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同人]天地共主》末烬

17、天地共主

　　天族与狐族历史上的第一次战争，以青丘的压倒性取胜而终结。

　　玉清昆仑扇握在手中，扇面染上的鲜血已经从鲜红变为乌黑，白浅把它横在天君老儿面前，另一只手运起一团赤黑相间的火焰，道：“你本有选择的。”

　　黑气来源于诛仙台，自从有了运化之能，白浅用的格外顺手。这戾怨之气说不得有多少是拜天君所赐，一遇见他，格外躁动不安，火苗几乎要舔到他的衣袍。

　　天君老儿脸上已看不见愤怒，残存的唯有惶然恍然，他望了望倒塌的天门与横七竖八死去的天兵天将，闭目道：“白浅帝君好算计。先以自身为饵诬陷九重天，又借三尾狐族谋反之际，与前鬼君擎苍勾连，引本君入局，如今还挟持本君长子为质，环环相扣，局局诛心，本君心服口服。”

　　“如今能看明白两分，天君不差。”白浅拈了个诀，褪去昆仑扇上血腥之气，“不过天君误会了，三尾狐族自古效忠我青丘，从未叛逆。而本帝君扣留央错殿下，并非为了要挟天君。天君您素来狠绝，昔日能轻易舍弃桑籍水君，如今怎会舍弃不了一个平庸无能的央错？”

　　天君面色一滞，皱眉道：“既如此，你又为何……”

　　“天君不觉得，今天一直未曾看见连宋殿下么？”白浅眉目盈盈，笑容浅浅，“好在连宋殿下看似纨绔，实则却极重手足亲情，投鼠忌器，此刻，怕是已与央错殿下一同在狐狸洞中小坐了。”

　　于是，天君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难看了。四海八荒之内，他唯一能倚重之人也不能前来相救了。

　　“是故，天君不必再等了。”

　　不经意间，白浅抛出了手中的火焰。磅礴的仙力狠狠击在天君的胸口，而那火焰一如有灵性一般，自心房钻入转眼消失不见。天君愣在当场，怔怔地垂头看去。

　　只见天君老儿心□□出血色一般艳红的光，很快遍布他的身体。愈来愈盛的红光中，天君的瞳孔渐渐暗淡下去，然后身体变得透明，最终消散于云层深处。

　　看来传言不虚。诛仙台，当真能诛灭神仙的修行，便是天君也不能例外。

　　白浅到底顾及四海八荒的声名，不曾做的太绝，十八层地狱饮过一碗孟婆汤，天君老儿还可轮回转生，只是再与仙道无缘了。

　　天君应劫，则必有所兆示。彼时，九重天数百仙鹤坠空而亡，天兵天将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放下刀兵投降，为天君送行。

　　这场看似仓促的战争，实际上也只持续了不到一日。

　　那一日的黄昏，九霄云海俱都被夕阳染红，如血堆就。白浅站在一十三天的云头，看层层叠叠的菩提往生染成凌霄一般的火红。

　　东华帝君斜卧在紫藤长椅上，捧着一碗照夜红，悠悠道：“既来了，如不奉一碗酒，倒是让人觉得本帝君不懂礼数了。”

　　“帝君好酒与亲友，与我，便可惜了。”白浅从袖里摸出个鲜嫩无比的桃子来，咬上一口，丰盈的汁水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何况，我向来是不爱饮酒的。”

　　“不爱饮酒，却大张旗鼓地用嫦娥仙子的桂花酒宴请重臣，可见白浅帝君是何等仁厚，与臣子同乐。”东华浅啜了些酒液，言简意赅，“本帝君不禁想起，那日与白浅帝君芬陀利池旁一叙，帝君曾问我，可知道你这颗狐狸心里想得是什么。”

　　“如何？”白浅兴味盎然，“帝君如今猜到答案了？”

　　东华摇了摇头，道：“却不是我猜到——只是日前，偶然想起那日白浅帝君继任青丘之主，与墨渊上神的一番谈话。帝君说，你所求在天地，在万物。我原猜不透，以为你是故作玄虚，抑或是当真无欲无求，与天地万物为伴。而今想来，或许你早就说的明白。”

　　“帝君聪慧，城府深沉，不过是叫世俗缚住了，未往深处想罢了。”白浅不欲欺瞒，坦然相告：“事已至此，帝君亦无需再试探：白浅不才，愿效法帝君当年，统御天地，共主四海八荒。”

　　虽有猜测，但乍闻此语，东华仍是失手丢了杯盏，仓促晃神间，云头已落下一个蜜粉色的桃子在他手上。东华弯了弯唇角，道：“谢了白浅帝君盛情。只是这天地共主并非凭仙力便能坐得稳的。”

　　“为什么不呢？”白浅耸了耸肩，语带讥讽：“不凭仙力本事，难道如先天君一般，凭着颗‘仁善’之心么？”她化了团戾怨之气在手，从容不迫，“筹谋设计，也是本事的一种。”

　　东华见了，道：“话虽如此，本帝君却想起一事。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诛仙台下戾怨之气？”

　　“帝君贵人多忘事了。您总不会以为，我当日以凡人之躯被夜华君带上九重天，冒险与素锦在诛仙台一番纠葛，最终只为了处置素锦和夜华君吧？”

　　东华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似乎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东华心想。

　　人呐，总是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顶峰与绝路。

　　白浅回忆起那时被迫上了九重天，因素锦之故起了掌辖天地之心。可心思归心思，即便她复了仙身，依旧是个仙力垫底的上神，难以与墨渊东华等人相较。

　　最终还是素锦提醒了她。诛仙台能诛灭神仙修行，如此，若能将这股力量化为自己所用，必定不同寻常。是而，恢复仙身之后，她便寻机去了诛仙台，盗取了些许戾怨之气在身上。

　　这很冒险，但她敢赌。

　　青丘狐狸洞里，她清修三百年，方才寻着了窍门。而后东海重遇夜华与离镜，一者成孽，一者入善。越三年，念念出生，她入天宫退送夜华之礼，遇东华浅谈，离开前说起自己要去昆仑墟。其实去昆仑墟之前，她又走了一趟诛仙台。

　　纵有能为在手，她也不愿陡然失了人心，与整个世界为敌。彼时，计划已然有了雏形。若要东华和墨渊束手旁观，必得是天君自寻死路，而她，便是最好的饵。

　　此后，一点点的，夜华被废，九重天式微，天君老儿不满青丘久矣，而东华墨渊对九重天失望。她将戾怨之气结丹注入嫦娥送来的桂花酒中，一盆脏水泼给天君，后授意三尾狐族发难。她知道天君生性多疑，不会贸然相信，所以选了个最合适的人引他入局。

　　那人，便是擎苍。

　　白浅曾被擎苍所擒，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当初墨渊闭关，昆仑墟上下未曾提及，在天君眼里，说不得真以为擎苍与白浅有怨。

　　由擎苍送信给天君，将三尾狐族叛乱说成是鬼族设计，提议与九重天联手，瓜分青丘五荒，都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五荒之地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对不再有威信的天君而言。于是，一切便按照白浅的安排发展下去。

　　墨渊与九重天划清界限，这是白浅乐见其成的。东华本已不满天君，又功体有失，更不足为虑。所以，她才敢像如今这般，吃着桃子与东华坦诚相对。

　　白浅吃下最后一口桃肉，随手丢在佛铃树下，擦擦嘴道：“其实天君一直都有机会选择。如他问心无愧，我这些小手段怕也上不了台面。”

　　东华看着她，居然难得地赞同道：“人心不古，有因则必有果，的确不假。然，你费尽周折，百般筹谋，登临天地共主之尊，又有何益？本帝君观你虽不择手段，却绝非贪恋权位之人。”

　　白浅失笑。

　　“如帝君所想，我不做天地共主，又能如何呢？”她又摸出枚桃子来，轻轻地掂了掂，兀自摇头：“我本就一无所有，什么情谊，恋慕，尚且不如这入腹的桃子来得真实纯粹有价值。我可学不来我那小侄女凤九，与帝君这般轰轰烈烈。”

　　听闻“凤九”之名，东华的眉心似乎软了一软，那澹澹的笑意渺不可知，“本帝君与小帝姬……呵，倒也不差。只是看得太明白，心便倦了。这万万年孤寂，于今不过是个开始。白浅帝君当真不悔？”

　　白浅只是微笑，忽起身下得云头来，俯身向重叠的花丛中捧起一朵鲜红色的花，缓缓问道：“这是什么花？”

　　东华也不欲追问，举目一望，轻道：“这是佛桑，也称扶桑。”

　　“果然帝君这里的花，取了名字，也总要带着些禅意。”白浅折了一枝在手，腾云离去，口中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扶桑。听说汤谷有一株扶桑神木，乃天下扶桑之源根，改日去向羲和神女讨了来也罢……”

　　三日后，四海八荒除南荒魔族外，齐齐发贺表入青丘，表示愿意臣服，尊白浅为天地共主。太晨宫东华帝君赠之以苍何剑，算作表态。白浅将苍何剑悬于青丘狐狸洞门楣上，以示日后所作所为，愿受东华帝君监看。

　　学着做个会邀买人心的仁君，又不会真的掉块肉，她有什么不能的。况且，东华仙体有损，便是她真的行为不端，又有谁能阻止。此举不过是做给外头看看罢了。

　　新君上任，白浅不愿住在九重天，索性在青丘设了朝堂，也是抹消掉四海八荒以天为尊的固有思想。她罢了连宋的四海水君之职，令他回了九重天领天君一职——自然，自此以后，天君也只是天族首领罢了。桑籍倒是还统管北海，但白浅提了二哥白奕为四海水君。

　　其余人等，基本上各司原职，神仙的朝堂比人间，最好的便是不需要周旋制衡，只要自己不作死，有本事，想离了这位子也不容易。

　　墨渊不想再做什么战神，白浅深知他的秉性，亦不勉强，还主动将夜华放去了昆仑墟。那意思也很明白，她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入昆仑墟了。有缘，也许世间再遇墨渊，她所求之物变了也说不定。

　　待到她十五万岁仙辰，四海八荒也换了新模样，安逸，但不沉沦，平顺祥和的日子仿佛就是原本该有的模样。

　　那一日，已做了东荒女君的凤九来求她。不知为何，凤九与东华的事并未像小说里写的那般。自从久远前东华去过一次她二哥白奕处，这两人的故事便脱离了白浅的掌控，剧情崩了，她索性也不再多问。

　　凤九说，要去太晨宫。

　　去边去吧。既已脱离了掌控，便不是她能过问的了。送走凤九，白浅自携了手瓮，灌溉着洞口的佛桑——其实这花比凌霄更加逞艳，如业火炽燃。白浅甚至在想，若有一日这佛桑花有了灵气，成了仙道，收进来做个帝夫似乎也不错。

　　凤九到太晨宫时，已是黄昏。

　　东华却不在佛铃花树下的紫藤长椅上。

　　生满了禅花梵树的太晨宫，不知何时多了一株并蒂桃树。东华正是站在这桃花树下，见凤九来了，便摘下一枚桃子，朗声道：

　　“要不要来尝尝。”

　　全文完 2019年10月20日15:50

　　后记：
　　关于东华与白浅，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不是什么恋爱未满。我更倾向于他们其实有机会在一起，但都没有扎扎实实地向对方走出哪怕一步，自然谈不上爱情。

　　对于墨渊，白浅失于先机（即少绾），对于东华，白浅失于后手（即凤九）。路都是自己选的，哪怕孤独终老也没什么惋惜。结尾怎么看，见仁见智，也算开放性结局。说不得那天佛桑花真的成了精，被白浅搞到手了呢。

　　这真是个短篇，中间还卡文良久，但我想说这过程中女主没有一点浪费时间，她一直在完成所求。感谢大家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