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心动》简亦居士

4、第4章

　　每天的早课，池浅浅总是会犯困，好像自从上高中以来，她就没睡饱过。可今天不一样，池浅浅捂着脸，郁闷地撑在桌子上，困意全无。
　　语文早读要开始了，教室里却没一点琅琅书声的样子。高一3班是学校的理科重点班，语文作业什么的，早读课前互相分享一下就够了。池浅浅的语文作业已经被传到好几个组开外，可她却全然不觉。
　　于是，当组长来她的座位面前收语文作业时，她顺手就把桌上的数学作业本丢了过去。
　　然后她成功地得到了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宋含章的召唤。
　　池浅浅不情愿地挪到办公室门口，敲了一下，推门而进。
　　突然，她像电击一般，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他怎么在这儿？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宋老师办公桌前，一眼就看见她那个数学作业本，瞬间明白了什么。
　　池浅浅舔舔嘴唇，小小地咳嗽了一声，正准备解释，宋老师打断了她。
　　“昨晚几点睡的？”
　　“呃，没注意。可能，十点吧。”
　　“十点？”宋老师把眼镜戴上，翻开池浅浅的数学作业本。最后一道大题只写了一半，笔迹潦草飘逸，旁边还留下了很多长短不一的线条。
　　看来是写着写着睡着了。
　　“拿回去吧。”宋老师把作业本还给她，“该睡觉还是得睡觉，写不完明天给老师说一声就行了。身体要紧。”
　　“谢谢老师！”池浅浅抱着作业本，转身想走，又被宋老师叫住。
　　“第三月考数学有进步，但还得继续努力。”
　　池浅浅心一沉。班主任什么时候开始管数学了？
　　宋老师偏过头，吩咐旁边的那个男生：“谭川，听说你理科不错，好好给池浅浅补补。你们都是班上的好苗子，要学会取长补短，互相学习。”
　　“知道啦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谭川像个战士一样立直身子，滑稽地敬了个礼。
　　池浅浅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他这是转学来我们班吗？”
　　不会真这么巧吧？
　　“我知道有些人不想再看到我了。”谭川望着池浅浅，故意把话说得酸溜溜的，“可为了秦立，我还偏要转到三班来。我可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呸。
　　池浅浅白了谭川一眼，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上午她那仅存的一点点感动在此刻瞬间化为乌有。
　　“行了，我找池浅浅单独聊几句，你赶快去教室找个座位收拾一下，待会我让你上台做个自我介绍。”宋老师成了救场星，虽然他根本没听出来他们话中的微妙成分。
　　谭川悻悻背起书包，慢吞吞地从池浅浅身旁走过，小声在她耳边捎了一句——
　　“最后一题，设中间量。”
　　池浅浅下意识地翻开手中的数学作业本，谭川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听说你昨天又给马主任捣乱了？”宋老师起身，把身后通风的窗户关上。大清早的，冷风涌进来，池浅浅一直缩着身子。
　　“啊，这个……”
　　“你啊你，要不是马主任喜欢你，你早就完蛋了。”宋老师给池浅浅搬了把椅子，幽幽地说，“人家再怎么也是咱们的兄弟学校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池浅浅打了个激灵，眼前一亮。
　　“您是说……”
　　“昨天马主任就给竞赛组委会打了电话，那边说他们根本没派什么专家组过来。邵教练昨晚特地给我打电话，表扬你的‘英勇事迹’。”
　　果然如此。
　　池浅浅突然感到很高兴，虽然这两天她大部分时候都处于郁闷状态。
　　“不过，你都看到这一步了，怎么之后没直接跟马主任说清楚？”宋老师抬头，微笑着看着池浅浅。
　　“嗯...”池浅浅说不出话来，她总不可能把方灵请她保密的事告诉宋老师。不过，自从初三以来，她一直对江庭一中这个学校没有任何好感。
　　宋老师拍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其实你做得很对。你也知道，以前在江庭，人们只知道一中，不知道济才。一中已经成了全市的一张名片，为江庭市的教育吸引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后来济才在钱校长的带领下，一步一个脚印，逐渐崛起，动摇了一中长期的独霸地位，又从一中吸引了很多优质生源和老师。
　　“所以啊，有些账，表面上不说，他们心里却算得很清楚。一中虽然在走下坡路，但实力还是有的，如果名声搞坏，影响的不止是他们自己，而是整个江庭的教育。这样一来，我们济才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池浅浅当然没想到这一层。她突然有些庆幸，在中考选学校时，没有上他们那个“优才计划”的当。当初方灵执意要过去，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池浅浅瞥了眼墙上的钟，早读已经开始很久了。宋老师让她把自己的水杯和教案带过去，顺便问了下她爸爸的情况。
　　他和池书文，除了同事关系外，还是多年的至交。看到今天的报纸，宋含章感到不可思议。
　　池浅浅愣住了，但很快她又恢复回正常状态。
　　“谢谢老师，我爸……今天又帮那些警察破案去了。他昨天做了慈善家，自我感觉很好。”
　　宋老师笑了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了？好了，快去上课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我是你班主任。”
　　池浅浅点点头，补充道：“还是我的宋叔叔。”
　　出了门，池浅浅伸了个懒腰。
　　这真是一个难忘的早晨。

　　早读课下课，池浅浅靠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心事重重。江庭各大报纸在显著位置上都刊载了“池书文交通肇事案”，俨然已经把她爸当成真正的肇事者了。池书文今天又没来上课，他的事早就从他教的班级传遍了整个高中部。
　　谭川窝在教室里，突然显得超级安分。秦立已经跟他讲了那些传闻，让他这几天最好别往枪口上撞。
　　刚刚走出教室去接水的钟一鸣，却不忍心见到她的好姐妹这个样子。
　　“怎么啦，还在想你爸的事？”这个齐耳短发的女生对这些似乎看得很开，像个男生一样伸出手，从后面笑着挽住池浅浅的脖子。
　　忽然被打断思绪的池浅浅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望着她。
　　“好啦，池浅浅小朋友，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啊。还不如像我这样，语文课上好好睡一觉。等你一觉醒来，那才是……”钟一鸣特别豪气的望着她，“一个字，爽！”
　　“得了吧你。”池浅浅朝她翻了个白眼。
　　钟一鸣摇头晃脑一番，总觉得池浅浅哪里有点不对。池浅浅这个人，犀利起来连马主任都要让她三分，今天怎么这么颓丧？为她爸那点事，也不至于吧...
　　她无奈地松开手，准备去接水。
　　转身，她无意间瞥见教室窗户后面，蓦然撞见教室后排那个男生，偏着头，正悄悄朝这看。
　　他似乎没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还一边故作正经地拿着书，望着窗外像是在寻找解题灵感。
　　虽然她承认，清晨的阳光打在他光洁白皙的脸上，是挺好看的。
　　女生八卦的天性让钟一鸣悟出了点什么。
　　她回过身就拉起池浅浅，让她转了个方向。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差点把池浅浅吓了一跳。
　　“你认识他吗？”钟一鸣严肃起来，像警察拷问罪犯一样。
　　池浅浅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教室里那个人已经慌忙转过头，来回翻着手中的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忘情学习。
　　“谭、川。”钟一鸣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在池浅浅身边来回踱步，“江庭四中，实验一班……嘿，还真巧，你同班同学啊？”
　　谭川一大段自我介绍，她别的没记住，偏偏把人家的初中记得滚瓜烂熟。池浅浅眼神一阵迷离，心里已经是万马奔腾了。
　　“哇，你脸红了。”
　　“没有！”池浅浅傲娇地抬起头。
　　“切，你明明就有，还死不承认。”钟一鸣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耳边，悄悄问了一个尖锐到极点的问题——
　　“这哥们不会在追你吧？”
　　这问题问得，让池浅浅脑袋瞬间短路。
　　谭川？追她？
　　怎！么！可！能！
　　池浅浅认为，这个问题，就像六岁的小女孩因为哥哥给她买了一根棒棒糖，就缠着哥哥问“我长大了你会不会娶我”一样可笑。
　　况且，谭川从来没给她买过棒棒糖。
　　连口香糖也没有。
　　池浅浅贴着窗，把目光投向教室后面正在拍篮球耍酷的秦立。
　　她斜过眼看着旁边的钟一鸣，幽幽地反问一句：“我怎么从你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你在追某位秦姓男生的气息？”
　　钟一鸣夸张地张开嘴，深吸一口气，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就他？”她轻哼一声，把手环过池浅浅的脖子，把她拽进教室，“老娘追他还不如追你来得快。”
　　本来要出门接水的钟一鸣，水倒是没接上，哼哼哈哈就把外面那个忧郁少女架回了教室，像刚抢来的新娘子一样。谭川还在忘情学习，只可惜用力过度，书都差点被他翻烂了。
　　可是，池浅浅根本就没朝他这里看一眼。
　　看着谭川郁闷的苦瓜脸，秦立差点笑出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