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粟尘》灼灼又夭夭

61、醉意朦胧

　　一曲终了，顾莫聪跳下唱台，兴奋地跑回了海卿身边。
　　郑子轩识相地给他挪出位置，调侃道：“兄弟今天老有面儿了，唱得真好！我都多少年没听你唱过歌了！”
　　海卿喝了点酒，脸色潮红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顾莫聪，想不到你还会这个？厉害！以后再也不嘲笑你笨了！”
　　顾莫聪大气地摆摆手，难得一见地谦虚了一回：“这算什么，郑子轩知道，吹拉弹唱在我们那个圈子，属于基本操作，勿6哈！”
　　“哈哈哈……”郑子轩笑得前仰后合，“琴棋书画就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是什么鬼，当咱们是卖艺的吗？”
　　海卿觉得再不笑就不合时宜了，于是合群地笑了笑，在两男孩眼里比哭都难看。
　　郑子轩撞了撞顾莫聪，低声道：“她咋了，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顾莫聪淡淡道：“考砸了。”
　　郑子轩略有所悟地点点头：“根正苗红好少年啊！”
　　“比你强多了。”顾莫聪揶揄道。
　　“那是，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见色忘友，觉得她一根头发丝都比我好。”郑子轩不甘示弱道。
　　“那是。”顾莫聪倒也不遮掩。
　　林海卿的心思还在珠宝店看到的那一幕上，她在边上兀自饮酒，也不知这一杯接一杯的鸡尾酒是谁让酒保送来的。
　　酒吧昏暗的角落里，某个男人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顾莫聪朝吧台打了个响指，酒保立刻给他们端来十几杯颜色各异的酒水，四个少年围在一起消遣娱乐。
　　顾莫聪举杯碰响林海卿的酒杯，道：“咱俩认识那么久，头一回在一起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彼时的林海卿喝得有些上了头，轻飘飘地举起了杯子，“好啊，反正有你们在，喝倒了也不怕。”
　　“就是，哥哥我练了七八年的跆拳道，护你跟护鸡仔似的。”顾莫聪吹嘘起来。
　　林海卿踢他的小腿肚子，不服气地道：“怎么又变哥哥了？不是弟弟吗？”
　　他讪讪地笑：“好，今天你是大姐大，你说了算！”
　　反正这晚原本也是为了逗她开心才叫的这个场。
　　郑子轩忙劝解发小：“你可是一杯倒，别喝太多啊！”
　　顾莫聪扬扬手，“不许揭我短。”
　　三杯两盏的轮着来，几圈下来，四个人都喝得差不多了。郑子轩连滚带爬地结了账，见顾莫聪撑不住了，连忙架着他往酒吧门外走。
　　郑子轩的女朋友比之前那个杀马特仗义多了，看到林海卿喝得七荤八素，也上前扶住了她。
　　四个人跌跌撞撞地晃出了酒吧门口，郑子轩将顾莫聪塞进了后座位，然后把女朋友喊到副驾驶上。
　　林海卿迷迷糊糊感到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路的一边拉。
　　恍惚间有人把她塞进了副驾驶，待车子跑起来，她抬起迷离的双眼，才看到一张久违的脸。
　　“是你啊，好久不见，上哪儿发财去了？”海卿醉醺醺地打了声招呼，感觉沈洛涵像只会打洞的老鼠，这里出那里冒的。
　　沈洛涵的表情很淡，看她的眼神却很专注，道：“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谁给你递酒你就喝，傻不傻？”
　　林海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些酒是你让人拿给我的。”
　　沈洛涵原本只是想试试她有没有防人之心，没想到她真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下去。
　　幸好是他，万一有人在酒里做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他无奈的摇头，训诫道：“赶明儿到了社会上，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他这教训人的语气跟萧一尘太像，一下子勾起了林海卿的愁绪。
　　见她没话，他重启话题：“看你今晚不太开心，是不是考砸了？”
　　海卿敷衍地点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
　　林海卿举头看天上的星星，恍惚间看到有流星划过。这么美的夜景，在她这儿就是浪费，暴殄天物。
　　偷偷擦拭眼角的一滴清泪。
　　“我很久没跟踪你，你不想我？”沈洛涵突然邪魅一笑，问道。
　　林海卿摇摇头，“学习紧张，没时间。再说了，我现在住校了，我们学校安保严格，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你招惹的那帮打手了。”
　　他嗤笑，“因为不需要我保护了，所以根本不会想起我，是吧？”
　　海卿点点头，像是在告诫自己：“是啊，我现在应以学业为重，没时间想他，也没时间想你，我可是很忙的，比你们这些开公司的大老板们还要忙，懂吗？”
　　沈洛涵难得慢悠悠地开车，因为怕车速太快，会把她的胃搅翻了。
　　“难得你有这种觉悟，再说了，顾莫聪也不适合你，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海卿这才侧过脸来看他，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黑了点，也瘦了点，不知道在哪儿晒的。
　　她也懒得解释，她说的那个人不是顾莫聪。
　　到达枫情水岸之前，沈洛涵的手机突然响了，护卫中心那边来了电话，催他赶紧回去看妈妈。
　　他咬了咬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叮嘱司机：“把这姑娘送到枫情水岸。”
　　然后拍了拍林海卿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一点，道：“我让家政在门口接你，你今晚就住我那儿。”
　　海卿乖顺地点点头，问：“你要去哪儿？”
　　沈洛涵神色凝重，道：“我晚点儿回去。”
　　女孩把车窗抬了起来，疲惫地闭上眼睛，由师傅肆意地开。
　　过了一会儿，一道刹车声划破宁静的午夜，火红色的宾利拦住了计程车的去路。
　　沈洛涵将她从车座上扶下来，付了双倍的钱，将她重新塞回宾利的副驾驶。
　　海卿嫌他出尔反尔，皱着眉道：“你来回折腾我干嘛？”
　　沈洛涵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放心不下把醉酒的女孩交给陌生人。
　　他没答话，一脚油门踩到底，朝护卫中心赶去。
　　他停好车，在后面翻了一会儿，开始脱外套。
　　海卿晃晃脑袋，环视一圈，看到他把自己带到了陌生地带，还在脱衣服。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哆哆嗦嗦道：“你、你想干什么？”
　　沈洛涵看到女孩防卫的神态，突然觉得好笑。
　　他换好了校服，对女孩说：“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海卿被冷风吹得清醒了许多，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他脱下的藏蓝色风衣还在她腿上盖着，海卿不禁腹诽：难道他有异装癖？
　　她打开车门走下来，用风衣裹紧身体，在一楼的走廊里徘徊。
　　楼上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她听到后连忙往楼上赶。
　　整个三楼都是静悄悄的，走廊上的灯没开，只有拐角处的一间房内透出些许灯光。
　　周围的空气阴森恐怖，海卿连忙朝着灯光走去。
　　门开了一侧，她透过门缝，看到沈洛涵哄小孩一样的安抚着背对着门的中年妇人。
　　她敲敲门，沈洛涵转过头来看到她畏畏缩缩站在门口，眉心骤然蹙起。
　　他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还有他生病的母亲。
　　林海卿看到他的脸色不好，不知是进是退，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进来吧，外头冷。”他认命似的道。
　　沈心怡虽然神志不清，但是耳朵却很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缓缓回头去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到突然走进来的女孩，立刻呆在原地。
　　海卿被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妇人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这是……”
　　“我妈。”沈洛涵垂着眼道。
　　沈心怡突然从床上下来，慢慢地移到海卿的面前，视线顺着她的脸向下，落在了女孩葱白的双手上。
　　沈洛涵赶紧跟过来，怕妈妈会伤害到林海卿。
　　谁知，沈心怡不仅没有暴力动作的倾向，反而和气地拉起了海卿的手。
　　沈洛涵惊讶地看着妈妈，听到她说：“盈盈，放学了？”
　　盈盈？
　　林海卿不解，求救的眼神看向沈洛涵，发现他的目光柔得像水。
　　沈心怡将林海卿拉到床边坐下，继续道：“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老师有没有教你唱歌啊？”
　　正当林海卿不知所措时，沈洛涵也挨着她坐了过来，附耳低声道：“我妈精神错乱，把你当成我妹妹了，我妹妹小时候过世了，她小名叫盈盈。”
　　海卿这才反应过来，沈洛涵是想让她配合他演一场戏，骗骗这个可怜的老母亲。
　　她习惯性地去摸垂在胸前的头发，结果摸了个空，干声笑道：“教了，学了很多歌。”
　　“那你唱给妈妈听听啊。”
　　海卿清了清嗓子，她很少在人前唱歌，不过顾莫聪今晚的表现给了她勇气，于是她唱了起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
　　……
　　护卫中心的三楼很静，静得只听到她的歌声在回荡。
　　女孩的歌声如同春雨，一点一滴敲击在沈洛涵的心门。
　　沈心怡听完后露出满意而又骄傲的笑容，慈爱地摸她的学生头，“唱得真好，我女儿真棒！”
　　当晚，沈洛涵看着妈妈拉住林海卿的手，在女孩悠扬的歌声中微笑着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