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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十年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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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弹。
娄彦卿这次是真玩大了。
怎么才能阻止他?
最初的惊慌失措过去,荆柘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完成任务的绑匪训练有素的朝他走过来,某个大汉拎着他的衣领,楼麻袋一样拖着他上了二楼。
走廊另一边的会议室门口,昏迷的绑匪被同伴叫醒,随后他看到尸体一般的荆柘,怒气一脚直踹向他的后心。
就在这时荆柘猛然凌空翻起,躲过绑匪的痛击,跪地滑倒。少年修长的身影滑过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他顺手抽走了某个绑匪别在后腰的武器。
于此同时楼下的娄彦卿终于蹭到了挤在墙角里的仓鼠堆的边缘,他缓慢的站起来,在众人都没有心思关注他的片刻,将另一个炸|弹贴在了一楼大厅的承重墙上。
完成动作他仿佛腿软一般跪倒下去,站在旁边观看的绑匪似乎不解——不过是放个炸|弹而已,他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难道不是越明目张胆越有威慑力?
当然,表面看起来,的确是当着一群猴子杀鸡更能让猴子恐慌,但这样的情节太单调。
娄彦卿不喜欢。
更何况吓哭吓尿几个手无寸铁的两脚羊,品位实在是太低,他更想看到的是外围的警|察终于突破层层重围进来解救人质,甚至还非常英勇的狙掉了几个绑匪,人质们崩溃地被拥护送走,而圆满完成任务的工作单位正心满意足敬职敬责地进行收尾工作时……
愤怒绚烂的火花骤然绽开,承重墙的倒塌让整栋建筑都惊慌失措,然后人耳可辨的碎裂声蔓延伸展。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钢筋棍泥土堆砌的巨物突然原地跪倒,碎成一地无法拼凑的破烂积木。
随后他会看到尘土飞扬,甚至会扬起骄傲的蘑菇云。
人们惊恐尖叫,随后销声匿迹。
来去匆匆,一放即收,才是回位无穷的极致精彩。
娄彦卿幻想着那样的场面,感到自己的全身都为那样的场景而战栗兴奋,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而就在他沉浸在这足以令人疯癫的喜悦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追赶声。
他猛地一惊——出什么事了?
随后他看到荆柘的身影在楼梯间一闪而过。
他竟然逃脱了?!
娄彦卿难以置信,但现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他抬头看离他最近的一个隐蔽体后的绑匪,恍如痛哭般缓缓捂住了头。
绑匪收到信号马上行动,一个冲他大步走过去,无比粗鲁地扯住他的头发将他拖到了楼梯间的死角,另一个直接打掉了仓鼠堆头顶的白炽灯。
仓鼠堆瞬间尖叫着抱头四散,所有人都只关注自己的性命,没人在乎被拖走的娄彦卿,他们只会在心里不断祈祷:下一个千万不要是自己。
拐角处娄彦卿用手拢顺头发,看了眼门口当吉祥物的经理,递了个颜色给劫匪,转身下了地下室。
几个绑匪围在地下室门口,看见娄则林指着锁紧的门说:“那小子提前醒了,现在把自己锁里面不出来了。”
娄则林淡淡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伸手。
旁边一个绑匪立刻意会,将一把枪放进他手中。
娄则林退开弹匣看了一眼,“你们继续搞点小破坏,我们一会就走。上面好戏就要开场了,有空可以看看。”
说完他提步上楼。
后面的绑匪有些迟疑,“那小子……”
娄彦卿已经走了。
会议室旁边虚掩着门的VIP会客厅,荆柘缩在门后,听着娄彦卿那闲散的脚步慢慢走近。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你骗不过我。”娄彦卿声音淡淡的,站在了会议室门口,“如果你执意不肯出来,那我正好采取些极端措施了。”
荆柘听到他拧开了门把,锁芯弹开的一瞬间躲在会议室里的孩子集体吓得大叫,尖利的声音足以刺破耳膜。
荆柘闭了闭眼,沉下口气,从门背后出来。
“别伤害小孩。”
娄彦卿失望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没用的同情心啊,什么时候才能戒掉?”
荆柘抿紧了嘴唇盯着他。
“好了,既然你出现了,我们就走吧。”
娄彦卿说完转身要走,荆柘却在一瞬间抬手,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
“放弃吧。”荆柘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别再错下去了。你回来,一切还有的补救?”
娄彦卿垂眸看他握枪的手,“补救?为什么要补救?你听不见外面的警笛吗?多热闹。”
“是啊,热闹。”荆柘眼角直跳,“可这是死路……”
他后面话没完,就听楼下又是一阵尖叫,外面的警方急迫地用高音喇叭狂喊,“不要伤害人质!”
“啊,大堂经理应该是身殉烟花了。”
娄彦卿茫然叹了口气,然后他笑笑地表示认同,“你说的没错,这是死路,但也是我为你准备的欢迎会。你不用质问我这些绑匪怎么办,他们今天跟我来,就没想着能回去。所以,你看我为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是不是也该感动了?”
荆柘气得眼眶发红,握枪的手紧绷到几乎颤抖,他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理智,才克制住了没有扣下扳机。
虽然他没有勇气杀他,但是他也无比确定的知道,娄彦卿不会听他的劝。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那……
“滚。”荆柘压下枪口。
“那你呢?”娄彦卿扭头看会议室里的嚎得满脸通红的孩子,不耐烦了。
“如果你还要留在这,我实在是……很不开心,要不我拿个小孩跟你换吧?要哪个好呢?”
娄彦卿说着举枪,冰冷的枪口从屋里小孩娇嫩的身体上缓缓移动而过。
“放下枪,不然……”
“不然怎么样?”娄彦卿嘲弄且揶揄地睨了他一眼,“打死我吗?那我劝你现在就动手。”
话音才落,楼下突然传来几声枪响,随即一声巨响,楼下的警车响成一片,惊恐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娄彦卿有些烦躁了,“我不会束手就擒,也不打算放过你,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不你跟我走,要不……我把这些烦人精变成标本。”
话落他抬枪口,瞄准开枪的瞬间荆柘按下了扳机,娄彦卿下意识一躲,子弹打偏,冲碎了一整扇玻璃,扬长而去。
众小鬼被吓到,无声直可震天,有一个脚边有水渍沿着库管蜿蜒而下,已经尿了。
而此时荆柘彻底愤怒了,他猛地向前几步,直接将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娄彦卿的眉心,但他始终无法狠下决心,血色漫上了眼白,少年的脸近乎扭曲。
“你不要逼我。”
娄彦卿抬眸直视荆柘,终于不笑了,他异常冷静地注视进他眼底,语气沉沉道:“事实上我希望你现在就开枪,因为你不会跟我走,我也不会收手。只有你按下扳机,我们就都能如愿以偿了。你可以学着去做蝼蚁,而我从始至终都在看着你,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的阴影……”
“闭嘴!”荆柘咬牙挤出两个字,手上的力道更加了两分。
娄彦卿短暂地停了几秒,语气忽然变得更加坚定,他嘴角的笑又缓慢荡了回来,如同毒舌的信子,沾着粘稠的毒液,“开枪吧,动手啊。你现在如果下不了手,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楼下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道什么哪里又塌了。
但荆柘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关心其他,单是眼前的娄彦卿就足以让他内心崩溃。
他是想下手的,但是他的理智狠狠地拽住了他。
他不能那么做。
因为……
“你不敢,因为我是娄则林的儿子。”娄彦卿替他说出了重点,神情中讥讽更甚,“没想到你也会在乎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那蛊雕呢,作为他的儿子,你又怎么能做到与过去一刀两断?别傻了,你很清楚,只有杀了我这一切才会了结。”
他又往前逼了一步,“相信我,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娄则林也不会怪你的,毕竟——”
他哂笑一声,一字一顿的说:“我可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父亲过。”
说完,他猛地退后两步,手中一个小的遥控开关从指缝滑出,没有任何犹豫的按了下去。
一瞬间,荆柘看到浓烈的火光从二楼楼道里喷涌而出,娄彦卿却已经闪身进了旁边一间VIP会客厅。
荆柘满脑子都被哭喊声和爆炸声塞住,他本能地躲进会议室,关门落锁移椅子,将门牢牢抵住。
然后抄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向窗户,两只手将几个茫然失措的幼崽按倒在桌子下,两条胳膊将他们圈在身前,捂住他们的口鼻。
荆柘意识的最后是热浪嘶吼着砸开门锁,掀翻桌子咆哮着从窗户的破洞疯狂涌出,有千分之一秒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庞大的怪物一脚踩碎在地板上。
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呐喊着抗议,但毫无用处,他肺里残存的空气被活生生挤了出来,仿佛有无数双手撕开了他的胸膛,将里面的内脏撕扯挤压。
他无法抵挡这样宛如生生撕碎的剧痛,终于瘫软下去不动了。
荆柘醒来时已经在医院,娄则林急的头发都白了一圈,而不幸中的万幸是,虽然爆炸严重,但人质们大都受了轻伤,而那两位不幸遇难的,也是因为爆炸时乱跑被砸到了。但诡异在于,参与劫案的绑匪门,无一人生还。
后续调查中,荆柘参与了辨别罪犯,但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没有任何人记得娄彦卿。
他就像是邪恶的幽灵,带来灾祸而自己从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