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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甲鼓夺刀(一) ...

  •   金猫养伤没几日就产崽了,一共生了六只小金猫,杭朝雨给每一只都起了名字。
      穆隐来的时候正巧听他叫那些名字,一阵无语,对他道:“怎么出来了,你现在还不能受风。”
      杭朝雨披着大氅,捂得还算严实,笑道:“快来看,大毛生了!”
      ‘大毛’是杭朝雨给那只怀孕的金猫起的名字,穆隐走过去看了看,六只猫崽毛色各异,有两只发红,有一只发黄,还有几只是花的。
      杭朝雨对穆隐重复了一遍他给小猫崽起的名字,穆隐忍住笑点了点头,恰好齐琰也进了院子,听到了那些名字。
      齐琰难以置信道:“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过来看看,它们都是我弥藏阁的新成员,我来给你一一介绍一下。”
      齐琰道:“就算他们只是兽类,你起那种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杭朝雨不以为然,“这名字哪里不好了?不仅好记还各有特点。”
      齐琰道:“好在哪里?红的叫红毛,黄的就叫黄毛,花的叫花毛……你好歹也是正经修习过六艺之人,怎么想得出来啊?”
      穆隐终于忍不住,也不禁笑出了声。
      杭朝雨看他一眼,道:“呵,你们不懂,名字越简单越好活。”
      齐琰不想再与他探讨关于毛毛们的问题了,打断道:“下月你生辰,师傅让我帮着师伯一齐置办,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说到这个杭朝雨就头疼,千回派历代掌门后代,都是在十五岁时传刀,确认其为下一任掌门,如同皇家立储之意。而今年正是他十五岁生辰。
      可他连刀都使不了,何来承袭之说,恐怕门派的那些长老们又要一通质疑非议,本来门派之中早有异议,虽然他能拔出千回刀,但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病死的下一任掌门,除了亲生父母,谁也不会放心。
      杭朝雨自己倒不是非要做这个掌门,只是门派长老中有人对杭木汣的呼声不低,这是他不能忍的,他可以不做这个掌门,但让杭木汣来做,更不可以。
      “想要的东西倒是没有,想扔的东西倒有一件。”杭朝雨道。
      齐琰了然,哼笑道:“我可没法把杭木汣扔出去,这个满足不了,你再想别的吧。”
      “那…你把你的那支龙鳞弓送我。”
      齐琰睁大双眼,猛的摇了摇头:“你小子……那是我上次和师傅去蒙摩费尽心思寻来的,不行!”
      杭朝雨撇撇嘴,道:“什么都不行,还问我做什么,算了。”

      杭朝雨的十五岁生辰是千回派的大事,比平常的节日和集会更重要,甚而可以用盛大来形容。提前一月千回派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诞宴的布置,菜品糕点的做法,生辰当日穿的锦袍,都十分精巧考究。
      不过看着整个千回派都为此忙碌,自己的弥藏阁还布置的和要大婚似的,杭朝雨并没有丝毫欣喜之意,整日靠在榻上不怎么走动。
      穆隐辰时来给他施针,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问了他一句:“身体可有不适?”
      杭朝雨摇了摇头,道:“没有。”
      穆隐专心施了两针,“那是有心事?”
      杭朝雨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道:“什么意思?”
      穆隐道:“前些日子总是偷吃那些发病之食,药也不按时喝,还每日都想往外跑,最近你倒是听话得很。”
      杭朝雨笑道:“怎么,我天天往外跑不行,乖乖养病喝药也不行啊?”
      穆隐没接他的话,直接扎了一针下去。
      杭朝雨也习惯了,嘶了一声后也不再喊疼了,抬头看了一眼穆隐处变不惊的脸,问道:“穆隐,你来千回派也有几月了,我就从来没见你急过。”
      穆隐将针陆续拔出,道:“为何要急?万事自有安排,我们只要面对和解决就好。”
      杭朝雨想了想这话,点头赞同道:“不错,颇有道理。”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穆隐,我听说过乌兰有一种药,可以暂时克制住寒症,能让人运气发功的。”
      穆隐听了他的话,蹙眉瞥了他一眼,道:“才刚说你听话了几日,又想作死了?”
      杭朝雨又把头躺回去,有气无力道:“唉,我就只是想想,要是真有这种药我也不必在这挨扎了。”
      穆隐将针都拔出收到针袋里,又探了探他的脉,道:“……就算有这种药,暂时克制住了寒症,之后的病情也只会加倍翻覆。”
      杭朝雨转了转眼珠,道:“那是真有这种药了?”
      穆隐看也不看他,坚定道:“没有。”
      杭朝雨叹了口气,“要是有这种药就好了,拿来救救急,我真是太需要了。”
      穆隐不再理他,准备起身。
      杭朝雨换了一副乖巧讨好的嘴脸,笑道:“穆神医,你有办法的吧?”
      穆隐严正道:“你随口一问,我随口一说,我没有那种药。”
      杭朝雨知道没戏了,想到那些烦心事,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样子,干脆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又睁开眼道:“其实我不怕死,就是怕母亲伤心,虽然她每次都对我说,让我随自己的心就好。”
      穆隐道:“杭夫人看似婉柔,却是一位坚强之人。”
      杭朝雨点点头,“是啊,母亲很好。”
      “你好生养病,便是帮她了。”
      杭朝雨轻轻笑了一声,转而问道:“你呢,从没听你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你多年游历在外,你父母应该很挂念吧。”
      穆隐垂眸,道:“家母已逝世多年。”
      杭朝雨一愣,忙道:“对不住,我不该问的。”
      “无妨,我五岁时她就病逝了。”
      杭朝雨道:“所以你才十七岁医术就这么好了,都是因为你母亲吧。”
      穆隐眼中难得闪过一丝寂寥,缓缓道:“也都是枉然了,毕竟她已经不在了。”
      杭朝雨义正言辞:“不枉然,你之前四处行医救了很多人吧,现在还把我治的这么好,你是一位好医师。”
      穆隐抬眼看了看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不好说,我这一身医术可能要栽在你身上了。”
      说罢,杭朝雨哈哈的笑了半天,穆隐见他如此,也笑了出来。

      葭月二十,杭朝雨的诞宴如期而至。
      千回山上下皆是挂灯吊帘,亭台妆点流光溢彩。
      入了冬,格外寒冷,天一直灰蒙蒙的,过了酉时,竟还下起雪来。杭朝雨今日穿一身朱色蝠纹束袖风毛锦袍,站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这是莫折黎黎一月前就派人去大月给他定制的,他最近因病又清减了些,所以袍子特意又改瘦了些,穿上之后更显他纤长。
      开席后,杯觥交错,欢声笑语,虽无丝竹之乐环耳,确有歌舞助兴。
      不过杭朝雨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身子不好,不用他去应付那些,只静静坐在椅子上喝些果茶,吃些阿卯给他做的桂花糖糕便好。但一桌的山珍海味没怎么吃,点心也只用了一块,今日胃口实在不好,其实昨日他身体就有些不适。
      只是两日前穆隐就告了假,因给杭朝雨的药方中需要再添两味药,他要亲自去寻采,所以这几日不在。但走之前细心交代好了所有注意事项,若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就让夏夏去找钱医师,五日后他便回来。
      杭朝雨自己瞒着没说,倒不是不信钱医师的医术,只是今日这样的场面,他不想跌半点脸面,更不能让杭木汣他们看笑话。
      送礼之人络绎不绝,都是些银珠玉盘之类的物件,夏夏收了放在一边,杭朝雨懒得看一眼。
      直到齐琰将那把龙鳞弓放在他面前时,杭朝雨才终于有了点精神。
      龙鳞弓通体银色,弓头正中从大到小的银片规律的交叠相插,如同龙鳞一般排列至弓尾,弓弦是白虎筋踺特制而成,韧性奇佳。
      虽然这把弓杭朝雨早就见过数次,却还是拿起来又细细端详了一番,笑道:“你不是舍不得给我么?”
      齐琰哼道:“谁让你一直惦记着,和我念叨这么多次我都听烦了,索性送你算了。”
      杭朝雨拉了拉弓弦,笑道:“谢啦!”

      宴席过后,所有人都移步去了云弋台,虽说杭朝雨的生辰宴盛大热闹,然而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的重头戏是云弋台上面的那把千回刀。杭奕清今日一早与门派五大长老去了密室,将千回刀请了出来。
      云弋台是千回派的武场,木台共有六面,每一面立着三座甲皮鼓,共十八座。十八座甲鼓上悬着长柄鼓槌,每一支鼓槌都连着一支朱红绸带,系着中间的悬空的千回刀。拿下刀时要敲响十八面鼓,主要是取个好彩头,也考验身法,是为“甲鼓夺刀”。
      雪下得更大了,在山中已经积起一层,杭朝雨虽然十分想看雪景,却还是被安排进帷幕之内坐着。刚才就着冷风咳了两声,竟觉得胸中有些血气翻涌,在心中骂了一句,祈祷千万别在此时发病。
      夏夏忙自责道:“刚才走得急,竟忘了给公子拿那件裘绒大氅了。”
      阿卯给杭朝雨倒了杯热茶,道:“我回去拿。”说着,就转身去了。
      “四弟,身体能撑住么?千万别勉强啊!”杭木汣就坐在杭朝雨旁边,悠哉的喝着酒道。
      “多谢三哥关心,病虽未大好,夺刀还是不在话下。”
      杭木汣闻声笑了笑:“是嘛,四弟就别逞强了,二叔都发话了,他要亲自夺刀传给你,你只在台下看着就好了。”
      正这么说着,果真有人冲着这边道:“千回派历代掌门传刀没有亲自夺刀再传人的,这不合规矩。”
      说话的是门派五长老之一的方磐长老,他是门派中首位不赞同杭朝雨继任掌门之位的人,也是第一位提出让杭木汣继位的人。方磐长老是上一代掌门的右护法,资历老地位高,杭奕清虽是这一代掌门,却也要叫他一声师叔,给他几分面子。
      “方师叔,朝雨大病未愈,不能发力运气。”杭奕清道。
      方长老自持甚高,捋了捋那及襟的长须,道:“我早说过,少公子身体不好,掌门之位不必太过勉强。依我看,不如让三公子夺刀。”
      身后也有附和之声:“是啊,三公子武艺高强,刀法锐利,未尝不可。”
      杭木汣整了整袖口,走上前正色道:“二叔,您是掌门,亲自夺刀确实不妥。不如让侄儿夺刀,之后再把刀还给四弟,如此可否?”
      杭奕川急忙起身,拦住他道:“没规没矩!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杭奕清道:“大哥不必骂他,阿汣也是为朝雨着想。”
      杭奕清身边的护法吴长老忍不住上前,对杭奕清道:“三公子已过了束发之年,怎能夺刀?况且,就算夺了刀,也拔不出来,又有何用?”
      杭奕清还未发话,方磐长老却哼道:“此事我已与掌门说过,千回派不是迂腐之门,不一定非要能拔刀之人才能继任掌门之位,少公子是能拔出刀来,但能拔刀却不能用刀,又以何解?”
      方长老这么一说,周围又跟着一片质疑之声,早就对此不满的长老们都纷纷进言,惹的杭奕清很不快,却不好直接发作。
      杭朝雨见他们作怪,见怪不怪,冷笑一声,起身道:“各位长老不必再争,今日我会亲自夺刀!”说着,从帷幕中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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