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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次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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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那个人名是嫣晚,是柳嫣晚。
颜清儿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清醒了,彻彻底底的清醒了,浑身发冷头皮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发麻,她推开礼庆,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你怎么了,嫣晚?”礼庆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他皱着眉头疑惑道,说着便伸出手想将颜清儿捞进怀里。
颜清儿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脸,浑身不住的发抖,她觉得可怕,亦觉得可笑。
朦胧间,她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在夏日的午后在那棵银杏树下乘凉,乏了便趴在石桌台上睡了一觉,一觉起来她还是颜清儿,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夫君礼庆。
刚刚收回的泪,再次涌出来,这次怎么也收不住,天地都塌了,心中最后一丝的依赖也决堤,而礼庆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嫣晚......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嫣晚,你别哭啊,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礼庆看见颜清儿脸上的眼泪一时间慌了神,他脸上心疼的快要滴出水来,伸出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可越是这样疼惜的眼神,这样爱怜的表情越是让颜清儿痛苦,她心痛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礼庆嘴里唤的名字是柳嫣晚,字字句句全部都是柳嫣晚。
那颜清儿又算什么?
颜清儿看着礼庆那张脸只觉得可怕的陌生,她步步后退,泪早已流满了整张脸,心脏就像是被一双大手反复的揉捏。
“嫣晚!”礼庆忽然神色突变,大步上前想要一把拉住颜清儿。
颜清儿大步后退,躲避着他的手,礼庆的脸在她眼前渐渐扭曲。
下一秒,她就明白礼庆为何这般的惊慌失措,颜清儿脚底一滑,从岸边跌入湖中,她又坠河了,是家里的那个院中湖,湖里面长满了荷花。
湖里是她和礼庆亲手种下的荷花,每逢夏日就能开满整个湖,他们还给这个湖起名,叫莲心湖。
颜清儿直挺挺的落入湖中,水花四溅,她甚至没有挣扎就像是失了魂魄的尸体一般,水呛入鼻腔,无法呼吸。
她不想活了。
死了也好。
那夜落水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就像是梦魇一般,摁住她的喉咙,遮住她的双眼,这一刻将她的所有希望都掐的粉碎。
她睁开眼看着站在岸边的礼庆,他看起来惊慌失措,站在岸边不断重复呼唤着柳嫣晚的名字,随后连鞋子都顾不上脱,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想不到一向成熟稳重的九皇子也会有如此慌乱的一刻,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颜清儿在水中笑了,她懂了,缓缓闭上了双眼,如果再死一次一切能不能回到曾经,可是礼庆没有给她死的机会,他在水中将颜清儿救起,抱到岸边一边叫丫鬟去叫大夫,一边唤着柳嫣晚的名字。
嫣晚,嫣晚......
嫣晚,你没事吧。
嫣晚,你醒一醒。
直到颜清儿伏在岸边将水吐个干净,礼庆也迟迟放不下心,他一双手牢牢地握住颜清儿的手,就像是被铁钉钉在一起一般密不可分。
“为什么......”
颜清儿看着那双纤长的手,垂头喃喃自语,脸颊上的湖水流入口中,又酸又涩。
礼庆不解道:“你说什么,嫣晚。”
礼庆这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人暴怒,颜清儿用尽全身气力挥开礼庆的手,礼庆的衣袖在空中水滴飞溅,他看着眼前柳嫣晚的那张脸,她的一双桃花眼中恨怒之意几乎快要溢出眼眶。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我真心待你却换不来你半分的垂怜?
为什么我们之间三年的夫妻之情却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我一个将军之女在你心中还抵不过一个青楼女子?
你心中颜清儿究竟是怎样的地位......
这些话堵在心头却半分都不能说出口,颜清儿想笑,她看着礼庆自嘲的摇了摇头,问出来又如何,答案已经知道了。
“嫣晚,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歇息一下。”礼庆轻柔的将颜清儿额前的湿发抚在脑后,那担心的模样,连颜清儿都觉得心疼,她厌恶的别过头,口中的话语失了感情:“无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走来,礼唤身披白纱羽披肩赶来,远远的便听见了他的声音。
“九哥!你这样不太妥当吧。”
礼唤走到礼庆面前,看了两眼他握住颜清儿的手,笑着:“啧啧啧,九哥不是我说你,嫣晚虽漂亮,可是这王妃嫂嫂才去世没两天,你好歹也要收敛一下的不是。”
礼唤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就像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想来也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眼前人还是美艳无双的柳嫣晚,是个男人都不会当一回事。
毕竟颜清儿就像是刻在沙中的印记,一阵风吹来众人便都忘了她是谁。
礼庆这才意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的缩回了手道:“十四弟误会了,柳小姐方才不慎落入水中,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哦,举手之劳。”礼唤若有所思的点头:“举手之劳就能让你拉着嫣晚的手难舍难分,九哥,你这举手之道未免也太......殷勤了吧。”
礼唤脸上依旧是平日那番不谙世事的笑脸,一双丹凤眼笑成了小月牙甜的让人心动,可是眼神带刀。波光涌动中一切不似表面那般平和,就像是一汪湖水,等着谁先扔出第一块石子。
半响,礼庆退让了,他实在不至于跟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十四弟置气,他无视礼唤凌冽的眼神,蹲下身子毫无避讳的细细看着柳嫣晚的脸,半响确定她无恙后起身。
礼庆拱手道:“十四弟,前厅琐事繁忙我就先失陪了。”
礼唤嗤笑一声,望着礼庆的背影大声道:“九哥!你若真喜欢嫣晚,改日我叫你同来醉花楼,一同喝酒啊。
礼唤少年般的声音清亮,在偌大的园子中依稀能听见回声。
礼庆的背影顿了顿,没有回头,等到礼庆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长廊里,礼唤才屈身蹲在颜清儿面前,脸上一改方才的嬉笑,不悦的皱起眉头。
他拉起颜清儿手,咬着嘴唇泄愤似的用衣袖狠狠的擦着,像是要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又像是要擦去上面礼庆的印记。
他的手劲有些大了,颜清儿痛的皱起眉头,礼唤这才意识到,他停下了手凝视着颜清儿的眼许久,什么话也没有说,将自己身上的白羽披肩脱掉,披到颜清儿肩上。
“殿下,不可!”
颜清儿是和廉秋一同说出的这句话,廉秋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递给礼唤:“殿下,您是千金之躯,切不可有恙,还是用我的吧。”
颜清儿点点头道:“殿下,我不冷。”说着就要将披肩褪下来,却被礼唤一把按住了手。
“别动。”他语气沉重,脸上那股严肃的劲一时间也慑住了颜清儿,她口中的话被咽了回去,任由礼唤为自己披好披肩,将自己抱在怀里。
“备马,回宫。”
颜清儿坐在马车上想,想不到平日里瘦瘦弱弱的礼唤爷,居然能那么轻松的将自己抱起来,看来柳嫣晚的体型是太纤瘦了。
这一路上礼唤不似寻常那般聒噪,他心思重重,蹙着眉头,雅儿在旁边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从方才雅儿听见颜意施跪在礼唤面前唤的那一声太子殿下,当时就吓得差点没瘫倒在地,她忆起自己同礼唤说话时那般的无礼,后脊背是一阵后怕,这要是礼唤真的计较起来,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颜清儿拉起车帘,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心思却半点也不在这上面,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礼庆方才的神情,他是如此的焦急,可是自己落水时,他却在笑,笑的轻松冰冷。
颜清儿想的出神,连礼唤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直到雅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意识到醉花楼已经到了。
“晚姐姐......”礼唤看着颜清儿低声叫着。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习惯性叫她的名字。
颜清儿回过头要把披肩脱给礼唤,她正立在台阶上将披肩解下,礼唤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疼怜的摇头道:“天冷,你穿着。”
颜清儿笑道:“殿下的披肩是白羽纱所制,如此珍贵我穿着招摇多是不妥。”
礼唤看着手中的披肩表情呆愣愣:“晚姐姐,你......”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完了下半句话:“你认识我九哥瑾王?”
“不识,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颜清儿答得极快。
礼唤脸上乌云登时消散了,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咧开小虎牙又笑了起来:“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