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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张公子将观涯带回张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开门的孙姑姑一脸诧异,但毕竟是主子办事,她不好说什么,便只好把矛头对准跟在黑马身后的那头憨头憨脑的猪身上。
      “二公子,这——”孙姑姑恭恭敬敬的称呼里带着些许无奈,“老爷说过,除了观涯姑娘,其他东西一律不准带回府里。”
      张公子看了孙姑姑一眼,眼神有点阴冷,逼得一向蛮横强硬的孙姑姑加了一句,“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一个下人也没有办法。”
      “好。”张公子把马缰往孙姑姑手里一递,转身,打横抱起猪背上的观涯,径直入了张府。
      猪坐骑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无视孙姑姑满怀恶意的眼神,后退两步从旁边几米高的围墙上飞过去了。

      飞过去了。

      留下孙姑姑和黑马在门口一起目瞪口呆。

      安置下观涯,张公子就被张老爷子派侍女叫走了。猪坐骑就远远躺在门口,头朝着帷帐里的观涯呼呼大睡。

      中间张公子回来过一趟,看了一眼便又离开了。

      张公子走了没多久,观涯就醒了。
      她忽地坐起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摆设发了一会呆,才完全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猪坐骑还在酣睡,打着不大的呼噜,肚子起起伏伏。
      观涯做的第一件是就是微微闭眼,调动意识。
      房间里的风缓缓流淌,窗外门外的风也一并涌入,凝聚向手心。十几秒以后,一本厚厚的半透明的书在手中初具雏形。

      这是她新习得的能力,她把它称为复刻——如其名,在充分了解某样物体的结构后,将风凝聚为固体,塑造出那个物体的形状。
      只要知道结构,就可以做到事无巨细,完美复制。

      在天庭藏书阁中,她已模拟了那本书的形态。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脑海中模具的形状作出细节——尤其是字迹。

      悬浮在手掌上空的半透明固体渐渐有了书页的形状,空气以肉眼可见的效果丝丝缕缕缠绕在书页上,上千张书页在几分钟内迅速成型。
      这些都简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细节——也就是最重要的字迹复刻了。

      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使用能力费力了很多。
      是刚恢复意识的原因吗?

      她闭着眼微微蹙了眉,调动全部能力加紧了复刻的进度。

      门外忽然风声一破,黑影窜过,原本规律涌入室内的气体有一瞬的乱流。
      香烛忽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观涯迅速睁眼,漆黑之中,锐物破空之音已然逼至眼前。

      刺客?

      她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反手将尚未成型的书本按在床角,迅速侧身闪避,顺势扯过帷幔横挡了一下。

      没有薄纱撕裂的声音,手上力气却猛地一空。
      锐物破空声依旧。

      她意识到,是那物体过于锋利以至于连撕裂纠缠的帷幔都悄无声息。

      会是什么?对方显然身手不凡。

      观涯迅速翻滚下床,矮身以腿贴地横扫。尽管身体还虚弱,却仍旧带起逼人的风声。

      双眼略微适应了黑暗,能稍微看清物体轮廓时,她看见黑暗里掠过一双璀璨却冰冷的灿金眼眸。而后那身影一闪,腿上的攻势只蹭到了偷袭者的衣襟,随着哐的一声巨响,床头的木桌被直接踢成两半。

      风里带来海的气息。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转身,然而为时已晚。

      后颈一阵钝痛,双眼因被重重击中穴位而再度陷入昏黑。
      颈上传来窒息的剧痛,触感冰冷,带着发狠的力气,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脖子。
      观涯被巨大的力气掼得向后踉跄数步,重重撞在木质衣柜上,双手也被抵在身后动弹不得。

      又是哐的一声巨响,而这一切的嘈杂终于吵醒了门口酣睡的猪,它哼哼抗议着睁开惺忪睡眼。

      如果不是刚才急于求成耗尽了能力,此刻也不会这么狼狈……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放松大意,过分相信张公子对自己的保护了。

      然而致命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

      在头脑的胀痛中,观涯费力地睁开双眼。

      尽管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她却仍旧清晰看到了那双灿金眼眸的拥有者——她的容颜用少女来称呼绝对不为过,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甚至比她稍矮一点点。
      她有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肩银色短发,五官精致却充满冰冷的傲气,观涯目光上移,最为瞩目的是,额角上那一对银色的小小龙角,鳞片之间缀着点点海洋的蓝色。

      此刻,这位杀手少女,那双好看的灿金色眼眸里满是愤怒和冰冷。

      一个同龄人?
      不知怎么,观涯觉得有点好笑。

      猪坐骑终于清醒过来了,哼哧哼哧地刚向前走了一步,杀手少女突然手腕一转,一道利器飞出,咚的一声钉进猪坐骑身边的门里。

      这是警告。

      观涯顺着看过去,那是一道银色的飞镖,哑光材质,在黑暗中并不显眼。

      暗器出自少女右手里的一把近半人高的银铁折扇,二十条扇骨末端各藏着一把飞镖,银铁扇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海浪纹,弧形扇缘锋利无比。

      猪坐骑适时地怂了。
      观涯却不怂。她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少女手里的铁扇,直到对方再一次加紧了扼在她咽喉上的力气,她才掀起眸子对上少女的目光。
      她知道少女不会杀她,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银发少女眯了眯眸子,漂亮的灿金色眼睛里漏出寒光,“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住在别的男人的府邸……”她的声音里充斥着厌恶,“就这么杀了你,也太便宜了。”

      这话观涯听着怪怪的。
      她微微挑起眉毛。
      许是濒死的猎物眼里的笑意惹恼了猎手,猎物的喉咙上遭到了报复性的施力。
      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

      观涯闷着声音咳了两下,微微抬起下巴,艰难吸入丝缕空气的同时也垂下眸子对上少女的眼睛。

      猪坐骑憨憨地爬起来,用耳朵卷了根地上的细毛笔,把笔尖塞进鼻孔里。

      观涯向少女做了个口型。

      什么?少女皱了皱眉。

      不等她反应过来,门口的猪坐骑猛地打了个喷嚏。四周霎时腾起一片浓重的白雾。

      少女只感觉后颈一阵寒凉,明明对方的脖子还在自己手里掐着、整个人都被自己摁在柜子上,攻势却已经到了要害。

      她迅速翻转右腕,折扇猛地展开格挡攻击。
      然而锐物相撞的声音只突兀地响了极短的一瞬间,随后攻击就像是凭空散在了空气里一样,连余音都戛然而止。
      扼住观涯咽喉的左腕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绵软却强力的东西狠推一把,少女下意识转腕抓去,却又是只有一团逸散的空气。

      手下的人跑了。

      浓雾中,观涯拍了拍猪坐骑的脑袋,它便顺从地一个吸气,将白雾尽数吸回肚子里。
      周围又回归一片黑暗,能见度却大大提升。

      “我说,”黑暗里,观涯手持一人高的流云长弓,箭矢架在弦上散发着微弱的蓝色荧光,箭尖悬在距离杀手少女眉心不足一尺处。

      “你太大意了。”

      门外烛光摇曳,匆促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少女眸光一凛,身形一晃,折扇撕裂空气挡住近在咫尺的箭,暗器破空而出,直袭观涯面门而去。

      然而箭矢却没有如她预料中射出,反而凭空消失,化作点点荧蓝的微光逸散在空气中。

      观涯横弓挡下暗器。速度快至肉眼难见的飞镖偏离轨道,咚地一声钉在门框上。做工精良的门框眨眼间木屑崩飞,拦腰破开。
      门框下方,是身后跟着三名带刀侍卫、刚刚一脚踹开房门的张公子。
      哐的一声,头顶的门框砸在眼前,如果他们再快一步就会被当头砸中。随之一并落下的银镖在坠落过程中被收归入折扇之中。

      看见杀气腾腾的银发少女,气势汹汹赶来的几人懵了一下。

      “你要杀了我吗?”相比之下,背对他们站在门口的观涯显得镇定自若。
      她缓缓松开执弓的手,那张巨大的长弓竟随着松手的动作,化作丝丝缕缕的白雾散在空中。
      观涯抬起左手,手腕上红色血契印记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双向契约。如果我死了,你哥可是也会给我陪葬的——敖凌。”

      被称为敖凌的少女眼中掠过明显的惊讶神色,她将信将疑地看看血契印记,又看看化为气体逸散的长弓留下的残影,神色警惕而冷决,“你到底是什么人。”

      显然,这个险些命丧自己手下的家伙并非如她预想中是普通人。

      然而观涯却摇摇头。她收起了眼里的笑意,浅色的眸子在摇曳的灯光里折射出微弱的光。

      申公豹说的那句话她一直记着——你妹妹敖凌不是已经重获自由了吗?

      她神色认真起来,和张公子交谈了几句,身后的带刀侍卫便退下了,守在门外。

      “你杀了我又解决不了问题。囚禁龙族是天帝的手笔,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杀上去。”观涯说。
      “呵,我们?”敖凌冷冷一笑,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狠狠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千年前,龙族协助天庭镇压妖魔有功,却被发配到东海,守着那海底炼狱,被世人当作妖怪唾弃——你们甘心么?还有那世间成千上万的妖族,都是如此境地,在天庭的暴政和世人的偏见下苟延残喘——他们甘心么?这全天下有这么多的不甘,怎就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讨回公道?”

      敖凌盯着观涯,目光里既有警惕、质疑,又有不易察觉的诧异。然而她所见的那双浅色眸子,却是坚定、狠决,甚至有深沉的愤慨。

      她不明白,也不相信,一个人类会不顾自身利益为妖族着想。

      “真是疯了。”敖凌突然动身,周围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她已经逼到了观涯面前,将她掼倒在地,飞镖的锋芒半掩在扇骨之间,对准了观涯的眼睛。

      “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就拿你没办法。就凭你刚才那番话,就有人能让你生不如死。”

      观涯看着她,目光平静,深处却像是有什么在翻涌,扯成混乱模糊的一团。
      门外回廊里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火把和金属碰撞的铮铮声响。

      “管好你自己,别插手龙族的事。”
      敖凌收起折扇,一个翻身跃向窗口……结果咚的一声,撞在了透明却坚硬无比的风墙上。

      与此同时,身边的空气迅速收缩成绳索,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摔回地上。

      “来都来了,那么急着走干嘛呢?”挣扎中,敖凌听见观涯幽幽的声音。

      有一瞬间,空气安静得尴尬。
      敖凌无声地瞪着观涯,如果目光能变成武器,观涯现在估计已经死过几百回了。

      观涯却还坐在地上。

      张公子看不下去,走过去拉了观涯一把,“你没事——”

      他还没说完,突然对上仰起脸来看他的观涯的目光。
      张公子愣了一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因为那双眸子茫然而空洞,像是无底的深渊,涣散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像是要飘到远处。

      “观涯?”张公子叫了她一声。

      观涯的瞳孔缓缓收拢起来。

      她有点茫然疑惑地看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敖凌,又看看手持长剑的张公子,突然带着点惊讶地说:“你捆她干嘛?”

      张公子:????
      这口巨锅我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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