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东曦既驾》末烬

16、半缘修道半缘君

　　金光善。

　　蓝曦臣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用自己的血。等那血干了，便成了暗沉的黑色，只在中心处发出隐隐的红光。因为这已不是人血。蓝曦臣也是前不久才发现，原来即便转世重生，他仍是借了心魔之力，早就算不得人了。

　　可他仍是蓝曦臣。是蓝曦臣，便会护孟瑶永生永世。

　　蓝曦臣为金光善设想了很多死法，要配得上他前面几十年的累累恶行，亦要撇清孟瑶与他的关系，不是容易的事。

　　直到有一日，魏无羡来了。

　　他是与江澄一同前来的，说是江枫眠相邀，请他去商议温情姐弟的事。魏无羡说了原委，说是温情这些日子一直在莲花坞附近行医，虽说未曾表明身份，但一传十十传百，仙门百家不少人都知道了云梦江氏出了一位名医，医术高超世所罕见，有那些疑难杂症的，纷纷上门请求医治。江枫眠怕终有一日纸包不住火，遂请蓝曦臣拿个主意。

　　温情曾在温家举足轻重，若是一不小心暴露身份，只怕会有人上门寻衅，也是违背了江枫眠的初衷。

　　蓝曦臣思索一番，便道：“既然如此，不如给温姑娘编造一个假身份，一个他们明明知道，却不敢去探查的身份。”

　　魏无羡挑了眉问：“泽芜君的意思是……”

　　“听闻魏公子的母亲藏色散人师从抱山散人。抱山散人隐居世外，来去无踪，从不插手俗世之事，只是偶尔会收留孤儿为徒，凡是下山入世的弟子皆不可再与师门来往，更不准回山，至今，也无人知晓她在何处。”蓝曦臣悠然道。

　　魏无羡眼前一亮，拍手道：“这倒是个法子！若说温情是抱山散人的徒弟，难不成旁人还能找到抱山散人抱的哪座山么？而且这等世外高人的徒弟，有什么不爱见人的怪癖也不奇怪了。”

　　蓝曦臣拱了拱手，道：“只是不免要借了令师祖的名头，不知……”

　　“说是师祖，其实我自己都没见过她老人家。反正她老人家与世隔绝，应当不会介怀吧？”魏无羡摆摆手。

　　“如此甚好。”蓝曦臣微微一笑，忽然沉吟道：“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有劳江宗主。”他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书信，递与江澄，“此事事关义弟孟瑶，若江宗主觉得为难，便当我轻率了。”

　　“有关舜游兄？”江澄一边接信一边道，“哦，现在该称呼敛芳尊了。他有何事要求到我爹头上？”

　　“江公子与阿瑶有旧，便不需这样见外了。”蓝曦臣笑着说，“阿瑶自然不会勉为其难的，这全是我一人的想头，只是现在不便告诉他，还请魏公子与江公子守口如瓶。事情原委，我都写在信中了，若能成，我必当携阿瑶亲上莲花坞致谢。”

　　魏无羡与江澄相视一眼，都颔首回礼：“泽芜君不必多礼，我等必定送达。”

　　因为不是正事，更兼蓝曦臣有信件传达，魏无羡和江澄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听说他们二人——准确地说是魏无羡拖着江澄去到蓝忘机处闹腾了一番，据说是看兔子去了，还险些打了一架。

　　蓝曦臣只做笑谈。

　　但不得不说，看见魏无羡的那一刻，蓝曦臣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划。一个能让金光善死无葬身之地的计划。

　　他有些迫不及待，但想到孟瑶，又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层层布局。

　　转眼便是初秋，云深不知处的扶桑花开得如火如荼，漫山红遍，炽烈夺目。若是往年，孟瑶都是要同蓝曦臣一起好好赏玩一番的，然而今年他已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景色了。

　　金光善在蘅芜宴引发的那场风波后的半个月，街头巷尾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传言，说孟瑶与云梦江氏有渊源，说书人还编出了一段有鼻子有眼的故事，大意是说孟瑶之父出身云梦江氏，只因被奸人所害，不幸早逝，而孟瑶母亲不愿再与仙门来往，这才与小儿隐居于云萍城中，不问世事。

　　孟瑶自己自然知晓这是无稽之谈，可世人惯会以讹传讹。这样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轶闻，只需配上一丁点儿飘渺的佐证，远比金光善空口无凭在仙门百家面前的宣言更容易让人信服。

　　人心便是如此。

　　自从数日前，江枫眠偷偷摸摸地去过一趟云萍城后，这个传言便越发甚嚣尘上了。虞夫人亦曾在一次眉山虞氏的宴会上当众说：“云梦江氏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嘴了？江宗主可不是那抢着给人当爹的！”

　　那有心之人，便据此猜测虞夫人是默认了孟瑶与云梦江氏的关系，还顺便讽刺了一下金光善。江枫眠的风评自然是比金光善强的，况且他曾收养了故人之子魏无羡，如今照料门人的孀妻，似乎也并不奇怪。

　　最让人深信不疑的，就是云萍城正在云梦境内。若孟瑶母子真得与兰陵金氏有关，为何不在兰陵安身呢？况且若如金光善所言，孟瑶之母是图财轻贱的风尘女子，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他们母子去金麟台认亲？

　　蓝曦臣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传言的。因为他很快就来找了孟瑶，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阿瑶，收拾收拾行李。”他的神色很轻松，似乎有什么喜悦之事，“随我去一趟云梦江氏。”

　　“大哥？”孟瑶有些不解，“大哥可听闻近来的传言？我们此刻去云梦江氏，似乎……”

　　“自然知道。”蓝曦臣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如是温文：“所以才要亲自上门。”看他依旧不知所云，又含笑解释：“江宗主此次出力甚多，想必还受了虞夫人许多数落，你我自然要好生拜谢。”

　　孟瑶仰头看着蓝曦臣，忽然意识到了蓝曦臣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大哥是说，这传言是大哥与江宗主……”

　　“嘘，心照不宣即可。”蓝曦臣掩了他的口，徐然道：“我答应阿瑶的事，必定就要做到。你放心，江宗主也不会真得承认什么，由得他们去猜。等过段时日，他们失了兴趣，便也不会再闲言碎语了。”

　　事已至此，孟瑶亦是涩然道：“是我连累大哥为我绸缪至斯。云深不知处家训，不可造谣生事，不可欺瞒……大哥为我犯了多少条家训，叫我该如何……”

　　“阿瑶，别哭。”蓝曦臣柔声道，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却是无比坚定，“家训规范品行，不过是为提醒自身不要行恶事、种恶果，举头三尺有神明，自然知晓我与金光善孰黑孰白，不必事事苛求，但求无愧于心。”

　　孟瑶重重颔首，目光澄明一片，尽是新任与倾慕。

　　从云深不知处到莲花坞，缓缓而行也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可是不巧，那日江氏夫妇和江厌离都去了金麟台做客。蓝曦臣有所耳闻，金光善近来受人诟病，传言又涉及江枫眠。金光善便想在儿女身上下功夫，跪求金夫人重提了两家婚事。

　　江澄心疼姐姐之前所受的委屈，魏无羡更是对金子轩看不上眼，老大不情愿。奈何金子轩如今浪子回头对江厌离颇有情意，江厌离自己也此心未改，两个小儿女心内都愿意，旁人自然无法阻拦。

　　江枫眠一直未肯太松口，这事情便僵持着在这里。但他也不曾与兰陵金氏断绝来往，每逢金光善相邀，多数时候还是会去捧场。

　　莲花坞就剩下魏无羡和江澄做主，自然人心散漫。他们都知道蓝曦臣和孟瑶的来意，为免尴尬，便众口一词地都不提及，只是邀他们在莲花坞住下。至晚膳时，温情姐弟也回来了。

　　许久不见，温宁似乎开朗了一些，只是跟江澄说话时还是十分拘谨。温情现在不大爱管教他，看见蓝曦臣来了，便上去就检查他的旧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泽芜君这么喜欢自残么？新肌还未生好，就又添新伤。”言罢，贴身取出一瓶止血生肌膏，丢到蓝曦臣怀里。

　　“有劳温姑娘。”蓝曦臣徐然一笑，转头瞥了一眼孟瑶，将瓶子递给他，“为兄单手不便，可要劳烦阿瑶了。”

　　魏无羡是撞见过蓝曦臣和孟瑶，此刻在席间听闻，不由得一口羹汤都喷在江澄衣襟上，烫得江澄大叫一声：“哎呦！魏无羡你发什么疯！”魏无羡却只是一边咳嗽一边擦嘴，俊秀的脸颊憋的通红。

　　温情眼明心亮，早在初见时便看出了这两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孟瑶。温宁最迟钝，呼闪着眼睛好奇地问：“晚间风凉，孟公子是受了寒气么？脸色这么红，我去给你那些风寒药来吧？”

　　孟瑶一听，只恨没有个地缝儿钻进去，头一次怨怼起蓝曦臣，那眼波一横，落在蓝曦臣眼中便如美人羞恼，刮的人心痒痒的，恨不得立时拐了人在怀里圈着。

　　“咳咳，没事，是屋子里太热了……我吃饱了，要回房去了。”孟瑶放下碗筷，转身推门离去。

　　“阿瑶？……唉。”蓝曦臣略微有些失望，回神看见温情探究的眼神，也并不掩饰，坦坦荡荡地付之一笑，亦起身道：“多谢两位公子款待。时候不早，我也告退了。”

　　魏无羡不方便说话，倒是江澄回了一礼，道：“泽芜君不必客气。连日赶路，泽芜君和孟公子好生休息。”

　　孟瑶的房中早早熄了灯。蓝曦臣轻手轻脚地进去，听见孟瑶刻意调匀的呼吸声。他合衣躺在床上，眼睫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听见了脚步声才装睡的。蓝曦臣觉得有趣，抬手覆了他的眼，兀然俯身，在他耳边道：“别怕，我说过，阿瑶不愿意的事，我又怎么舍得。”

　　再不济，也不会比那一千年更难熬了。

　　闻言，孟瑶的呼吸微微一滞。蓝曦臣听着他的心跳声越发剧烈，不禁失笑，侧首吻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不含任何情/欲，浅尝辄止。蓝曦臣轻轻一叹，起身欲离。不料孟瑶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身，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脊背。莲花坞寂静的夜里，孟瑶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颤抖，却又仿佛如释重负：

　　“大哥……我……我也……我也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