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天使的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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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的某天，萧一尘和顾茵黎举办了订婚典礼，军政商三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出席了，可谓是声势浩大，举城欢庆。
林海卿知道，萧一尘是有意把婚期拖延到她高考之后，就是怕她考试分心。
顾莫聪为了使海卿彻底死心，硬是将她拉到了订婚典礼的现场。
海卿僵坐在嘉宾座位上，看着追光灯下的一对璧人，突然就有了认命的感觉。
鲜花礼炮中，他们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海卿忍耐地侧过眸，不远处，视线焦点上的沈洛涵朝她举杯示意。
一个小时前，他在化妆间面无表情地问顾茵黎：“你想好了，确定要和他订婚？”
顾茵黎忍怒发笑，“他正直，善良，聪明，帅气，他比你强一百倍。”
她不知道他心里偷着乐。
典礼行至尾声，林海卿冲了出去。她急速地徒步走了很远的路，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夜幕像是想要吞并整个世界。
身后的裙摆在飘，顾莫聪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海卿逐渐放慢脚步，顾莫聪一个箭步追上来与她并肩，为了缓解她的心绪，他提议道：“我们去看日出吧。”
他扯着女孩的手腕爬到源陵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海卿筋疲力尽，四肢乏力，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上去歇脚。
值得庆幸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哭了。
他们并肩坐在山顶上，凌晨的风清凉舒爽。
“累了吧，睡一会儿吧。”顾莫聪拍拍自己的肩头，示意她把头放上来。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真的照做了。
她闭着眼，发丝随风飘摆，拂过男孩米色的脸，那一刻，他想，也许天一亮，她便会爱上自己。
源陵山脚下便是一片公墓，四周黑暗死寂，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怕不怕？”顾莫聪嗅着她的发香问道。
女孩摇摇头，“我妈妈就在底下。”
这个曾经令男孩绝口不提的称谓----心灵的创伤，这一刻，全被这女孩治愈。
他说了很多关于妈妈的事，海卿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说到嗓子暗哑，顾莫聪低头看手机，已是凌晨四点钟。
女孩在他的肩头上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其实她没睡，只是，她的心实在是太痛了，连呼吸都得伪装。
再过一个小时，太阳便会升起。
一分钟，两分钟，顾莫聪倒数时间，直至天边露出绯红的霞光，阳光冲破厚厚的云，慷慨地照耀着大地。
“看，日出。”男孩抖动肩膀唤醒她，女孩竖起脑袋。
她在万丈光芒中悲凉地笑。
是啊，无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狂风骤雨，第二天的太阳依然会倔强地升起。
她看到脚下的石缝里有无名的紫色野花在绽放，说：“好美的花。”
顾莫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本到了嘴边的告白往喉咙里滑了滑。没错，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是吐露心意的最佳时机。
差一束“锦上添花”。
他为这个即兴而来的念头感到兴奋，说：“你等着，我去帮你采回来。”
“不行，危险！”海卿厉声阻止道。
但是男孩像只飞奔的猎豹，拦也拦不住，三下五除二地沿着石壁下去。
顾莫聪像只猿猴一样攀着陡峭的山壁，林海卿看得心惊胆战，眉头拧成一个结，大喊着：“别下去了，我不要花了！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顾莫聪置若罔闻，他跳了一下，轻巧地落在了一块石头上，单膝跪着摘了满满一捧野花，帅气的脸庞掩在迎风而动的花束后。
可是，亲爱的石块，你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男孩落脚的石块松了松，他脸色微变，来不及交代更多，便随着石块滚下了山崖。
头顶上，女孩惊恐的脸庞越来越远……
几块碎石随着男孩落下的方向坠去，林海卿的心跳骤停。
天地失色，草木无声。
她的眼中只有他下坠的身体，疯了一般朝男孩坠落的地点扑去。
下山的路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匍匐到男孩的身边。
他躺在一片绵软的草丛里，身体呈现出畸形的扭曲，遍体鳞伤，嘴角渗着血，怀里散落着一抱野花。
“顾莫聪，顾莫聪……”她哭的不像样子，双手无处安放，不敢去触摸他身体的一分一毫。
他还有一丝气息，吃力地将手腕上的翡翠手串取下，给她戴上：“这是我妈的遗物，你以后要替我、好好保管。”
“不！”凄厉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
“别哭了，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便没想过还要活过二十岁。这半年本就是上天恩赐的，我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了你。”说完，他口吐更多的血。
他抬起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擦拭她面颊上的泪水，“以后，别再男人面前哭了。因为，哭得次数多了，眼泪便不值钱了。”
她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不断地搓他伤痕累累的脸，“顾莫聪，求你，不要、不要走……”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发声愈发艰难，被死神扼住了喉咙：“其实我、我喜……”
算了，还是别说了吧。
他不想留给她更多遗憾了。
他的呼吸渐渐微弱，直至全无。
……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萧一尘和顾茵黎也随后而至。
顾茵黎瞳孔涣散，神情呆滞，不相信躺在担架床上的那具年轻的身体是自己的弟弟。
她站在燥热的夏风里浑身战栗，心在泣血，血肉在层层剥离。
过会儿，她野兽一般迅速闪现到林海卿的身边，双手狠狠地扣着后者的肩膀，指甲陷进女孩的皮肉里，嘴唇发青战抖：“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萧一尘见状将海卿往怀里护，但是顾茵黎的手劲很大，每后退一步，换来的是更深的痛。
海卿泣不成声：“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说山花很美。如果我没说的话，他就不会想要去摘，就不会掉落山崖。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啪”地一巴掌落在海卿的脸上，萧一尘的心随之抖擞。
他眼疾手快地卡住了顾茵黎的再次进攻，急声道：“够了。茵黎，这是个意外，没人想这样！”
“我弟弟出事了，你到现在还护着她？”
……
医院内，医护人员从抢救室鱼贯而出，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走廊上随之哭声一片。
林海卿无力地后仰，倒在萧一尘的怀里。
顾茵黎、顾志云、丁敏、上官老师哭作一团。
郑子轩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在角落里不住地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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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萱城科技大学的宿舍楼下。萧一尘穿着灰黑色的千鸟格大衣，站在寒风中等女孩下楼。
她的头发长了一些，人却瘦了很多，耳朵上戴着那男孩生前送她的耳钉----顾莫聪火化前，她从他的耳朵上取下，与家里的那只凑成一对。
手腕上戴着男孩留给她的手串。
萧一尘象征性地哈热手心，覆上女孩冰凉的手背。
她抽离他的掌心，脸色苍白宁静，眼神却空洞，不看他。
萧一尘不顾一切地将她搂进怀里，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纷纷侧目。
他咬紧后槽牙，额上的筋在突突地跳，“你还要这样萎靡不振下去多久？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海卿不为所动，身体愈发僵硬，说出来的谎话似锋利的刀子，割伤他的七经八脉。
她说：“他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他在北风中凄寒地望着她：“那我呢？”
“你有顾总。”
他的背脊瞬间灌入一道冰水。
萧一尘不知道，数月前，顾茵黎找过海卿。
她愤怒地问，带着威胁：“是你害死了我弟弟，你打算怎么赔？”
她望着女孩的手串，狠决地说：“从今天开始，你生是莫聪的人，死是莫聪的鬼。”
她决绝地说：“生未同寝，死当同坟。”
她绝望近乎哀求地说：“我爱上了一尘，你把他给我，我便原谅你害死我弟弟的事。”
……
打发走萧一尘后，海卿回到了宿舍，蒙着被子睡觉。
她想，原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卖自己的爱情，只为能换回心灵上的一点点慰藉。
她也知道，自从顾莫聪走后，她变得不一样了。
背负着害他失去生命的罪债，她如同背上了重重地壳，彳亍难行。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女大学生，却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消极颓废。像是初见顾莫聪时，他给她留下的沮丧印象。
原来真有那样的事情：你走了以后，我活成了你的样子。
烟和酒是好东西，可以麻痹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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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她拒绝了萧一尘的经费，自己去校外兼职赚钱。
兼职的地方是市内的一家顶级连锁音乐餐厅，只招聘女销售。面试时，她的身高原本差了一公分，无奈一张脸堪称绝色，以长补短，被领班破格录用。
领班还是叫她穿七公分以上的高跟鞋。
餐厅的环境良好，酒菜贵得令人发指，尽管如此，顾客络绎不绝。
姑娘们有各自的英文名字，她在这里叫茱莉亚，给顾客推销红酒，一瓶几万至几十万的进口干红，卖掉后可以提成几千至上万不等。
她的业务能力是从小跟着养母锻炼出来的，销售业绩连续几个月排名全市第一。
且她还是兼职来的。
公司第四季度大会上，穿红西装的老板将销售分析报告书不留情面地扔在各门店店长前，理所当然地发了一顿脾气：“你们自己看，做的还不如一个兼职的女大学生，你们的老脸还有地方搁吗？”
各店长垂头丧气，大气不敢出。
红西服克制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道：“我抽个空去这女孩上班的门店暗访，听听她是怎么跟顾客推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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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了大雨，海卿口中衔着一块没吃完的面包，手忙脚乱地收了伞便走进餐厅。
爱穿西装的老板在看清女孩面容的那一瞬间，大半年的思念得到了解脱。
自从顾莫聪离世后，她便躲了起来，不见他，也不见沈心怡，导致他都不知道她最终念了哪所大学。
想不到，她是逃进了自己的餐厅。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天使的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