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争》米蕾优·尼布鲁海楚

90、挑战者

　　事件发生平行世界经过2000年后。

　　海水的声音很凝重，有时会有还在子宫中的错觉，可以听见那让人安心的心跳，少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夕阳把天海染成热情的玫瑰红。微微有些长的刘海挡住眼前，给眼眶打上淡淡的阴影。
　　“然后呢？”面前的少女这样问。

　　“有一天她不在了……”

　　“为什么会不在呢？”她的眉微微皱起，看来说不出的悲伤。

　　“如果那时我更加勇敢，勇敢的面对一切，说不定可以阻止——那个时候被封入水晶的我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战斗里，理查德竟然可以在那么多的围攻下对三女神同时使用了‘王呼之秘法’。你没有办法想象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女武神在没有转生处召唤，也没有结晶化的魔法支撑下，只会渐渐消亡，阿莉莎为了对抗理查德，强行抢来三女神的灵魂，将其全部召入体内，融并了所有瓦尔基莉的记忆、力量，最终导致自己的意识也一并消失！”

　　少女用手捂住嘴以免她失声悲呼，和那时阿莉莎的神态如出一辙。

　　“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第四位瓦尔基莉就这样出现了……可是将那样大的力量强行唤出，阿莉莎的身体也不久于人世……很快便会消失，就像现在的这片黄昏。”

　　“所以才说这不是第一次了……”

　　少女止不住开始流泪：“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更强一点——”

　　“不管你的事。”他替她拭干眼泪，“比起这些，可以为我唱歌吗？”

　　她瞪大了双眼，好像在说“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无关事情”一样。

　　“不可以吗？还是我不配？”他笑得那样风轻云淡，好像那个时候一样。

　　少女摇摇头，自己把剩下的眼泪擦干，站起来深呼一口气，放声歌唱。

　　他安详地闭上双眼，明明是个少年却拥有超越万年的沧桑。所有的悲伤此刻全可以被这份歌声解放，化为幸福的回忆——这里就是他的归处。

　　他在心中默念：谢谢你，莉莉……

　　将意识沉入更深，似乎就可以回到那一天：是的，最开始，他没有想过醒过来，就如同他那时根本就不想活下来一样，可是额上不知为何传来痛苦的，还是喜悦的思念——很强烈，强烈到几乎吞并他自己的意识。

　　哈利是痛苦地喊叫着从水晶里醒来。

　　自从“伏地魔”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让他颇为恼火的强烈疼痛，这使他这样狼狈又这样恐惧。

　　他破除了水晶封印，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着疼痛根源走去。

　　扭曲的世界树顶端，阿莉莎不顾一切地抢过蕾娜斯的灵魂结晶——之前理查德竟然说要把蕾娜斯的魂格融合，真是让人冷汗直流，还好他还没有办成！不然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糟的……

　　据说命运三女神同时出现，力量将超过奥丁，所以奥丁才这样忌惮女武神，甚至不允许世界上同时出现两个。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也意味着集合所有女武神的力量，就可以打败理查德！更何况蕾娜斯是已经有主神力量的结晶！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间，倒数00分00秒。

　　脑海中传来亚莉清冷的声音。

　　“这一切的发生与终结，并非毫无意义，面对无数次的生与死，灵魂在其中慢慢前行，就是所谓的消亡。然而这并不是全部，这一切的因，终将导致某种结果，即便我们不能评论，那是好还是坏。”

　　白色的光芒这样耀眼，这样忧伤。

　　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已经是一片铃兰，低着头似乎在诉说某种心事。

　　——这里好像来过啊……

　　前方，是蕾娜斯的背影，这样晴朗的天气将她背后梳成发辫的那一头白金秀发衬得更加夺目。然后，她的记忆像潮水一般袭来，那是怎样的强烈情感：痛苦的也好，感动的也罢，最终让它们汇聚成一个未来的，就是创世神。

　　她终于知道那份美丽的世界如何而来，是她的记忆如此温柔，是她的心灵如此美丽。

　　“这样真的好吗？”

　　“接下来的人会肩负起寻求并守护那个世界的责任吧，还是你不相信他会那么做呢？”阿莉莎涨红了脸。

　　“可是，你消失的话，你所创造的世界……”

　　“只要那个人希望，他也可以调和这样的色彩。”她平静地回答，波澜不惊。“但是干扰历史是绝不允许的。”

　　这一次，不是蕾娜斯的记忆，是另一个我们十分熟悉的人的。阿莉莎从来不知道，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平易近人笑颜的脸上，曾经有过心如死灰的失落，她看着他沉入回忆，绿的惊人的眸中一片死水，毫无生气；或是释放了全部的哀伤，发出撕裂心肺的哭声，呼唤着已经不在的友人。

　　最终，全部的意志只为讨回过去。

　　“所以，改变过去，是不可原谅的。”

　　“那么，你和路西欧怎么办呢？”

　　她慈爱的笑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普通的陷入热恋的女孩表情：“他在我的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想我在他心中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直在一起。若有来生，或许擦肩而过彼此遗忘，但我想我们有过厮守一世。这样不够吗？”

　　“这样足够吗？”

　　“问问你自己。”

　　阿莉莎这个时候觉得她好美丽，非常、非常的让她憧憬。

　　——我可以像她一样吗？

　　她回头看见了伤痛欲绝的鲁法斯。

　　——也许可以吧。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我知道你做得到。”

　　“让你久等了吗？”

　　“可能的话，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可是，我和你一样渴望未来。希尔梅丽雅，从小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离开了我该有多好，可是当你真的离开，我才发现我似乎只剩空壳，你，也是我，那么如果去夺回未来的话，我希望、不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我和你。”

　　这时，希尔梅丽雅伸出手，阿莉莎亦然，她们两个就像照镜子，是彼此的像，但其实，十指交错，二者皆为真实。

　　全部的思念在那一瞬间化为了洁白的羽翼，漫天飞舞的羽毛是记忆，还是情感？

　　三对翅膀，蜜色的秀发，拥有阿莉莎全部的面部特征却又不是她，不再是一个少女的形象俨然已是成熟的女性外观，亘古未有的奇迹：第四位女武神。

　　也许没有人会在开篇时想到，那个用复杂目光偷看女武神雕像的怯懦少女，有一天也会成为引领战魂的存在！

　　然而女武神真的只是遴选战魂的存在吗？不尽然如此，太多的事实证明，她们是挑战不可违逆的主神，挑战看似不可动摇的命运的战士，这一刻，阿莉莎成为了消亡于历史却真实存在的独一无二的挑战者！

　　手持创世神剑的女武神指向理查德，清冷开口：“觉悟吧！！”

　　不容反抗的威慑，不容直视的神圣，在理查德眼里毫无意义，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过来，直至确认蕾娜斯再不会回来。

　　蕾娜斯不会回来……

　　那张依旧文雅的脸上，结了冰霜，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给旁观者山崩地裂的恐怖压迫感——“你这个卑贱的人类，竟然敢不知羞耻地去碰触蕾娜斯的灵魂……更不可原谅的是，竟然让她消失！！”

　　怒气化为喷涌而出的泉水，从他周身散发而出，这个男人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两个世界，可是却无法容忍别人夺取他心爱之物，愿望无法达成的失落与愤怒造就了稀世的疯狂。

　　“没有她所在的世界，她不属于我的世界，通通毁灭吧——！！”

　　“休想！”女武神展开她的羽翼，反手投掷神光裁决，与奔涌而下的怒涛撞在一起，发出震天的响声，冲击波四处扩散，使得扭曲的世界树都不住摇晃。

　　足以让世界动摇的战斗，此刻就在这里爆发。

　　“还给我！把蕾娜斯还给我——”理查德已经疯了，用如同断了弦一般失去理智的音调大叫着，同时不要命的不断发出“王呼之秘法”。

　　所有的法术都击中了女武神，可是丝毫不见有灵魂从她体内分离：“没用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整体，不可能再被这种程度的法术所分离，转生！”同时毫不留情反击。

　　她的那句话带给了理查德太过的刺激，这一刻他连仅剩的思念也不存在了，心中只留下毁灭一切的想法。

　　神枪尼冈尔，可以吸收一切斗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理查德挥起那团混沌的斗气，人浮在半空，朝着她袭去。

　　黑色的流星穿过她，却没有击中的感觉。

　　当理查德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就漂浮在自己身后，用冷漠的表情注视着他。

　　仍旧没能感觉出痛苦，但其实，他已经被连砍了数剑，最后，女武神展翼，上浮直至消失不见。

　　“是她保护了我们？”布拉姆斯环顾四周的光罩，没有这个结界保护，很难想像他们还能这样平安。然而周围的人都无暇回应他：鲁法斯一脸的悲伤，眼里却已经连泪都流不出；哈利则是捂住额头，一脸死灰。

　　理查德中了数剑，仍然没有被打败，就在他起身也要冲向天空时，天空传来了一道耀眼的强光，随着光亮越发的强，压迫感也越来越大，最终他听清了。

　　“神技——尼拨龙根之枪！”

　　这一击摧枯拉朽，结结实实贯穿了理查德。
　　他再也没有办法结法阵，甚至呼吸对他已成折磨——早已油尽灯枯的他，这时早该消亡。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执念，让本来该消失的理查德竟然握着神枪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蕾娜斯的心、蕾娜斯的魂……”同时挥出神枪，正中女武神的腹部，发出了一声闷响——“全部是我的东西！”

　　“消失吧，愚蠢的人类！”

　　与其说为何女武神不还手，还不如说这根本没有必要，淡淡的白色光芒似乎瞬间就可以治愈所有的伤。

　　“灵魂——”

　　清冷的声音从理查德耳边传来。

　　“并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即便是神，也不能将灵魂捆绑——
　　理查德的神情有些许的恍惚，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还是那片伤心之地，再一次证实不论他怎样挣扎，不过都是被甩的命运。

　　“看来神没有我想象中的万能……”

　　“正是如此！”女武神用冷酷的口气打消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愚弄众多灵魂，夺取神宝的罪名，就用灵魂消失赎罪吧——”

　　很多年后，哈利回想起来都觉得很蹊跷，他以为那个时候理查德会不甘心的反驳——可是没有，他的笑容很纯粹，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并没有什么不满。

　　是因为可以不用留在“蕾娜斯不爱他的世界”了吗？

　　也许得不到回应，归于虚无就是他最大的愿望，所以才搞出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最后的想法当然没有人会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那样的笑，代表他真的爱着蕾娜斯，尽管表达方式这样极端——

　　“原来如此，我输了……我终究还是太心软，一开始就该把她毁灭，然后一起归于虚无。”

　　留下这样的遗言，理查德就化为光粒随风而逝。一切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同归于尽就是这个世界的诅咒，绝不可能推翻，上一秒理查德刚被消灭，阿莉莎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她的身体也开始渐渐消失。

　　鲁法斯呼唤着阿莉莎，却又不知道那还是不是她。

　　白色的身影倩然转身，露出温柔的微笑，随即又用一个动作，来回应鲁法斯的呼唤。

　　她抬手，并低头轻吻手上的指环——『这是守护了我的幸运符。』

　　再紧的拥抱，也无法留住她，只能任其在怀中化为羽毛，再看着它们消散。

　　——这就是全部的结果，也是全部的起因。

　　当一切已成废墟，鲁法斯拿起尼冈尔，决定守护阿莉莎用生命守护了的世界，他说这是活下来的人的义务与责任。亚琉哲被布拉姆斯托付守护龙宝玉，不要落入奸佞之手，而他自己，因为成为主神的是鲁法斯，已经决定不再和亚瑟神族作对，所以就选择了留在这片焦土，等待自己久违的终结。

　　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不是不死者，也不在拥有那份傲人的再生体质，以及无尽的诅咒。

　　“那么你呢？”

　　哈利的眼镜反光挡住了他冰冷的视线。斜瞥了一眼水镜的碎片——这是唯一可以让他回到原本世界的传送物质。
　　“一切，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