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日志》瞌骑

1、第一刀

　　这个木偶知道得太多了。

　　它看到过身居高位的神明用手捧着各种生物的幼崽，将他们送入深潭一般的虚空，美其名曰为将他们献祭给更高贵的神，实质不过是想要饱填口腹之欲。他们绞死刚刚羽化的脆弱新神，后者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呼。他看见他们创造出自己，为牵制那个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灭不掉的年轻神明……

　　闻讯赶来的神明扼住了木偶的脖子，只要后颈的开关被发动，它就会自主地变回一堆从他们的眼中钉一般的神明那里得来的破木头，那些已知记忆也就只是被丢进炉膛的书信。但这颗小小的棋子还有待开发的效用，握着刀的神明一字一顿地问询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木偶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因为它仅有这一个面部表情，仍是多此一举的某个神明强加于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大人。”

　　他恨得牙痒痒。如果只是这样，他绝不会相信一个表现得如此符合常理的木偶已经有了自我意志，它真的一无所知？根本不是，它连他们不敢轻易破坏他这件事都一清二楚，而他们确实没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把木偶摔向一边，嘲讽自己一般笑出了声。

　　木偶在地上维持着摔过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但它又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在等待神明的发落。

　　所有和倾袂沾边的东西全都难以打理。神明拂袖离去，想到那个固执又不谙世事，力量更是强到发指的神，忍不住啧了声。

　　锁着木偶的白色房间的门即使被猛然关闭也无声无息，犹如代替了木偶死去。

　　木偶打了个哈欠，它感到无聊，虽然它不应该感受到任何的所谓生物才能感受到的东西。那些铸定的常规一条条地破损并再也无法被修复，始作俑者则从中获取了愉悦的背德感。

　　木偶没再从地上起来，而是保持着那个侧卧在地板上，头扭到另一边的模样。刚才神明施于木偶的“暴行”似乎是让它所有的身体零件都与彼此离谱地错开，使得它们不再连贯。木偶想到自己滑稽的状态，便发自身体深处地想要笑，这是它能表达心情的唯一方法。但它做不到微笑那样咧开嘴，也不懂如何让笑声从喉咙中逃出：“呼呼。”

　　它知道自己发出了动物张开口睡觉时会发出的声音。为了对付倾袂，神明们无所不用其极，虽然就连木偶也觉得这没什么用。它对自己一点都不标准的笑声感到了羞耻，那是一种针对自己无用之处的而萌生的悔恨。它不再胡乱地开发自己本不应开发的能效，乖乖地坐回了纯白色的逼仄房间里唯一预留给他的木凳，在短时间内放弃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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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木偶：犹如残破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