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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父子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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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龙换了衣服出来，走进大厅便看到叶凤妤站在人群中，她一见到他便别过了脸去，装作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
李春山招呼一众亲友到偏厅，李府的喜宴正式开始。叶凤妤忙碌的身影却没有停下来，在一旁督促下人上菜，斟酒。
李乘龙坐在首席，看着旁边空出来的座位，味同嚼蜡。
李春山叫过叶凤妤，“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你过来吃一点，别饿坏了。”
叶凤妤笑了笑说：“厨房那边得看着点，怠慢客人就不好了，表舅你不用管我。”说完便急步走开了。
李老夫人说：“凤丫头今天辛苦了。”
“何止今天，她每天都很辛苦！”李春山瞪了一眼两个不会帮忙，只会添乱的儿子，明显的不满。
李乘风有心无力地笑笑，而李乘龙的脸色却是一下子苍白得可怕，他拿起酒壶，斟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等到大家留意他的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
李春山看着醉得人事不知的李乘龙，皱着眉头道：“不指望你们帮忙，就乖乖的不要添乱好不好？”
宴会结束，亲友渐渐散去。叶凤妤指挥下人收拾残局，又叫人把彩礼收好，忙到夜里才理出了眉目。她累得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的郁闷始终消散不去，她一点胃口也没有，随意地扒了几口饭，便回房休息。
脚步声响起，身后有人叫她，“凤妤！”
叶凤妤回过头，看到李乘风急步追了上来。
“大表哥，有事吗？”
“今天辛苦你了，想跟你说声谢谢。”
李乘风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叶凤妤，感激她任劳任怨地为李家付出。但听在叶凤妤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连她一贯喜欢的大表哥，也对她这般客气，是不是因为她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李家的生活，也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外人。所以她卖命地工作，把每一件事情都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但今天，她却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远房的表姑娘，不是李家的什么人，一想到李乘龙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痛得要裂开一样。
乘龙，乘龙，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清楚记得初到李家的那一天，她被李春山从马车上抱下来，双脚着地，便看到李乘龙在院子里练棍。他穿着白色的短衫，绑腿的长裤，小小的年纪，已经是英姿飒爽。棍影无处不在，他的身形矫健有若游龙。
她看得目瞪口呆。李乘龙演练完一套棍法，持棍向她露齿一笑。如春日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他白皙俊逸的脸上绽放，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地低下头去。只是后来，两人交恶，他再也没有这样对她笑过。为什么他始终对她心存敌意？难道她真的有这么讨厌吗？
见她面色有异，李乘风问：“凤妤，你有心事？”
叶凤妤摇了摇头，她是那种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轻易不会开口透露。
“早上乘龙对你无礼，是不是还在生气？”李乘风锲而不舍地追问。
叶凤妤在回廊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李乘风跟着也坐到了她的旁边。
“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你有心事总是不肯说出来。”
天上的一弯春月，洒下冷冷的光辉，叶凤妤遥望苍穹，心思也随之飘远。
“凤妤？”见她半天不说话，李乘风叫了她一声。
叶凤妤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我有点想回徽州，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去过。”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李乘风探究地看着她。
“或许日子久了，所以有点怀念家乡，想回去看看。”
“凤妤，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李乘风认真地看着叶凤妤。
“怎么了？”叶凤妤疑惑地看着李乘风，他脸上的神情很认真。
“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吗？”
“我没有说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啊，姑婆、表舅、表姑和大表哥你，还有其他人都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会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你没有提乘龙，他的态度让你介怀，是不是？”
叶凤妤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我说了，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李乘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里面包容了怜惜和理解。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乘风感到叶凤妤的身子斜斜地靠了过来，他低下头看去，发现叶凤妤竟然睡着了。从大清早忙到夜里，她早已经累坏了，坐在那里一会就睡着了。
李乘风怜惜地看着叶凤妤，横抱起她，把她送回房间。
冷冷的月色下，有个人站在花丛的阴影里。他站了许久，只是李乘风和叶凤妤只顾着说话，一直没有发现他。他把一丛蔷薇枝握在手里，枝干上的硬刺扎进了他的手心，但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是李家的二少爷，乘龙。酒醉之后的头痛，蔷薇硬刺扎出来的伤口，都不及他心中的痛楚，来得凶猛。
一夜辗转反侧，次日早上，李乘龙拖沓着脚步走进饭厅。一家人围着长桌吃着早饭的时候，李春山突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我听到外面有人说了些很难听的话，譬如那个卖菜的张老爹，让凤妤很难受。而且下人们一声声的叫表姑娘，我听着碍耳，所以我决定收凤妤为义女，以后她就是我们李家名正言顺的小姐，我看有谁敢给她脸色看！”
“不行！”李乘龙霍地站起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李乘风愕然地看着弟弟，他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他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明朗起来。
“这件事娘很赞成，凤妤不反对就成了。乘龙，你发什么疯？！”李春山看着李乘龙，隐隐有些生气。
“……”李乘龙死死地盯着叶凤妤，胸脯剧烈地起伏，他大声说：“我不赞成！”
叶凤妤的脸色苍白如纸。她颤抖着说：“谢谢表舅的好意，我想，我想，还是算了……”话还未说完，她已经捂着脸跑出了饭厅。
“乘龙！”李春山真的生气了，如果不是隔着桌子，他早就一个耳光甩过去了。
“我就是不赞成，我死都不赞成！”李乘龙不理父亲的愤怒，煞白着一张脸，转身也奔出了饭厅。
“回来！”李春山拍着桌子要把李乘龙喝回来，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春山站起来，想追上去拉他回来。李乘风连忙拉住父亲，“爹，别动气，你听我说！”
“你又有什么话说？是不是连你也反对？凤妤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一大一小两位少爷了？你们处处与她作对？”李春山回过头，痛心地看着李乘风。
“我不是反对。这件事也不是急得非要今天就定下来不可。凤妤跟我提过，她想回趟徽州，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回去在她爹娘的坟前禀明这件事，她回来之后，我们再按俗例行礼知会亲友，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以为连你也反对。”李春山想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凤妤这么多年也没有回去拜祭过父母，是该回去一趟了。”
李春山的眼光投向院子，刚才叶凤妤和李乘龙都是从院子里跑出去的，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李乘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推开房门，就被从里面伸出来的一双手扯了进去。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扯他进房间的人是李乘龙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又怎么了？”
“你喜不喜欢凤妤？”
“她那么聪明，又那么能干，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不许你喜欢她！”李乘龙一拳打在大哥的下巴上。
李乘风没料到弟弟会出手这么快，这么狠，连忙闪身避过，但李乘龙的拳头还是够着了他的下巴，看来他追随少林寺的僧人学艺的这些年也不是白费的。李乘风痛得呲牙裂嘴。
“乘龙，你发什么疯！凤妤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别人喜欢她？你不喜欢她，平日总跟她过不去，并不代表大家不喜欢她。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谁说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她，我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像喜欢她那样。但是……”李乘龙想到叶凤妤对他的冷淡，他一下子就蔫了。
看着李乘龙狼狈的样子，李乘风有种隔岸观火的快感。
“捉弄她、说难听的话让她难堪，这就是喜欢她？有这样喜欢一个人的吗？我莫名其妙得很呢！”
李乘风言语锋利，刀刀剜在李乘龙的心上。他放开大哥，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不想这样的，但那些混账话，莫名其妙就说出来了……”
李乘风掸掸袍子，悠闲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倒了杯茶，放在唇边细细地品着。
“你说，你到底有多喜欢她？”李乘龙拿眼瞪着兄长。
“如果我说我很喜欢她，你是不是会让我？”
“不，我绝对不会让你，除非凤妤不要我！”
“那就对了，你去问凤妤，她到底喜欢谁，不就成了。”
“我不敢去，她一定会笑话我的。”李乘龙苦恼地说。
“这就怪了，还有李家二少爷不敢做的事情？”李乘风怪叫。李乘龙有今日的下场，全怪他往日对叶凤妤作孽太多，看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乘风心里觉得爽死了。
“大哥！”
眼看着弟弟的拳头又要挥过来，李乘风连忙说：“你不要在这里胡闹了，找凤妤说清楚，否则她回了徵州，你别来找我哭诉。”
“她真的要回徽州？”李乘龙的脸上阴晴不定。
“爹已经同意了，她是走定了。”
“我绝对不会放她走！”李乘龙扔下兄长，风一样卷出房间。
“记得好好地说，不要又惹她哭了！”李乘风在后面大声说，还发出几声爽朗的长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