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擦身而过 ...
-
曾经在全大陆名噪一时的、由七个人组成的佣兵团，不计国籍，持续旅行，然后在某一天迎来了令人惊愕的终结。
一年后，艾美仍旧追查着其中一人的下落。
背叛了他们全部的那个男人。
好不容易找到，却被夺去了性命。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她许下了一个愿望。
********************************************** 远离喧嚣的某个海滨小镇里，某天搬进了一户人家。这本没什么值得注意，只是其中一人似乎身体不好。然后就在他搬来大概两个月后，有一个银发的气质高雅的女性拜访。
“请问您是？”
“我的身份不重要，来这里是为了见另一个人。”
“要委托西莉亚吗？她马上就回来了，请再等一下，对不起，没什么好招待的。”
陌生女性看了他一眼，“身体不好吗？”
“天生的疾病，没有治愈的可能。”
她扫了一眼室内，有大量的油画，多数是风景的，也有建筑的，鲜少有人物。但也不是没有，在靠窗口的位置有一幅画着脸上有疤的男性，看来是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那是家兄。”
“……很传神。”
男子愣了一下，“你见过大哥？！”
“不是很出名的那位佣兵吗？在某一次的工作里有一面之缘。”
“……”
“请问您是不是不想画人物画？”
“为什么这样认为？”他现在画的也是窗外的一片晴朗的海与天空。
“一目了然。”
“看来我功夫还是不到家，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好好藏起来的。画人物可以多赚一些，不过，我不想画，所以加重西莉亚的负担了吧……自己一定是太任性了。”
“是吗，那刚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他愣住了，本以为对方会说出责备的话或是不负责任的指手画脚。
“请问，这是哪位？”银发女性指着另一幅画中的青年，仿佛被噩梦困住的表情，厚重的不配他的眼镜架在他鼻梁前。银发女性将目光停留在他额上的闪电状的伤疤，蹙眉问道。
“嗯，前一阵因为身体不适暂时住下的人，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因为他睡着的时候有时会说梦话，很有意思的人，所以记得很清楚。”于是不喜欢画人物的某人才会留下这幅肖像。
“罗伊！”推门而入的，是工作结束归来的西莉亚，她将目光转向屋中的陌生人，“她是？”
“不知道，说是有事找你。”
******************************************************************************
“我有话要替人传达，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让他们亲口告诉你比较好。”在西莉亚惊异的目光下蕾娜斯的便装长裙被白光包围，光芒褪去显现在女佣兵前的，是一身戎装的瓦尔哈拉女武神·瓦尔基莉。
【不好意思，西莉亚。那时多亏你了。】卡修尔一脸不知如何说好的表情。
【虽然这不是我的风格，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谢谢你照顾罗伊。】亚琉哲……
【格雷在阿库代恩遗迹。】
“艾美！连你也——”
【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大家、大家都，怎么会！那么不如我也——！”她举起匕首，刺向自己。
卡修尔快一步打掉她手上的武器，大叫道：【你是随风飘零的小草吗？！】
“这倒是像是亚琉哲会说的话呢……”颓废地坐在地上，一滴清泪诉不尽悲伤。
【如果硬比喻的话，我应当是一棵柔韧的柳树才对。】艾美笑着这样说。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啊？】
【不论如何，】亚琉哲开口，【活下来的人并不是毫无意义，西莉亚，你还有未来，和我们不同的未来。】
当西莉亚站在阿库代恩遗迹大门前，她还不确定那是亚琉哲所谓的“活下来的人的存在意义”她理解的对不对。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杀死格雷，替同伴报仇，她不会有寻找接下来新生活的。
没有人能比她更知道“同伴”的含义，也没有人能理解她对同伴的依赖。
和只拿钱财替人消灾的普通佣兵不同，佣兵团只接中意的工作，只忠于中意的雇主，虽然是大陆第一的佣兵团体，却也因为这样潇洒的行事作风而多少有些得罪人。
巴特斯曾说若不是乱世我们根本无法为生，因为这样任性。只不过，你错了，巴特斯，正是乱世给了那些比任何人都不顾道义、放弃良知的人以舞台，所以我们过得才这样艰辛。
因为性格糟糕的权贵们，我们与其说在旅行，不如说是在，流浪。
即便是这样，西莉亚也曾非常幸福地坐在篝火旁，看亚琉哲默着脸保养武器，看艾美戏弄卡修尔，并相信她有一天会发现他的心意。然后……蕾密亚原本不是佣兵团成员，是旅行中的魔法师，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佣兵团提供魔法支援。
和现在一比，那时简直身处天堂。
所以，她现在非常讨厌在篝火旁。
“大家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独自一人的我，能打倒格雷吗？”
都走到这里了，在意那些也没有意义了。
格雷那么爱蕾密亚，连旁人都看得出的明显事实……可是就在那一天，命运发生歧路的那一天……
巴特斯的血流淌不止，身上的伤口明显是格雷造成的，蕾密亚倒在格雷怀里，体温消失时还带着幸福的微笑——蕾密亚那么爱你，格雷！你这个背叛者！
因为这个人，佣兵团解散了。
为了活下去，不能再对雇主挑三拣四，在缝隙中求生——然后同伴一个又一个……
冲破重重机关，再次回到这个悲剧的舞台，当时事发的原点，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噩梦般回忆的地方。西莉亚的记忆不可思议般鲜活起来，身体凭着本能反应一个侧身空翻躲过陷阱的箭，然后在下一个关口一鼓作气翻身出了暗道。
格雷会在这个时候用双手剑下刺——西莉亚很熟悉他的招式，一出暗道就用成名绝技起跳，像燕子一般轻盈地在空中舞动看似美丽，却饱含杀机的剑花。
你躲得过去，格雷。
却没想过格雷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就被西莉亚轻易地抵住了脖子。
他的脸在漆黑的铠甲下，不如说，他整个人都被铁皮包裹起来了。
『我说格雷呀，你什么时候也把铠甲卸下来吧，就比如说不战斗的现在——看起来热死了！』
『我死的时候才会卸下它。』
『喂、喂，不要正经八百说那种笑话啦！』
然而那样跟你说笑的拉尔夫竟然也……
“格雷，我绝不原谅你！”
格雷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击的意思，留下的只有长长、长长的沉默。
“哼，连辩解都不屑一顾吗……”握着剑的那只手从没像现在这样苍白无力，最后西莉亚再也支持不住。她没有一剑致命，反而丢下剑。
“……我，还是没有办法对你下手，你可以笑我蠢——杀掉你的话，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如果选择的话，我宁可死在你手上，反正你也不在乎自己变为孤单一人对蕾密亚下毒手，那你来忍受这份孤独的煎熬！“你说话呀——说‘我没有杀死蕾密亚’！”
那个男人一颤，俯身对跪在地上的西莉亚道了一声低低的
【对不起。】
然后，铠甲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零件，凌乱地掉在地上。铠甲的里面，并没有尸体。
西莉亚呆望着眼前的铠甲，似乎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格雷曾半开玩笑地说过——我死的时候才会卸下它。
我死的时候才会卸下它。
……
反复念着这句话，在凄厉的叫声中，西莉亚明白了一件事：她早就已经是孤单一人。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用换魂之法将你复活的人，使用同样的手段是行不通的。”
蕾密亚用了换魂之法，为了她心爱的人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可是格雷也同样爱蕾密亚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可是即使用了换魂之法，蕾密亚也没有醒来，而格雷却又一次死亡。
白白浪费了蕾密亚的牺牲。
【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没有被你选上的资格。】
“那我便让你成为诸神之剑，用你的战斗去赎罪。”
*****************************************************************************
“西莉亚，怎么淋着雨？快进来擦干。”
“罗伊……”她没有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留下这样的言语。
“……你还有我。”
西莉亚抬头，满脸水珠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不走？”
“凭我这双腿，你不离开已经是万岁了。”
西莉亚摇头，扑到罗伊怀里——“绝不会的！”
未来，总归不是只有一种。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擦身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