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谋》鬼珑凌

105、乌鸦嘴

　　荆柘在商场的楼梯间狂奔，迅速在脑中搜索最快的逃生出口。

　　他所在的楼道在商场的西北角，出去后就是大马路，但两侧都临近十字路口，打不到出租车。
　　那骑个共享单车？

　　还不如腿儿着，反正都是给人送菜。

　　报警吧！
　　手机屏摔碎了。

　　卧槽！
　　怎么今天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荆柘压着怒火加速猛跑，拆下手机卡，把手机扔进了路过的垃圾桶，最后从一楼出口窜进商场大厅，绕到商场后面的员工通道——那边平时有很多拉活儿的黑车。虽然价格坑了点，但明显现在逃命比较重要。

　　然而，现实远比荆柘想象的残酷。

　　他刚从后门的员工通道冲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柳媛媛。

　　“别费劲了，荆柘，要不你配合点跟我们走，要不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你不累吗？”荆柘烦了，一手撑着腰喘气，很糟心地瞥她，“按理说樊高被抓，你多少也能长点心，怎么还干这种勾当，活着不好吗？”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柳媛媛，她没再跟荆柘进行无意义的嘴炮，上手就打，看那架势就是奔着弄死他去的。

　　当然这事的主要责任还在荆柘，要不是他没事嘴贱，没准他还能多拖一会。

　　之前樊高被蛇咬中毒，后来虽然救了过来，但还是留下了点后遗症，估计杀手以后是没得做了，要想再混灰色营生那就只能给别人当马仔了。不过在他达成这个心愿之前，他先得接受法律制裁，等他出来这世界变成什么样，那也都是后话了。

　　这些柳媛媛肯定知道，而且这事也对她的职业规划造成了影响——任务失败同伴受伤，最佳选择是杀了同伴，而不是放弃他被抓。她这么干，无疑是把任务发布方直接暴露在执法者面前。就算被抓的同伴骨头硬，什么都没说，但对她而言，再也不会有雇主相信她了。

　　所以柳媛媛现在针对荆柘，完全是私人恩怨。

　　荆柘刚才受了伤，用不了全力，面对柳媛媛的攻击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且他原定计划是甩脱他们逃跑，可现在被柳媛媛缠住，多一秒就多一秒危机。

　　荆柘一边迎击一边朝四周张望，看有没有人路过，他好叫救命。

　　然而这个时间点，周围写字楼都在工作时间，根本没人往员工通道这边溜达，他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什么卵用。

　　真特么倒霉！

　　荆柘空翻躲过柳媛媛逼到咽喉的刃，迅速圈定两条逃生反向。

　　不能再耗了。
　　心思下定，荆柘一改刚才躲避退让的套路，转为直接攻击。

　　他现在手上没有武器，但柳媛媛手中却握着一把短匕，他没法从上动手，于是从侧面踹上她的肋下，在她反手还击时用手肘别住她的手腕。

　　柳媛媛握短匕的手一松，瞬间转身，另一手慌忙去接，荆柘看准时机一膝盖直接砸向她颈侧，另一手捞过半空中下坠的短匕。

　　精短的武器在空中闪着寒光转了几个圈，被他稳稳接在手心里，顺势划向柳媛媛的胸口。

　　“嗖！”
　　子弹划过消音器的锐响轻描淡写。

　　尖锐的刺痛从后心传来，荆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从头到脚的血凉了下来，茫然间他回头，就见落奈站在他背后，微笑着吹了下尚在冒烟的枪口。
　　……

　　办公室里，严轸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响，把隔壁的唐南都给招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张总又找你麻烦了？”唐南带上办公室门，“你轻点，那键盘再砸坏了行政那边可不给报销啊。”

　　严轸斜眼睨了他一眼，没吭声，到底把爪子从键盘上拿下来了，伸手按旁边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到的电话已关机。”

　　严轸按掉通话，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无比郑重严肃的瞪着唐南，“你说这崽子干嘛去了？”

　　唐南眨巴眨巴眼，终于GET了他烦躁的根源。

　　“荆先生……”

　　话没说完，严轸就一声咳嗽。

　　唐南只能改口，“荆柘……应该是有事吧，他最近不是去上班了么。”

　　“上班关机干嘛？”严轸继续瞪眼。

　　“有事吧，比如说开会？”唐南看着他表情逐渐怪异——什么毛病，自己谈恋爱也没他这么变|态吧？一开始是嫌他叫荆柘“荆先生”太生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这神经敏感过度就是病了。

　　“开会啊——”严轸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凑头去电脑上看时间，“什么会要开这久？”

　　“我怎么知道！”唐南彻底烦了，将手里的文件夹扔他桌上，“不是我说你，老严，你真该克制一下，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这不就电话没接么，万一你临时出个任务什么的，你还不活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控制欲这么强呢！”

　　严轸被问懵了，低头琢磨了一会，伸手搓了把脸，声音矮下来，“我也不知道，今天有点奇怪。”

　　虽然之前他也牵肠挂肚，但也没像今天这么不能克制。仿佛冥冥中他的动物本能受到威胁，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心里很是没底。

　　但又找不出根源。

　　“哎，阿唐你有过这种感觉么？就那种无由来的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唐南难得没有顺口怼他，似乎颇认真地想了一分钟，才点点头：“有过，最近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估计是她在出差吧，见不到，所以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

　　严轸在唇齿间咀嚼着这四个字，想起荆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巴掌呼开了自己那点粉红色的小心思，问唐南：“斯念出差了？”

　　唐南点头，“是啊，走了有一周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打电话经常没人接，信息也回的似是而非，经常看见都是第二天了。”

　　严轸看着唐南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转而扬起笑容。

　　唐南自嘲地说：“瞧我这点出息。”

　　严轸抿了抿唇，停了两秒呵呵一笑，感慨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是不知道斯念这条美女蛇还能仗着法力高强蒙混多久，希望她现出原型时不要伤人才好。

　　至于自己……荆柘算不上美人，顶多算是一条刚化成人形的狐狸。他伤不伤人不知道，但他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想到这，严轸刚才硬压下去的心神不宁又涌了上来，跟着眼皮还跳了跳。

　　常年在危险中穿行，和生死打交道的人总会有一点奇怪的感应，如同动物对灾难的提前预知。当然，直觉这种东西，灵不灵的全看老天爷开心。

　　唐南看着严轸又坐了回去，闭了闭眼再睁开，换出一张工作期间的面无表情盯住电脑。

　　看样子这是缓过来了。

　　唐南放了心，转身要走，迎面却和张瑞鸿砸到了一起。

　　张瑞鸿问：“干嘛去？”

　　唐南下意识立正了，“回去工作。”

　　“不用去了，跟我过来。还有你！”张老总收敛的气势卷向严轸，一阳指隔着三米锁定了目标。
　　扭头走了。

　　严轸脑壳一疼站起来，完蛋，有任务。

　　随即恶狠狠瞪了唐南一眼：让你乌鸦嘴！

　　他恋恋不舍地摸了下手机，早晨荆柘发的表情包还朝他龇着牙乐。

　　现在只希望这次的任务简单点，最好是当天去当天回的那种，他还能赶上周末荆柘的惊喜。

　　严轸和唐南进了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其他几个人，都是生面孔，不知道是从哪调来的。但看他们端坐在那的挺拔身姿，也知道他们的来处不简单。

　　得，看来这次没好事。

　　严轸在心里沉了口气，带上门。

　　张瑞鸿把文件发下去，一阳指再次锁定严轸，“你带队，一定要保证把被保护者安全带回来。”

　　严轸下意识立应命：“是。”完事才低头看文件，随即发现了古怪——看情形只是一宗单纯的人质护送任务，可保密级别却高的离谱，烈度却是最低，最诡异的是文件中没有被保护者的信息，只标注了是女性。

　　张瑞鸿坐在前面，看低下人陆陆续续合上了文件，问：“有没有问题。”

　　没人应声。

　　严轸往左右两边飘了下眼风，正准备打“报告”，就见张瑞鸿手中的笔转了转，笔头对准严轸，意思是：不想死就闭嘴。

　　“……”严轸讪讪瞅了他一眼，大声喝道：“没有！”

　　当然这话翻译到张瑞鸿耳朵里，后面加了三个字：你大爷！

　　“好，通讯屏蔽，实弹半个基数，二十分钟集合。散会！”张瑞鸿一锤定音，笔头又指严轸，“你留下。”

　　行吧，该来的总会来。严轸非常坦然。

　　等人全都走光了，他才慢悠悠凑到张瑞鸿面前，“张总，这任务有问题啊。”

　　被保护对象是女人，按正经规定走应该率先安排女队员。虽说实弹保护也是正常，但半个基数足够端掉一个小型有武装制毒窝点，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

　　“没问题能让你去？”张瑞鸿翻了他一眼，用力在他面前的文件袋上按了一把，“这件事只有你能干。”

　　严轸敏锐地捕捉到张瑞鸿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心有一悸，沉声：“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瑞鸿淡淡“嗯”了一声，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二十分钟，通讯屏蔽还要去领装备，严轸算了下时间，狂奔回办公室拿了手机，给荆柘打电话，结果还是关机中。

　　严轸内心无比烦躁，但眼前有事他又不能分心，最后只能给荆柘留了条言，将手机交给丁淼。

　　“如果荆柘来电话，你替我兜一下！”严轸后退小跑跟丁淼交代。

　　丁淼满头雾水加无奈，“老大，求你不要把出任务说的跟出轨一样好么？这我兜不住！”

　　“白养你这么大，这么点破事兜不住我要你干什么？不如换了别人队的丽丽过来！”

　　这是别人队的丽丽刚好从旁边经过，听到严轸的话，异常严肃地原地站定，对严轸说：“严组长，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您自重。”

　　“……”严轸一愣，扫了眼她一百八的身板，尴尬地笑了笑，“向你男友转达我深深的敬仰。阿门。”说完撒丫子狂奔。

　　丁淼看着他的背影笑成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