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温柔》沐今夏

7、7

　　冬至将至，淮城气温更低了几分，寒风吹过卷起落叶萧瑟，学校的银杏树光秃秃地立在路旁，随风摇曳，失了几分勃勃生机。

　　周日下午，下了课的孟乔接到两个电话。

　　一个是孟霖浩，前几天他打电话来找孟乔寒喧，叫她周末回家吃饭，孟乔拒绝了，周末两天也没回去，这会儿又锲而不舍地打来电话，说过两天她生日，想给她庆祝一下。

　　孟乔知道，他想给自己庆祝生日是其次，真正的目的，电话里不好说，他想当面和她说。

　　思及此，孟乔忍不住嘲讽地笑了，她回绝了孟霖浩的好意，只说自己正好要找个东西，这几天会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孟霖浩连连应好，这才终于舍得把电话挂断。

　　而另一个，是上次服装秀的总负责人林姐打来的，这让孟乔有些许的意外。

　　电话里，林姐直接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L.O公司想要拍摄一部主题为‘手机恋人’的公益微电影，作为他们新款手机的宣传手段，负责这部微电影的导演顾铭笙在网上看到你在秀场的表现，觉得你的气质很符合电影女主角，所以托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试个镜。”

　　这事还挺意外的，顾铭笙这个人孟乔有所耳闻，他算是导演界的新星，年轻有才，去年凭借一部文艺片直接在电影节上获得最佳新锐导演奖，是这个奖开设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

　　那部获奖的电影孟乔也看过，不得不承认，无论拍摄手法还是剧本创意方面，都是非常高超且具有吸引力的。

　　正巧最近她也在找剧本，手机恋人这个故事题材，听上去还蛮有意思。

　　“好啊。”

　　“那我把顾导的微信推给你，你去联系他。”

　　孟乔忍不住笑起来，是真开心：“好，谢谢你啊林姐。”

　　“不客气。”

　　电话挂断后没多久，林姐就把顾铭笙的微信名片给推了过来。

　　添加上好友后，两人互相问完好，便直接进入正题。

　　试镜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孟乔正好没课，敲定试镜的相关事宜后，顾铭笙把电影大纲发过来，两人就没继续聊了。

　　孟乔粗略地浏览了一下，电影名字叫《沉眠时光》，角色很有挑战，而且故事脑洞新奇，她很喜欢。

　　晚上陆廷洲有应酬，正好给了孟乔足够的时间来研究剧本，揣摩角色。

　　陆廷洲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孟乔半跪在床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剧本，头微微低着，嘴里正在念念有词，一缕长发从耳后垂落，屋里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长睫微垂，眉眼澄澈，脸上神情从容恬静。

　　明明未施粉黛，只是很平常的居家打扮，却莫名地勾人。

　　陆廷洲眸光微暗，喉结动了动，他伸手扯开领结扔到一旁，走过来，从背后拥住她，灼热气息掠过她脖颈：“看什么这么专注？”

　　孟乔被吓了一跳，回头时，唇瓣不经意擦过他近在咫尺的脸颊，微微愣住，直到耳垂上传来温热触感，她才回过神来，想躲却动不了：“在看剧本。”

　　“什么剧本？”他声音已经暗哑，而拥住她的手从腰际渐渐上移，望向她小巧锁骨和圆润曲线的眼神愈发幽深，那灼热的气息从耳垂移到别处，似星星之火，燎起一片草原。

　　孟乔张嘴欲答，却被他夺去呼吸，要说的话已不成调，剧本从手中掉落，长发披散在白色床单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鲜艳妖娆，令人沉迷。

　　一夜春色，如同醉生梦死。

　　……

　　第二天下午，孟乔准时赶到试镜现场，因为昨晚已经把剧本和人物吃透大半，她没有不化妆，直接素颜过去。

　　L.O公司近两年的发展迅速，已经成为中国手机市场的龙头老大，代言人是近期娱乐圈里最火男流量之一肖子逸，而且这部宣传片还打着公益微电影的噱头，所以来竞争女一号的人也不少。

　　坐在外面候场的人大多是圈内人，基本都互相脸熟，只有孟乔算是生面孔，加上底子好，长得精致又是素颜，频频有人把目光往她身上放，低声窃窃私语。

　　孟乔只当没看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默默记台词，酝酿情绪。

　　很快，轮到孟乔。

　　顾铭笙就坐在正中央，在她进来时，微微笑了下：“你好。”

　　孟乔之前见过他的照片，这会儿见到真人，才发现果真人如其名，长相清隽儒雅，带着一种书香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顾铭笙抬手示意了下助理，把她要表演的片段剧本递过去：“一分钟准备时间，开始吧。”

　　她要试的这场戏，对演员的情绪要求很高，而且因为女主角的人设是清冷孤傲，情绪不能太外露，表演几乎全靠眼神和肢体。

　　拿到剧本，孟乔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化妆的决定是对的。

　　她稍稍往后退一步，头低下去，下一秒，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然入戏。

　　……

　　表演结束，孟乔迅速走出戏中状态，再次鞠躬。

　　桌台后，除了一直微笑着的顾铭笙，其他人还沉浸在她刚刚的表演中回不过神来，良久，才有人出声，语带疑惑：“你真的还是学生？之前没接过剧本？”

　　孟乔点头：“是的，已经大四了，明年毕业。”

　　那人赞叹连连：“真是后生可畏，小姑娘你演戏灵性很大，将来前途无量啊。”

　　另一个人接上话：“没错，而且你的长相特别适合大荧幕，俗称电影脸。”

　　孟乔脸上盈着淡淡的笑，平静而自然。

　　这种赞扬的话，孟乔在学校上课时也经常听专业老师说起，早已见怪不怪，她对自身的条件和优势一清二楚，始终不骄不躁，踏实学习勤练演技和台词。

　　同班同学中，和苏盈之一样在大二大三时就开始出去接戏，签约经纪公司的不在少数，孟乔硬性条件优秀，偶尔也会接一些广告，虽然也有剧本找她，但因为达不到她心里的预期，所以都被推了。

　　在她看来，与其去演一个没有挑战的角色，不如把这个时间用来好好学习，提升自己。

　　试镜结果要过两天才能出来，孟乔离开暮合大厦，坐上出租车往沁名公馆的方向去。

　　途中，正在国外旅游的温以晴给她打来视频电话，拿着一副定制的耳钉问孟乔觉得好不好看。

　　“挺好看的。”孟乔点头，但又觉奇怪：“不过这副耳钉看上去不像是你喜欢的风格。”

　　“当然不能是我喜欢的风格。”温以晴笑眯眯：“这是我买来送给你的，喜欢吗？”

　　孟乔诧异：“为什么要送给我？”

　　“你傻呀，过几天不是你生日吗，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生日那天是圣诞节，到时肯定要跟陆廷洲一起过，我就送个小礼物，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说来很巧，因为生日和圣诞节在同一天，特别容易记，所以和孟乔相识的人，基本都记得她的生日。

　　看到温以晴在国外玩还不忘给自己带生日礼物，孟乔心里涌起暖意，忍不住笑起来，“谢谢你啊，以晴。”

　　“我们俩的关系你还说什么谢字。”温以晴把耳钉递给导购，镜头微晃：“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你就等着收礼物吧，拜拜。”

　　视频挂断，孟乔靠着后座，扭头看窗外。

　　昨天孟霖浩提起她的生日时，因为后来忙着看剧本，她心里也没多大感觉，今天被温以晴这么一说，还提到陆廷洲，她才忽然觉得，似乎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

　　第一个一起过的圣诞节，第一个一起过的，她的生日。

　　二十二岁，很快就要来了。

　　*

　　回到公馆，陆廷洲依旧不在。

　　自他回国后，既要处理堆积的工作，而且又临近年关，各种事情和应酬接踵而来，就连周末也没个休息的时间，得去公司加班。

　　一个老板，过得比员工还辛苦。

　　孟乔在门口换了鞋，刚走到沙发旁准备坐下休息一会儿，视线就被放在客厅桌子上的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方形纸盒给吸引了。

　　“梁姨，那是什么啊？”

　　梁姨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答道：“哦，这是下午陆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说是送给小姐你的玩具。”

　　玩具？什么玩具这么大？难道是娃娃？

　　不对，娃娃怎么会用纸盒装着。

　　等等，陆廷洲送玩具给她？

　　孟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巨大的好奇心，脚下换了个方向，快步走到桌子旁边。

　　梁姨适时递过来一把剪刀，孟乔两三下就把纸盒给拆开了，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姐，是什么东西啊？”梁姨也好奇地凑过来，“咦，这是……机器人吗？”

　　没错，就是一个智能机器人，陆廷洲送了她一个机器人当玩具。

　　孟乔把机器人拿出来放在地上，这才看清它的全貌，像是一个胖嘟嘟的小熊猫，很可爱。

　　按照说明书的操作步骤，将机器人开机后，没等孟乔反应过来，机器人自动说起了话：“你好呀，我的主人。”

　　是个男声，带着一点机械声的刻板。

　　孟乔愣了一下，唇角忍不住上扬：“你好呀，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乔，主人。”

　　？

　　小乔？

　　这小家伙不是刚出厂的吧？

　　莫非是陆廷洲改的名？

　　但，这不是重点，“你可以不用叫我主人，叫我乔乔。”

　　“好的，乔乔。”

　　孟乔故意逗它：“你长得好可爱。”

　　“谢谢，乔乔你长得也很漂亮，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孟乔被惊呆，这小机器人是嘴里抹了蜜吗，居然这么会说话。

　　虽然如今科技发达，智能机器人也十分普遍，但孟乔也只在电影里看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免不了兴致高涨，跟它玩得乐不思蜀。

　　为了看看这小机器人智商有多高，她还叫梁姨拿了五子棋过来，让小乔陪她下。

　　结果她掉以轻心，居然输了！

　　孟乔忍不住，拿起手机给陆廷洲发去消息：【你送给我的这个机器人好好玩，而且它好厉害，还会玩五子棋。】

　　消息发出去，孟乔也没期望会立刻得到他的回复，她就是有点儿激动，想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

　　正要放下手机，陆廷洲却直接打电话来了。

　　孟乔愣了一瞬：“陆廷洲？”

　　“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消息我看到了，喜欢这个机器人？”

　　孟乔弯眼笑起来，语气轻快：“嗯，我很喜欢，它会的东西好多，而且长得也很可爱，很萌。”

　　听着她愉悦的声音，一边给文件签字的陆廷洲唇角也微微扬起：“喜欢就留着。”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一个机器人啊？”

　　陆廷洲口吻淡淡：“这是沈季昂他们公司新研发的产品，他说还不错，就送你一个玩玩了。”

　　原来如此。

　　孟乔哦了声，又想到其他：“他们公司的机器人都是男孩子吗？”

　　“嗯？怎么？”

　　“啊，没有，我就是觉得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不知道能不能换成其他的。”

　　陆廷洲不以为意：“这个简单，你切换一下男女声，另外它也可以自动录入语音，你可以试试。”

　　孟乔啊了声，眼睛亮起来：“真的吗？那我等下试试。”

　　“嗯。”

　　听筒里静了一瞬，陆廷洲那边传来沙沙的写字声，但孟乔不太想立马挂掉电话，踌躇着，试探问：“你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陆廷洲挑了挑眉：“怎么？”

　　孟乔犹疑开口：“我晚上想跟你一起吃饭。”

　　这些天他应酬不断，孟乔还真没跟他一起正儿八经地吃过一次饭。

　　陆廷洲笔尖微停，听出她语气中的期盼，又想到她刚刚和自己说话时，声音轻快放松，他轻笑一声，“想吃什么，我让许劲远去定地方。”

　　“真的吗？”孟乔语气惊喜，得到肯定回答后，脸上笑意更甚：“那我想自己选地方，可以吗？”

　　听出她的高兴，陆廷洲眉头舒展，直接应下：“嗯。”

　　“那我选好地方后发给你，你下班之后就直接从公司过去吧，不用叫司机回来接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嗯。”

　　“那我挂了，你继续忙，拜拜。”

　　电话挂断，陆廷洲把手机扔到一旁，这些天因为工作积压在心头的不快忽然也消散许多。

　　许劲远正好敲门进来，瞥见他的神色也是一愣，不明白刚刚眉心还有郁气的老板，怎么突然面色就缓和了不少。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助，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是最基本的技能。

　　他面色如常地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亿万科技的高总刚刚打电话来，说想约您今晚……”

　　“推了。”陆廷洲眉目不动，淡淡说：“晚上我陪孟乔一起吃饭。”

　　许劲远一愣，应下：“好的，需要我订位子吗？”

　　“不用，她说她来选。”虽然语气依旧平淡如常，可眉眼间却染上了一点柔意。

　　许劲远心领神会，恭敬点头，顺势说起和项目有关的事情：“环宇的钱总前两天派人递来消息，说想和您谈谈许约合同的事情，还答应把疗养院那个项目让三分利出来。”

　　陆廷洲动作一顿，眉心微蹙，很快松开：“告诉他，不用谈了，陆氏不会跟他续约，以后的项目也不会和他有任何合作，最后告诉他一句，如果他没空管教自己的儿子，我不介意代劳。”

　　许劲远眼观鼻鼻观心，明白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