白衣人，有着与陆邬翎相似的相貌，垂着手，空空落落的站在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你就是那时附身于萧乾玉佩上的小友吧。”
　　聂炘衍对祁轩笑着点了点头
　　“我那时候就感受到你在了。”
　　“倒也不错，竟愿意用命来换阴蛇的死。”

　　祁轩面对此人，不知他突然的出现是为什么，看不懂他的意思。
　　但双手还是僵着，仿佛还抱着那个人。

　　“小友，别这么紧张，我将你师父拦下来了。”
　　聂炘衍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祁轩心头大震。
　　“什么？怎么拦？！”

　　聂炘衍打开手心，其中有一颗发着淡淡象牙色柔光的珠子，里面有一只小白虎蜷缩其中，安静的睡着。
　　一条蓬松的尾巴搁在自己身上当被子。

　　“剑族人从出生就带着赴死的使命，也就是说，剑族人向死而生。也许是上天觉着这对我们不公平，所以给了我们另一个能力。”

　　聂炘衍晃了晃珠子，小白虎睡梦中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仿佛因为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似的。
　　“剑族人一生有一次救人之力，我当初死的早，这本领没用上，本来还觉得可惜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我碰上这机会了。”

　　聂炘衍轻轻地将珠子放在祁轩手中。
　　“如若想让他孵化，还需每日在珠子中注入灵力。”
　　“这是我剑族，代替天下人对你们的谢礼，收下吧。”

　　他将珠子好生放妥，就转身走了，没有想听什么道谢之语。
　　袖子一挥，两把剑像是碰到了磁铁那般，跃到了聂炘衍袖口中去。
　　“我也不知道你师父究竟何时会醒，何时会重新有意识，接下去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你去哪？”祁轩脱口问道。
　　聂炘衍回头，眼中水波粼粼，挑眉一笑
　　“还能去哪，有人在黄泉等了我快万年了，再不去，怕他将地府都给拆了。”
　　“我一生无愧天地，无愧百姓，唯独就是——负了那人一颗心。”

　　尾音中带着哀婉与无法言明的无奈。
　　像极了陆邬翎靠在他怀中，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次次叫着他名字的样子。
　　白色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就像没有出现过那样。

　　祁轩低头，看着手中依旧睡着的那只白虎许久。
　　“你方才，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有没有觉得……负了我。”

　　白虎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伸出爪子，伸向了珠璧，与祁轩的手隔着道透明的屏障，贴在了一起。
　　***

　　世间只觉得经历了一场天灾。
　　山火，冰雹，雷电，摧毁了无数人的家园。
　　有人一时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不知为何，所有的一切突然间都停了。

　　山火被大雨浇灭，冰雹在半空中全部碎成了雪花。
　　骇人的雷电也消失不见。
　　世间重归宁静，河清海晏。

　　可无人知道，曾经有人在东海，愿意忘记过往，拿自己的命去换天下人。
　　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一人，看似永远懒懒散散，却将万钧重担生生背起。
　　压得他连爱都不敢说出口，所有心意都化在了那几声呼唤之中。

　　除去东方，西南北三方都在经历各自战斗。
　　孟槐族人数锐减一半，朱雀羽翼全折，血液将全身五彩羽毛全部凝结，花上百年的时间才软化。
　　玄武壳裂足断，差些性命不保。

　　而天君背后的封印，是三界中力量最大，也是反噬最残忍的咒语。
　　以心脏为终点，每一个字就是一个节点，只要开始落笔，就无法停下，直到完成。
　　天君废了一身修为，稳住了因角龙进阶而引起的滔天海啸。
　　也消弭了世人对今日所有的记忆。
　　包括那道白光，和那条耀眼金龙。

　　而许多下到人界帮忙的仙子，没有在那场浩劫中活过来。
　　北海滩涂边上，有一个带着酒香的葫芦，时不时的被海浪卷到滩涂上去，但又在涨潮之时，重新回归碧波沧溟。

　　仙骨尽碎，英魂难归故里，永远飘荡在苍莽旷野。
　　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
　　从此日升月落，沧海桑田，所有困苦与挣扎全部被人掩埋在过去。
　　不再提起。

　　也自是无人知道，那曾经止住三界动荡的换血咒，是白衣西帝漫长一生中，唯一的私心。

　　【一个甜甜的小番外】

　　东海边上，突然多了间不太起眼的房舍。
　　里面住着一位沉默的红衣男子，高鼻深目，眼眸是琉璃般的魅惑之色。
　　他极少出门，也不多与人来往。

　　海边的住民从孩童到青年，从懵懂无知到成家立业。
　　房舍中的人都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一代一代人出生，死去，唯有那间房舍边的白梅却连半点凋谢的迹象都没有。
　　在这里，连时间都仿佛忘了移动。

　　屋外有一盏精致华美的翡色琉璃灯始终燃着，风雨不灭，霜雪不息。
　　映得院子中总是发着温柔平和的光。

　　一天，房舍之中经常传来锅碗瓢盆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像极了家养小猫调皮蹿上桌，不小心把餐盆踹飞的样子。

　　祁轩无奈的看着湿漉漉的衣袍，上面散发着豆腐鱼汤的鲜味。
　　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一只双眼滴溜溜转的白虎叼着自己战利品，朝祁轩喷了口气，前腿一迈，从木桌上蹿下。
　　想将战利品叼回自己床上好好享用。

　　却不料。
　　——“哐当”
　　他顿时被一堵看不见的墙直接撞得眼冒金星。
　　嘴中的小鱼‘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染上了一层灰。

　　——脏了，不能吃了。
　　小白虎气呼呼的转身，看着那位依旧气定神闲坐在餐桌前吃饭的人，满肚子的怨气。

　　他咔哒咔哒重新跑到那人面前，用力的瞪着这个不给他喂食的恶人，龇牙咧嘴，仿佛想咬他一口。
　　祁轩挑了挑眉，就当不知道。夹了块牛肉放在嘴中慢慢咀嚼。
　　肉香四溢。

　　白虎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肚子中‘咕噜’一声。
　　——好饿。
　　他伸出前掌，拍了拍自己肚子。
　　有些委屈的坐在地上。
　　双耳耷拉下来，垂头丧气。
　　没一会儿，就开始抽搭抽搭的掉起眼泪来。

　　祁轩瞥了瞥毛发雪白的小白虎，铁石心肠的又夹了块鱼肉在自己嘴中，细细咀嚼。
　　小白虎鼻子抽了抽，闻到了鱼香味，更是不得了的闹起情绪来。

　　他一蹿就蹿到祁轩腿上，张牙舞爪的抓着那件全是鱼汤的衣服。
　　摇着晃着，偶尔还十分没骨气的凑过去嗅嗅味道。

　　祁轩淡然看着腿上十八般武艺的白虎，轻哼一声。
　　“别以为你化出原型我就不忍心揍你了。”
　　“长本事了啊，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小白虎停止了动作。

　　腿上猛然一沉，轻笑声从怀中传来。
　　原本还挂着条大尾巴的白虎，此时在淡淡柔光中，前爪化成纤长双手，后爪化作双腿。
　　反坐在祁轩腿上，与他面对面贴着。
　　长发如瀑布般洒在背上，肩前，遮住了他不着片缕的雪白身躯。

　　“小轩是如何发现的？”
　　“呵。”祁轩冷笑。

　　“问你自己啊，夜里怎么有只不着调的手，在碰我不该碰的地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再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