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鸡》C*****u

9、第 9 章

　　<九>
　　结果冬天快到的时候，狐狸的腿还没有好全，森林里却反常的下了一场秋雨。雨水带着寒气打下来，树上草里的动物都忙着四处逃窜躲避。狐狸坐在洞口，仰头看着外面，他不知道小鸡是不是正在那株苹果树的附近——那么实心眼的鸡仔，一定找不到地方躲雨，狐狸想，也许还正在努力的拽着苹果往回走呢。他想要出去把小鸡找回来，又怕小鸡回家的时候看不见自己，正好错过了。好在雨下了没多久就停住了，在狐狸的窝外头挂起长长的彩虹。狐狸眯起眼睛看着天边，走到洞外面，希望彩虹留的时间久一点，可以等小鸡回来一起看到。
　　结果小鸡回来的时候，彩虹早已经不在天边，只剩下狐狸一个人坐在依旧坐在洞口前面。他终于看到一团小小的黄点比往常更加缓慢的拖着苹果往洞口移动过来。小鸡身上沾了不少泥点子，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染了色的斑鸠，正费力的拽着一个大泥球。狐狸站在洞口的高地边上，低下头去，伸长脖子，把湿漉漉的小鸡叼了上来。
　　小鸡为难得看着狐狸，他现在的样子简直难看极了，绒毛扁扁的粘在一起，贴在身上，使他比原来整整小了一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尾巴上滴着水，弄脏了狐狸整洁的洞穴。就连平时最让他得意的那一戳头顶的金毛，也变得软趴趴的好像浸了水的棉絮。狐狸仔细得看看他，眨眨眼睛，用爪子轻轻的帮他一下下把毛梳开。狐狸的爪子很大，很锋利，他很怕把小鸡抓伤了，所以用的力气特别小。小鸡刚才一路跑回来，身体热烘烘的，进到洞里才忽然觉得有些冷了，忍不住微微颤抖。狐狸愣了一下，把他捧在爪心里，低声说道：“肯定没找到地方躲雨吧，淋了雨，很容易冻坏呢。”
　　“嗯，没事哪。”小鸡哆嗦着说，扭动身体努力让自己热起来：“我去外面吹干就好了——顺便，把苹果拿上来。”
　　“还惦记着苹果哪。”狐狸说：“你等一下。”说完他放下小鸡，走出去把洞口的苹果捡起来，甩掉了上面的泥浆放在小鸡面前。“苹果在这里啦，我们可以吃晚餐。”狐狸说，伸出舌头舔舔他：“不过，在这之前，先要把你吹干。”
　　然后，他就很小心很小心的，趴下身体，用爪子把小鸡环拢起来，把嘴巴凑过去，认认真真对着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一口一口吹起气来。——这是狐狸第一次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如此凑近一个鲜活的小动物，清晰地嗅到他散发出的体温，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把他一口吞掉。他的呼吸跟吐气一起喷到小鸡身上，把绒毛吹得跳起舞来。
　　“谢谢狐狸先生——你真是太好了。”小鸡说。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他惊喜又担忧，害羞的举起翅膀，捂住自己的脸。狐狸的呼吸于是吹到他的胳肢窝下头，有点痒，小鸡本能的想要躲开去，又觉得舍不得。狐狸看他想要逃开的样子，用爪子把他拢紧了一点：“别怕啊，我保证不会吃掉你的——不吹干的话，会生病。”
　　“嗯。——我，我没怕呢。”小鸡回答说，慢慢的拢起翅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一个劲儿地盯着狐狸看。
　　“别放下啊。”狐狸笑笑说：“还没吹干呢。”——事实上，他觉得小鸡高举着翅膀转来转去的样子，实在非常的可爱。
　　“嗯。”小鸡乖乖的答应一声，又把两片小翅膀举起来。狐狸再凑近一点，对准小鸡不断的吸气吐气——似乎重复这样简单无聊的动作，他永远都不会厌烦似的。小鸡湿瘪的绒毛渐渐丰润起来，又膨胀开去，让他恢复到原来胖嘟嘟的可爱样子。狐狸吹了好一会儿，用指甲拨下小鸡的翅膀，示意他换个位置站立。小鸡会意的转身，又不好意思把屁股对着狐狸，于是故意的稍稍侧了一点。狐狸了解似的笑起来，没有说话，继续认真的做着他的人肉吹风机。他就这样吹了很久，一直到外头的天幕布一样黑了，一直到月娘羞涩的爬上了天空，一直到夜晚捕猎的动物都陆陆续续的出门，一直到疲倦的小鸡昏昏欲睡，他才松开环抱着爪子，用掌心拍了拍小鸡浑身的绒毛：“差不多都干了——你还冷不冷？”
　　“不冷了。”小鸡打起精神回答，尽管身体还是有些颤抖：“早就不冷了呢。”
　　“那，”狐狸歪头看看旁边的苹果：“要不要吃饭？”
　　“嗯……我有点困。”小鸡说：“狐狸先生先吃晚餐吧，我想睡一会儿了。”
　　“那就睡吧。”狐狸点点头：“其实我也困了。”说完他向往常一样躺下来，看着小鸡蹒跚的爬进窝里去，然后把窝拖近自己，贴在最柔软温暖的肚子旁边：“觉得冷的话，要记得靠过来哦。”
　　“狐狸先生……真是个善良的人。等我长到跟鹦鹉先生一样好看的时候，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小鸡感激的说。他淋了雨，有点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把心里头的秘密说出来了，一面说着，一面往狐狸的肚皮底下靠过去。狐狸蜷起来，把小鸡围在身体中间，探过脑袋去，用鼻尖轻蹭着小鸡的头。
　　“现在已经在一起啦。”狐狸低声说，他担心小鸡真的会感冒，所以把他搂的特别紧：“以后——也是在一起的。”
　　狐狸不知道小鸡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只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小鸡没有感冒，但却开始褪毛了。
　　褪毛的事情让小鸡很高兴，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长大，因此变得比往日更为干劲十足，有时候还会在每天早上梳洗的时候不自觉的哼起歌儿，留意数着又褪掉了多少绒毛。褪毛的过程比他想象的缓慢，让他难免有点心急，狐狸就在旁边安慰他说，等冬天过去的时候，他一定已经长成羽毛丰满的大公鸡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预计的那么顺利，没过多久之后，小鸡同狐狸都同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小鸡的暗黄绒毛在不断的脱落，光亮的羽毛却没有新生的迹象，这使得小鸡看上去像是生了皮藓，靠近脊背中央的地方已经隐隐约约露出肉色的身体。他的精神也慢慢变差，每天只能吃下一粒苹果籽，回来之后就早早挤到狐狸身边睡觉。狐狸故意用爪子拨弄他，他也没力气动弹。最开始的时候狐狸什么都没有说，小鸡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直到他的样子越变越古怪，两个人都直觉得盼望许久的公鸡羽毛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
　　“真是糟糕哦，我可能是生病了。”小鸡说，低下头去，似乎觉得有点抱歉：“似乎没办法变成大公鸡了呢——狐狸先生也要离我远点才好，不然会被传染的。”
　　“不怕啊。禽鸟身上的病菌，对我不会有作用。”狐狸安慰他说：“也许只是气候变化的关系，冬天到来之前，我也会换毛的。明天去找喜鹊医生看看吧。”
　　“喜鹊医生不会理我的……他只给美人看病，我太丑了。”小鸡丧气地说，“而且，我也不记得去那里的路了。上次跟着小山猫才到的。”
　　“也许小山猫还会来这里采药草。”狐狸建议说：“我还听说这里附近还有位戴眼镜的矮个子浣熊医生，我去打听他住在哪里。”
　　“狐狸先生，等骨头长好才可以走动啊，不然骨头会长歪。”小鸡认真阻止说：“况且，我也没有别的不舒服——这样子也挺好，现在我更丑了，更没有人愿意吃我啦。”
　　“别担心，即使骨头长歪了，我也能照样跑得很快。”狐狸微笑着说：“明天正要换药，采药之后，我就跟你一起去找浣熊医生——你很快就会变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