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帝》南山婆

74、第 74 章

　　“祁轩！”
　　“是你！”
　　陆邬翎与巨蟒同时开口。
　　两人眼前出现了道如鬼魅般的身影。
　　红衣在海浪中狂烈飞舞。

　　祁轩眼睛充满了血丝，挡在陆邬翎面前
　　伸手一招，黑鸢跳到他的手中，他没有回头看陆邬翎。

　　剑尖向前，对着巨蟒，话音压着看不透彻的冷意
　　但让在场的人听来，却像一道惊雷陡然在苍穹炸裂
　　“我的人，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动了。”

　　在祁轩出现的那一刻，巨蟒的眼中出现了慌张。
　　一刻死寂之后，三人对立的气氛就像是绷到极致的线，只需稍稍一碰，就会陡然绷断。
　　祁轩眉梢带上了一抹狠色。

　　突然两道黑液急速朝两人射来，带着无比浓重的腥味！
　　祁轩足尖轻点，整个人突然消失在两人中间。
　　巨蟒整个身躯一抖，一道火红身影重新重新出现在眼前。

　　提着剑，就像三界最终的宣判者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世间唯一能杀阴蛇的，就是龙族。”

　　“所以你在龙族夫妇修炼到瓶颈，或者是出了岔子之时，通过传音告诉他们，世间还有一种修炼之法。”
　　“你告诉他们，能保证龙族在短短百年之内，就进阶角龙，千年不到就能进阶蛟龙。”
　　“等他们彻底成为堕神之后，你将事情捅破，借人族之手将此事告知天庭。”

　　“果真不出你所料，对那般违背人伦天理的修炼之法，天庭最为不齿，因此龙族覆灭。”
　　“你见我没死，等我恢复记忆之时，让那只金乌告诉食人的修炼之法，想让我也堕为阴神。”
　　“这样一来，即便我师父想保我，三界也容不得我。”

　　“龙族最后的血脉，活不到恢复理智的时候，更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我说的，是这样吧。”
　　阴蛇在祁轩一句句话中，面色越来越沉。
　　周边不知何时布下了两道结界。
　　白光与金光在结界上游龙戏水。

　　忽然间，阴蛇冷冷一笑。
　　“对，你说的，确实不错。”
　　他看着祁轩，眼中讥讽之意却越来越重。

　　“但是你有没有问过你这亲爱的师父，当年又是为什么收养你？”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的另一层意思又是什么？”
　　“明明龙族是他下手屠尽，为什么偏偏留下你呢？嗯龙族太子？”

　　阴蛇的笑声从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滚出。
　　而陆邬翎的面色却在他的问题中难看下来。
　　“我也是花了多年时间，才想通的这点。”
　　“或者我帮你问吧，陆邬翎，你机关算尽的带祁轩来这里，目的何在？”

　　陆邬翎未作回答，只是瞬息之间再次出手。
　　阴蛇傲然笑着，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向上蹿去。
　　红白身影不约而同尾随其后。

　　等两人跃出水面，才发现，在海底的打斗，地面上竟也难逃牵连。
　　两人刚才站过的地面，砖块泥土全都碎成了渣。

　　“陆邬翎，你们阳神满嘴仁义道德，但是所作之事，究竟给世间带来了多少好处？”
　　“你敢对自己徒弟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吗？你敢说，你，陆邬翎，收养龙族太子，为的就是今天吗？”

　　笑声中带着令人血气翻涌的恶意，传入三界。
　　“陆邬翎，龙族将蛇族灭绝之后，天道又怎能容得下这般独大的势力，你的打算可真是妙啊。”

　　天庭，人界，地府，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被尖锐刺耳的声音震得心神不稳。
　　纷纷死捂住耳朵。
　　陆邬翎猛然回神，在鬼音撞击心神之前，匆忙伸手画下结界。

　　夺过祁轩手中黑鸢，双剑相互重击，发出清明声，冲淡了阴蛇带来的不适感。
　　两人重新回神，眼前却是一片狼藉。

　　——大山开裂。
　　一条弯曲狰狞的裂缝直直从峰尖直至地面，在大地上凿出了道深渊！
　　那深渊如巨兽的血盆大口，就要吞天噬地那般，呼号声从地底深处直冲而上，裹挟着金色封印的碎片，仿佛带着狂妄恶意笑声，撞进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周遭还未来得及逃命的鸟兽尽都在一瞬间丧命，时不时的从半空落下具尚不瞑目的尸首来。
　　边上的古树被撕成了两半，一边笔直立着，一边往深渊倒去。
　　无数尸首，都卷进了无底漩涡之中。

　　结界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后突然炸裂，稀里哗啦的粉碎，最终化成了缕缕死灰色的火焰，朝四周散去。
　　而陆邬翎的心却在瞬间冷了下去。

　　祁轩却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阴蛇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以来，收养我，培育我，甚至直到今天，都是为了，让我作为龙族，与阴蛇同归于尽么？”

　　陆邬翎对祁轩的酷厉与暴戾并不陌生，
　　曾经祁轩想杀他之时的那个眼神他也永远记得。心魔入噬神识，满眼骇人的血红，敢徒手杀神，敢单刀灭佛，眼前的所有生物对他来说全都该死。

　　可今日祁轩死咬牙关的恨意，陆邬翎却从未看过。
　　清明目光紧紧盯着陆邬翎，像是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可偏偏无尽情丝缠住。
　　曾细细疼过，温柔待过。
　　爱不得，却又恨不得。
　　心尖之上满是酸楚。

　　陆邬翎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被人撕成了碎片。
　　他几乎无法对上祁轩的眼神。
　　张了张嘴，努力的想说什么，却无法吐出半个音符。

　　他使劲的将视线转到了那道接天连地的白光之上，却被光芒刺的流下眼泪。
　　心上尖刀划过的疼痛，让他终于开了口。
　　“是。”
　　“我一直以来，都是在演戏。”

　　“西帝！”
　　“白虎！”
　　南边，北边，传来了两道惊讶到颤抖的声音。

　　而祁轩面无表情的听着，视线逐渐向下。
　　看到陆邬翎右手无名指上的草杆戒指，他突然笑了。
　　陆邬翎也发现了他视线的终点，却收了收手，将无名指敛入衣袖之中。

　　“如若你想走，还请快些走。”
　　话音冷淡疏离，仿佛此时祁轩眼前的人，不再是朝夕相处的那人。
　　而是覆雪昆仑山中的上神。
　　在礼貌的请一个无关的人离开。

　　祁轩却上前一步，冷笑一声。
　　“我刚刚对着天地发过誓，此生与你生死相随，怎能食言。”
　　陆邬翎骇然抬起眼。

　　祁轩摸出怀中那块两人在温泉边捡到的翡松石，随意的抛在陆邬翎怀中。
　　“但是今日之后，我们恩怨两清，若是我再生于世，就别来烦我。”
　　“你我再无瓜葛。”

　　陆邬翎垂下了眼。
　　睫毛盖住了双眸中的雾气，摩挲着稀玉，触及之处留下条条青白印记。
　　在抬头时，只见天边划过一道烈焰般的红光，朝远处一团浓重黑雾快速坠去。

　　“白虎，你刚才在想什么？！”
　　玄武明显有些动怒。
　　“你为何要让祁轩走？”
　　“封印千年之后依旧会碎，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

　　陆邬翎死死捏着翡松石，却黯然苦笑一声。
　　“没什么，他走不走，结局都不会有差别。”
　　“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
　　玄武短促诘问之后，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西帝啊……”金铁撞击声从南边传来，朱雀在酣战之中，听到这里也沉沉叹了口气。
　　天君坐于莲花座上，听着东，南，北的对话，微微睁开了眼。

　　视线仿佛飘到了很远处，那里有一人，长发垂地，脚踝上带着银铃铛，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好听的叮铃声。
　　明明是这般温柔之人，却在最后，骤然出手，一掌将他击伤。
　　替自己化作了咒封上最后一道锁。
　　他低下头，看着左手手腕上的半个八卦图案，摇摇头，轻笑一声。
　　“可真是荒唐。”

　　早就剔除七情六欲，永远不悲不喜的天君，话音中竟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蜜意。
　　他的心脏处有一缕血沿着符咒上的字爬过，一张密集无任何人能逃脱的网，在他背后形成。

　　一声龙吟将所有的人注意力全部拉到了地面。
　　蓬勃灵力随着龙吟，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任何来不及逃走的飞鸟走兽，在声波触及身体的瞬间，彻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当声波如汹涌海浪般冲到陆邬翎面前之时，却骤然收了攻势。

　　只见遮天蔽日的黑雾之中，有一条角龙逐渐显出身影。
　　金色鳞片盔甲般覆盖全身，光芒出现的瞬间，密不透风的黑雾突裂出数百道耀眼光柱！
　　将黑雾中那条巨蟒照得清清楚楚。
　　龙角坚硬，双足矫健的抓着地面。
　　龙尾雷霆万钧的扫向巨蟒。

　　“轰——”
　　巨大的身影从山上直接被拍到了地面。
　　大地震动。
　　巨蟒在地上慌忙爬起，想朝东海逃去。
　　龙足势如破剑的直接朝蛇身抓去。

　　——嗤啦。
　　坚硬的五指深深没入蛇躯之中，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血液喷泉般的涌出，战圈之外的陆邬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巨蟒吃痛大吼，蛇尾拼命摆动。
　　想将抓住自己的角龙摆脱。

　　可龙的双爪仿佛千钧重铁，半分移动都没有，一寸寸的深入地面。
　　腥臭刺鼻的蛇血从开始的喷涌，慢慢成了溪水流淌的模样，再后来，血越来越少了。
　　蛇尾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蛇眼睁得像是铜铃，不甘的看着来人。
　　但是眼中也有一丝狠绝恶意。
　　“你杀了我，你也要死了，划…算吗？”
　　血沫在嘴中不受控制的涌出。

作者有话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