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王城如海

1、恰逢因果（一）

　　穹苍剑阁
　　“快！快去药堂请秦大人！”
　　“执剑使受伤了！快去通知阁主！”
　　几名身着金边紫袍的弟子急匆匆地冲进剑阁执剑堂，手上衣服上全是血，一名昏迷的男子被人半架着放在了床上，男子身上的衣帛都被撕开，腹部鲜血直流，小腿部分血肉翻开，血沫沾染在被子上，隐约还能看见藏在皮肉下的骨头。
　　“秦大人来了，快让开！！”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一双和蔼平静的朗目看到躺着的顾渊却也眉头一紧，“怎么伤成这样。”秦野走到床旁，看着顾渊强撑着精神，也是不忍，“到家了，先睡一会吧。”抬手在顾渊眼前一挥，一道夹杂着药粉的静心咒蓝光缓缓笼罩着顾渊全身，顾渊强睁着眼看了秦野一眼，终是熬不住周身的疲惫，陷入沉睡之中。
　　秦野见他睡下，从乾坤袋中取出几瓶灵药，将药粉撒在其伤口上，取了一颗止血清淤的灵丹给他服下，不多久血势渐止，命人给顾渊换了干净的衣物，这才微微安心，坐下给顾渊诊脉，然而这一诊，却让秦野眉头紧皱，久久没有散开。
　　……
　　平遥国琅琊山三生阁
　　“少爷怎么这么迟还不睡？又在看星星啊？”南星拿了件披风给站在廊前的清秀少年披上，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白衣，面色温和，身形瘦弱却挺拔，还颇有稚气的脸上却有着天生的淡然，“您要是再伤风了呀，阁主不骂花了我这三生阁第一婢女的俊脸。”
　　“怎么还如此多话，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白翛自己将披风系紧，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木栏上，看了看天上的满月和繁星，“今日十五，不日就得下山巡诊了，这一去少说一月有余，爷爷一个人在阁中我如何能安心呢？”
　　南星望了望白老阁主的长白堂，早已熄灭了灯火，出声安慰道，“阁中这么多人呢，还怕没人照顾阁主呀，再说了阁主可厉害了，就是人上了年纪而已，倒是您，”南星狡黠一笑，“到了外面您又得装沉默不说话了，还不趁这几天好好玩玩哟~”
　　白翛轻轻拍了拍南星的头，“想玩的是你吧！行啦，早点睡吧，这两天需得好好准备一二，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带着大家外出巡诊，还有诸多药材和丹药需要仔细备下，可马虎不得。”说罢，便转身回房了。
　　南星听着吐了吐舌头，“公子装老成还真装上瘾了。”说着也快步跟着白翛回去休息了。
　　……
　　“紫府被封印了？”穹苍剑阁执剑堂，一个身穿玄青色玉锦袍，胸口绣着暗银丝流云纹，腰间系着一条金丝纹带的老人坐在床边，慢慢收回了在顾渊身上探查伤情的灵力，他头发虽已有雪色，但体型挺直，不怒自威，当真是颇有仙风道骨。
　　“可以这么说，未尘他身上的外伤和体内的淤血已经没有大碍了，但紫府却被一道极为强大的灵力的笼罩着，这道灵力非常奇特，在下从未见过，并没有攻击性，但是却也不会自行消散，在未尘的紫府盘踞着，导致他自身的灵气无法聚于紫府，在下昨晚已经尝试了诸多方法，仍旧无法将其引出，实在惭愧。”秦野在一旁解释道。
　　“这股灵气确实特别，我也未曾听闻，刚才我用自身灵力探查时，已经感受到了它的霸道，那以秦先生所见，可还有化解之法？”老人虽神色淡漠，但眼中却流露出浓重的担忧。秦野显然对老人如此担忧的神色十分惊讶，连忙躬身道，“阁主不必担忧，这股灵气并无攻击性，未尘很快就会醒来，至于解决之法，在下才疏学浅，刚才已传书请教家师，家师医道卓著，世上再无出其右者，在下求学之时也曾听闻家师解决过此种情况，想必必能药到病除。”
　　顾老阁主道：“秦先生来我阁中数十年，却也未曾听闻先生师承何处，倒是老朽疏忽了，敢问尊师是？”秦野闻言，回想起求学时的光景，不经颇为感慨，又浮现出早已誉满天下的老师的身影，不禁肃然起敬，“家师，三生阁阁主白晟鸣。”
　　秦野言毕，顾老阁主的眼神在秦野身上久久没有移开，秦野被盯得有些奇怪，小声试探道，“阁主，您……？？”
　　顾老阁主摇了摇头，“真是意外啊，秦先生竟然是白兄的弟子。我早该想到的，秦先生年少有为，医术超群，怕是也只有三生阁才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弟子了。”秦野听罢，激动道：“阁主，您竟然与家师相熟？”
　　顾老阁主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双眼看向远方，似是回忆涌上心头，“当年我还像未尘一般年岁之时，第一次接到除魔令，外出斩妖，却被妖兽偷袭重伤，幸得外出游历行医的白兄所救。自此之后，我们二人相谈甚欢，待我回到阁中后还一直有书信往来。”
　　“竟还有如此缘由，家师虽然妙手仁心，自幼游历天下，但一向深入简出，知交甚少，想必阁主与家师必是十分投契。”秦野笑道。
　　“只可惜真是世事无常啊，十几年前三生阁连遭噩耗，白兄的独子夫妇惨遭毒手。”顾老阁主双拳紧握，又无力地叹了一声，“落到最后，三生阁白氏一脉只剩白兄和孤孙两人。”
　　秦野闻言也红了眼眶，想起往日种种，声音也略带哽咽，“自师兄身后，老师不再收徒，将入阁求学的弟子遣散，只留了几个年幼的弟子，从此只一心教导师兄幼子，再也不踏出三生阁了。”秦野话锋一转，压制住心中的怒意，“阁中弟子虽已离开，但师父教导之恩如何能忘，除了在各处行医济世外，众弟子们都在探查当年贼人的踪迹，势要将其挫骨扬灰。”
　　顾老阁主看了秦野一眼，心中暗叹一声，道：“再过十天就是穹苍剑阁五年一次的洗华礼，以往都会邀请白家前来，为洗华礼中受伤的弟子疗伤，这几次却都是谢绝了。这次的拜帖前些日子应该已经送到三生阁了，想来如今白兄的孙子也就比未尘略小几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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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三生阁长白堂
　　白晟鸣坐在堂中，白衣锦缎，松鹤纹样，看着不过刚过半百的中年人，却早已头发花白，老人平静地喝着茶，看着手中的信，看看门边似有动静，摇了摇头，笑道，“玄衍，怎么不敢进来呀？”
　　“爷爷你耳朵怎么这么灵啊，”白玄衍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抬手鞠了一躬，“玄衍给祖父请安。”
　　“说说吧，我们白少阁主最近又在研究什么独门秘方呀，大半夜还不休息，一大早又在浅雪堂闹出什么动静，连我这能都听得到。”白晟鸣慢慢地品了一口茶，似笑不笑地看了白玄衍一眼。白玄衍听说吵到了祖父，有些后悔，说道：“孙儿近期翻阅古籍看到了一种用音律疗伤的法子，而且此法还能温养紫府元神，澄净心绪，甚是厉害，这才一时有些沉迷。”
　　“《三千弦动》？这不是琴谱吗？我未曾见你熟悉琴道呀。”
　　“爷爷果然博览群书，”白玄衍语气一转，颇有些扭捏地说道，“孙儿素来不善琴法，您原来也就教过孙儿笛子啊。”
　　“行了，不和你胡言乱语了，先说正事。”白晟鸣放下茶杯，淡漠的脸上添了一些郑重的神色，“你可听说过穹苍洗华礼？”
　　白玄衍闻言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正色答道：“自然听说过，穹苍剑阁乃仙门督道者，为各门派世家之首，穹苍洗华礼是穹苍剑阁为各大仙门刚成年的弟子所设，五年一会，除了教导弟子们剑阁术法及伏魔要道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定品洗华，据传届时穹苍剑阁将会通过镇阁神器，河图洛书，布置试炼地点。”白玄衍略一停顿，“各大仙门弟子将在其中接受考验，最终根据弟子成绩而分别定品。”
　　老人闻言，点点头却没有接话。
　　白玄衍不解道，“爷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往年的洗华礼虽都有邀请三生阁，但爷爷不是都婉拒了吗？”
　　老人笑着看了看白玄衍，“这一次洗华礼，爷爷应了。”话音一顿，“而且这一次，爷爷让你去。”白晟鸣笑道。
　　“可下山巡诊的事？”白玄衍眼中喜意一闪而过。
　　“交给你泉叔去安排了，”白泉是阁中的老管家了，一直陪在白晟鸣身旁，“这一次除了为洗华礼中受伤的弟子治病疗伤，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白晟鸣认真道，“你秦野师兄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不就是您口中那个‘说是回山探望您老人家，结果把七岁的我拐下山去玩还差点出事’的野人师兄吗？”白玄衍开始有些绷不住了，这倒也不怪他，如白晟鸣这般一辈子遵循礼法之人每每提起秦野秦端行带他下山之事时却一口一个野人的骂着。
　　“行了，说正事呢，都是南星这个丫头拐的你天天胡言乱语的。”白晟鸣顿了一下，“端行前两日给我来信，说是遇到了些棘手的病情，问我有无解决之法，我观他信中所述，于你而言倒也不是难事。”
　　白玄衍看老人似有忧愁的神色，出声宽慰，“既如此，爷爷又何故担心呢？”
　　老人看着白玄衍缓缓说道，“玄衍，你从小医道天赋卓著，是天纵之才，爷爷也明白终有一天你要自己一人下山游历，但这次颇为匆忙，来不得好好准备，如今世道多变，可要万事小心，万事以自身为重，绝不可旁生枝节。”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好在剑阁的顾老阁主与我有几分交情，你端行师兄也在，想来倒也还好些。”
　　“爷爷何故思虑这些，孙儿愿意永不下山一直陪着爷爷，再说孙儿如今也已十六，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白玄衍看着老人替自己担心的样子，止不住的心疼，轻声安慰道，“倒是爷爷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时节正是您病痛最重之时，无需为孙儿担心，您保重身体等孙儿回来即可。”
　　白晟鸣一向知白翛孝顺，但也倒是难得听到自己孙儿如此关切的话语，欣慰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爷爷还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不可托大，不可冒进，施针谨慎，用药稳诚。修灵不习武，玉佩不离身。处事有风骨，万事己为先。是不是啊爷爷？孙儿都知道啦。”白玄衍温和地笑着，又背了一遍从小听到大的家规。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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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第一次写文呜呜呜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