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忧郁小蘑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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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高兴地比起手语来，姜随终于有机会抽身。他和宋挽秋都看不懂手语，女孩比了一两句后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转而拿着书包开始搜索起什么来。
听到宋挽秋对女孩的称呼，加之对方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容貌，姜随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该怎么开口。
宋挽秋伸出手去，替她整理有些乱的发辫：“你一个人来的？”
阿辨点点头，经过一番找寻后，她终于把便利贴和笔找了出来，在纸上写写画画。
看到这熟悉的交谈方式，姜随愣了一会，宋挽秋则意味深长道：“真不愧是兄妹。”
虽然许久未见，可所选择的表达方式却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阿辨高兴地亮出自己的便利贴：“我是来找哥哥的，妈妈不知道哦！”
——单明薇现在一定急得要死。宋挽秋给她去了一条短信，告诉她阿辨和他们在一块，让她不用担心。
姜随生硬地道：“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阿辨写：哥哥会留下来吗？
女孩亮出娟秀的字迹，大眼睛水汪汪地，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姜随下意识回避她的眼神。于是女孩知道了答案，她默默写道：哥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单明薇暂时还没有回复，阿辨贯彻着姜随走到哪，她走到哪的精神，怎么也不肯离开半步。
姜随拿她没什么办法，总不可能真把人暴力送回去吧？而宋挽秋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不忘调侃道：“她的倔脾气和某个人真是一脉相承啊。”
得到了姜随的一记白眼。
看到姜随和宋挽秋带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少女来自己网吧的时候，老板差点吓得把店门关了。他把姜随拉到一边，对他指指点点：“你怎么回事，带个小朋友过来，还嫌我这整改得不够多吗？！”
“我又不带她来上网。”姜随没好气地道。
阿辨和宋挽秋都是第一次来网吧，前者有些拘谨，怯懦地盯着打游戏上头、开始大喊大叫的客人们，见对方回望自己，又害怕缩回了头，只是她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往人家的屏幕上的游戏内容飘。
宋挽秋从进来的时候，紧锁的眉头就没放松下来过。姜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是厌恶这里的烟味浓重，便匆忙搪塞了老板，拉着宋挽秋，一手牵着阿辨，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昏暗的楼梯间中，三个人相伴而行。感受到掌心里的温暖，阿辨偷偷看了哥哥一眼，忍不住弯起嘴角。
年久失修的灯泡忽明忽暗，闪烁的灯光时不时映在姜随与宋挽秋相握的手上。阿辨眨了眨眼睛，一粒求知的种子在少女懵懂的心中生根发芽。
老板租给姜随的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外，屋内只放得下一张电脑桌。
姜随本来只打算带着宋挽秋来这里，将老高在课外活动提到过的资料拷贝给对方，然后再度过一些独属于情侣的时光……咳咳，纯洁的那种。
横空杀出一个阿辨，他后半部分计划自然是泡汤了，三个人待在屋里，也显得略为拥挤。
姜随自己住狗窝住惯了，此时把这两个人请进来，他难得地感觉到了局促。所幸两人并未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阿辨乖巧地坐到屋里唯二的凳子上，等待姜随安排。宋挽秋则随性过了头，他霸占了姜随那铺小床，和阿辨的自觉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还真是惬意啊。”
姜随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准备出去给两人倒水，一边不忘打趣宋挽秋。宋挽秋笑了笑，俯身将电脑的电源键打开，问道：“电脑里没有什么小秘密吧？”
“当然没有。”姜随道，“因为我的数据都在桌上那个移动硬盘里，高老师说的真题卷在学习资料的文件夹里，你自己找吧。”
这台电脑转得很慢，宋挽秋足足等了一分钟它才慢悠悠地开了机。如姜随所说，这是老板放在这里很久没人用的电脑，不仅没装什么软件，连桌面都是默认的windows经典图片，点个文件夹要运行半天。
在文件夹的窗口弹出来之前，电脑屏幕被忽然出现的花花绿绿的弹屏侵占。
宋挽秋认出了这弹屏是出自于什么软件，他喃喃道：“随机连线？”
他想起在机房那次，姜随的专用电脑也装着随机连线，而这台他还没怎么使用的电脑，同样保留着这个软件。
它现在已经是一款非常冷门的聊天程序，早就被企鹅挤压了市场，不是什么必备装机软件，所以……是姜随下载的？
可他之前分明说自己不玩，看来是撒了谎。宋挽秋不会陷入无意义的怀疑漩涡中，等姜随回来后问问他吧，宋挽秋将乱七八糟的弹屏叉掉，桌面上出现了随机连线的登录界面。
宋挽秋无意去窥探姜随的隐私，想把这软件也关掉，可姜随设置的是自动登录，光标还没移过去，登录窗口便自动地变成了连线大厅，宋挽秋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姜随的昵称。
“忧郁小蘑菇……？”
看到这个名字，一股熟悉感涌了上来。宋挽秋凝视着忧郁小蘑菇的默认头像，想要努力去抓住那股感觉，他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名字？
就在宋挽秋快要想起来的时候，一只手从斜里伸出，覆在宋挽秋操控着鼠标的手上，将随机连线的界面给关掉了。
“你不是要拷资料吗，怎么玩起来了。”姜随将一杯温水放到宋挽秋面前，一边继续操作着鼠标，点开学习资料的文件夹，碎碎念道，“文件有些大，复制到你的u盘可能要很久，我们要不要先去吃点……”
“我想起来了。”
宋挽秋忽然打断他。
姜随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啊？”
宋挽秋抓住他的手，笃定道：“你是忧郁小蘑菇！”
每个人或许都有被现实亲友当面喊网名的经历，那种羞耻感可谓非常独特。此时的姜随自然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羞愤地敲了敲宋挽秋的脑门，骂道：“我看你是阳光大刺猬，不要乱叫！”
“我的意思是，我五年前和你聊过天，用随机连线。”
这下轮到姜随目瞪口呆了：“你说什么？”
时间回到五年前。
那时的宋挽秋还是个刚学会上网的网瘾少年，享受着徜徉在互联网的快乐之中。作为一个外向健谈的社牛少年，宋挽秋最喜欢的就是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交流，哪怕对方不会英语与中文，他也要用意义不明的符号给人打上几句招呼。
远离家乡的小萝卜头对母国的社交环境尤其好奇，那时可以和全世界人民聊天的软件随机连线正火，宋挽秋也赶时髦下载了一个，还给自己起了个逼格十足的英文昵称：Era。
在随机连线上，他遇到的友善的人占大多数，其中也不乏和他吐苦水的网友，有些人和他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而另外一些人只是昙花一现，忧郁小蘑菇就是其中之一。
忧郁小蘑菇人如其名，是个非常悲伤的网友，与宋挽秋年龄相仿，按照时差，宋挽秋匹配上他的时候，国内在半夜，学生们应该都睡了才对。
和宋挽秋连上线时，小蘑菇哭得很厉害，而且还有很严重的轻生想法。宋挽秋花了一个中午安慰他，鼓励他往前看，为了让小蘑菇找到开心的事，还把自己在互联网上收集到的有趣的网页都发给了他，因为连线时间太长，还差点被阿姨抓个正着。
那时候的宋挽秋不知道小蘑菇选择了什么样的路，随机连线这款软件逐渐淡出了他的视野。如果不是看到登陆账号，加上宋挽秋回想得十分卖力，这段回忆估计就永远埋葬在岁月长河中了。
“你是Era?”
姜随持续呆若木鸡中。
Era对他而言不是普通的网友，而是人生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五年前，在余溪的事情发生后，愧疚感曾一度将姜随压垮，同时姜雄的暴力行为也愈发恶劣，学校里的同学对他意见也相当严重。
多重压力下，姜随想过轻生，在去寻死的路上，他看见了老板的网吧。正好兜里还有几块钱，又恰好，那个时代每个孩子都对电脑抱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姜随也不例外，于是本着吃断头饭的想法，他走进了网吧。
他不会玩电脑，误打误撞地注册了自动弹出来的随机连线，不小心和一个叫Era的网友通了电话。对方听声音与他年纪相仿，话语里洋溢着自信与阳光，他的生活是姜随所向往的理想。
和Era聊着聊着，小姜随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痛苦，心里怀着恶劣的念头，想让对方的世界也染上一层阴霾。
可Era耐心又温柔，他不吝啬于鼓励与夸赞，让一颗在角落里长大的蘑菇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为他展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图卷。
忧郁的小蘑菇：我这样的人生，也有别的可能性吗？
Era：只要你自己不去拒绝它。
后来老板看姜随一个小孩哭得厉害，又是在深夜孤身来到黑网吧，越想越害怕。
好在姜随那时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他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为了学习Era给他的资料，主动和老板提出了在网吧免费打工。关于老板禁不住免费劳动力的诱惑，把姜随招进来的故事，就是后话了。
宋挽秋感慨万千，他隔着时光，将那朵忧郁的小蘑菇拥入怀中。
“原来，我们的缘分开始得那么早。”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忧郁小蘑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