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善》是风在杀人

4、【番外】七夕节

　　深海，是透不进阳光的深蓝。
　　“你已经练了一天啦……”观涯变成的小银鱼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鳍，歪歪扭扭地在海底游来游去，嘟囔着，“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不能陪陪我嘛。”
　　五米外，敖丙一身银袍，两腿盘起，闭着眼睛静心打坐，对外界环境全无感知。海水在他身边流淌着，几条随着海流来的小丑鱼误打误撞到敖丙身上，都被观涯冲刺过去毫不客气的啄开，直到落荒而逃。
　　“滚开滚开！本姑娘的龙你们也敢碰，不要命了。”
　　撵走小丑鱼的小银鱼又一摆尾巴游到五米开外，变回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翻起鱼肚白随着海流乱飘，“啊，太过分了，我的首个七夕节就要这么泡汤了吗……”
　　“喂，我说，你念叨给谁听呢。”哪吒翘着腿躺在海底一块平滑的石头上，抬起小指抠抠耳朵，“跟你说了多少次敖丙听不到，倒是小爷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要你管！”观涯一甩尾巴将一股水流打向哪吒的脸。
　　“啧，我说你啊，”哪吒摆摆手驱散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水流，吐掉叼在嘴里的海草，“要上就赶紧上，一直在这五米之外晃悠，他不给你当空气才怪。”他吊儿郎当地朝观涯一挑眉，“你不会是怕被拒绝吧？”
　　“怎么可能！！”观涯叫道，“上就上！今天不推倒他我就不姓观！”
　　观涯一抖身变回人形，大步走向正背对着自己的敖丙，气势汹汹，脸颊却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仗着正气盛走到敖丙背后，拍了拍他肩：“敖——”
　　第一个字刚说出来，手下的人突然猛一转身，衣袖一挥，汹涌的海流便迎面涌来，观涯毫无预料，躲闪不及，被那股水流冲出好几米，出口的一个“敖”字也变成了猝不及防的“嗷嗷嗷嗷嗷嗷嗷！”
　　大周天的运转突然被打断，敖丙气脉一塞，心口一阵剧痛。他捂着心脏位置回过头，看到被甩在海底的人时，顿时没了脾气。
　　“观涯！”他惊呼一声，箭步冲过去想要扶她，但是观涯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敖丙居然一瞬间有点结巴，罕见地显出几分无措。
　　“哈，你怎么还结巴上了，被申公公带坏了？”观涯不以为然地笑，踮脚凑近了点他的脸像是在仔细观察。
　　面对主动凑上来的观涯，敖丙居然一动不动，凑得观涯有几分心虚，不禁放下了脚，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一缩，“突然打断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敖丙微微一笑，温润如玉。“我刚刚已经习得了新的招数，鱼龙漫衍，要看一下吗？”
　　“当然，不能让你白练啊。”
　　“靠着我。”敖丙说。
　　观涯微微一愣，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向敖丙身边靠过去一点，保持着仅能衣襟相触的距离。
　　“我身上有刺么？”
　　“？”观涯愣了一下，突然抬起胳膊大大咧咧地揽住敖丙的肩，玩笑道，“没刺，只有好看的鳞。”
　　敖丙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加深了嘴角温和的笑意。
　　观涯抬抬头，目光落在敖丙温柔而认真的侧颜上，不禁脸颊微烫，揽着他肩的动作有些僵硬，又死撑着不肯放下。
　　敖丙向空中抬起一只手，海流开始有规律的涌动，终年不见光亮的深海竟在此刻落下金色的阳光束，将深蓝的海水映成清澈的蓝。粼粼波光笼罩在头顶，像是海面一般能看见湛蓝的天。
　　蓝鲸从上方缓缓游过，覆盖下来大片移动的阴影，尾鳍搅起的水流像岸上四月的海风一样抚过脸颊。它的腹部像大朵的羽状云，洁白、丝缕分明。
　　还有成群的海豚，优雅的茧形水母舞姿翩跹，垂下的触须像是大把红色的叶和细枝。回旋游动的沙丁鱼将两人松松散散地围在中央，迅捷的银色身影反射出点点蓝光。
　　海水被染成梦幻的颜色。
　　观涯呆呆的望着壮观的景象，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去触碰游过的沙丁鱼。触感是微凉的，受惊的鱼儿一摆尾巴游向远处。
　　搭在敖丙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气。
　　“别松手。”
　　温和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松手就看不到了。”
　　观涯随便找了个理由，“太高了，肩疼。”
　　身边的人突然矮了下去——敖丙靠着观涯单膝跪下，降到她肩以下的高度，观涯垂着胳膊就能搭上他的肩头，“这样就不疼了。”
　　“喂，你这样——”观涯假作在他肩上轻推了一把，纹丝不动，“我会不小心压倒你的哦。”
　　“不会的，我身子很稳。”
　　直男。观涯在心里愤愤地想道。
　　沙丁鱼群逐渐聚拢，在身边游动着，首尾相衔，像一块银色的幕布折射出粼粼微光，缝隙里透出海洋的蓝色。
　　观涯搭在敖丙肩头的手加了些力气向后推去，然而猝不及防地，只稍一用力就将他推倒在地。观涯按了个空，也跟着向后倒去。
　　激起一片细腻柔软的浅金色海沙。
　　蓝鲸依然在缓缓游动，水母依然随着水波荡漾。沙丁鱼群逐渐聚拢，在身边游动着，首尾相衔，像一块银色的幕布折射出粼粼微光，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观涯跪坐在敖丙身上，双手按在他脸两侧的海沙里，微微俯身贴近他脸庞。
　　“你骗人，”吐息之间能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观涯微红着脸凑过去盯着他，“明明还在。”
　　敖丙只是轻轻笑着，抬起胳膊，手指穿过乌黑长发揽过观涯的脖子，在她眉心落下浅浅一吻。
　　“七夕快乐，我的小姑娘。”
　　哪吒躺在平滑的石头上翘着腿，看着不远处的沙丁鱼幕布，无奈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在鱼群中央落下无数洁白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