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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云迷雾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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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山长老用力拍了一下紫檀木桌,倨傲的神色直直地射向拐角处款款而来的萧玉。
他眼里毫无敬畏之色,早忘了以武为尊的江湖哪里有他说话的份,眼底轻蔑而不屑:“三年不见,倒是越发伶牙俐齿起来,还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萧玉完全没有想理他的意思,要不是看这老顽固当着面欺负自己的下属,他恐怕连人都懒得出现。
他示意锦佑退下,好久才赏了那所谓的长老一个眼神。
可怜似的,似乎是完全没听见他说的话。
禾山长老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想到三年前这家伙不也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还听他的话处死了大魔头……
思及此,长老像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当初听我的话杀了洛九泱,这几年,本座可是帮你解除了后顾之忧呢。”
萧玉闻言皱了下眉,目光不善,两人一站一坐,但相反的,却是那个站着的显得更加有气势些,无关年纪,而是来自武力值的较量。
长老也着实被萧玉这一眼冻得够呛,不自觉地耸了耸肩,但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又狐假虎威起来。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中人来追杀你?你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
萧玉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么多年的风平浪静,竟然只是因为禾山长老和当初那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把云霄殿屠了个片甲不留!
他瞳孔微缩,心脏剧烈的疼痛了下,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洛渊的脸庞,以及那句小心的试探。
“你就这么恨我?”
萧玉没来由地恍惚了一下,这才勉强自己站稳,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某人一面,三年来的伪装不堪一击,几乎是溢出心头的思念在转瞬之间喷涌而出。
他脸色白了白,就想转身走,见识到他脸色变换的禾山长老看出有些不对劲,但他完全没当回事,当作萧玉怕了他:“无知小儿……”
“出去。”
长老话都还没说完就突然收到萧玉的遣客令,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顿时错愕,“你说什……”
“您再不离开,小辈只有得罪了。”萧玉握住了剑柄,借此稳住自己紊乱的心律,但面对着年长之人,还是保留了一分自己的涵养。
他这话说得可不算客气,长老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只是倨傲并不蠢,明白仅凭自己根本没办法跟萧玉抗衡,但只得悻悻然的站起来,走到半路才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
“这次的武林大会你必须到场,三年来我们没少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狠甩了下手走了。气得不轻。
萧玉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此刻想要见洛渊的欲.望十分强烈,但他心底里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更何况,刚刚这么伤了人的心,那人还可能愿意见自己吗?
独善其身多年的楼主头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萧玉抿了抿唇,握紧剑柄。
*
相反的,搜刮了楼主荷包的洛渊倒是过得潇洒,虽然一开始被萧玉的冷漠气了个够呛,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熟悉了那人的脾气,索性并不放在心上。
云霄殿早被人毁掉,当初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如今却是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洛渊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子,想了想,然后步履从容地走进了花楼。
所谓花楼,就是古时的青楼。但近些年来上边查得紧,这里面便少了些卖身的姑娘,来这里的达官贵人大多都是喝杯酒听个小曲,就算是想做些不合适的勾当,也得在暗地里来,但明面上,这花楼不失为寻欢作乐的场所。
里头的姑娘们大多保留着从前的特色,像是这老鸨,半老徐娘模样,别有一番韵味,摇着把轻罗扇就缓步走了过来。
“这位客官……”
洛渊直接扔给她一锭银子。
那老鸨瞬时眉开眼笑,合不拢嘴,掩唇道:“哎呀呀,真是客气了,我带您上楼。”
“我给您招呼几个拔尖儿的姑娘过来?”
洛渊刚想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做戏捉弄的对象也不在身旁,没来由一阵烦躁,索性给拒了。
他仅是想暂住下,等过几天那家伙消了气再回去看看不迟,但在他进房间的一刻,身后却多了个尾巴。
他眉目间有些不悦:“我说了不用人服侍。”
转过身,竟是那原本低眉顺眼的老鸨,虽有姿色,看上去怎么也算不上绝美,洛渊的心情更糟了。
刚想开口赶人,却见这妇人噗地单膝跪地,紧接着用手猛地撕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赫然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只是那脸上横着一条细长的疤痕,该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洛渊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素衫?”
怪不得,怪不得她只敢扮作半老妇人,借由人.皮.面具的遮掩,一般人轻易发现不了,若不是洛渊今日有些恍惚,凑得近了恐怕还是会看出些端倪。
那唤作素衫的女子嘴间苦笑:“殿下……总算是等到您了。”
洛渊还没有从突然遇到故人的情形中清醒过来,他倒退了一步,意识到之后又上前,轻抚一下素衫脸上的陈年疤痕,心里酸涩。
“你的脸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没有死?
素衫垂着头,似乎不想再谈往事,最终却还是揭开来:“自从殿下您……消失后,那些正道人士以为您不在了,隔天就领了一大批人屠光了云霄殿,上下几千人,无一幸免。”
她停顿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大约是乱葬岗附近的人看我还留着一口气就卖掉了吧。”
洛渊握紧了拳头。
又听她继续道:“好在……好在属下的脸被刮花了,接不了客,原先的老鸨不是好人,我就找机会顶替了她。”
洛渊花了好半天才把这些消息消化掉,云霄殿被屠的消息他从茶馆里听过,也找机会瞧上一眼,但那里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他到的时候连片完整砖瓦都没找见。
足以见得,他是得多招恨啊。
只是苦了那些跟随多年的下属。
他嘴里揣揣许久,还是没能忍住:“当初领头的人里,有墨玉楼楼主吗?”
素衫一愣,细细回想了下,“属下记不太清了,记得站在最前方的是个蓄胡子的老头,其他的都没怎么注意。”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跟没说差不多,但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谁能有精力去把人脸记得一清二楚。
洛渊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素衫装扮好,出房间顺便带上门。
其实她有一句话没说:像墨玉楼楼主那般足够惊为天人的男子,定当是叫人过目不忘的。
只是殿下因为他承受太多苦难,该断的念头早就该掐灭了。
素衫隔着面罩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离开门外。
而一门之隔的洛渊负手而立,紧闭着的眼眸中是一片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