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端盘子的日子里》咕咕查

3、第一夜

　　“掌柜的，您干什么骗他？这就是咱普通吃饭的碗啊！”伙计一边修复陶瓷碗一边抱怨。
　　离妖娆瞥了眼在她面前一脸疑惑地伙计，眼中散发寒光，“不该问的，别问。”
　　被吓到的伙计只好闷声干活。

　　阿壮根据离羽提供的地址到了他家。
　　这一路离羽体会到了什么叫话痨，从上车到下车，阿壮的嘴没停过。若不是他说的大多是离羽感兴趣的事情，离羽很有可能拿着耳机堵住耳朵听歌。
　　然而，他的手机压根没电。

　　从阿壮口中离羽得知那条街的妖基本上都是几百上千年的妖，他这种普通人类别妄想轻松应对。
　　这条街一直都存在，不过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一条破落待拆迁的巷子，哪怕他们走进巷子，所看到的只是人去楼空的景象。

　　离羽是这条街上妖几百年见到的第一个外人。他不知道应该感到荣幸，还是怀疑眼前所经历的是他上课睡着时做的一场梦。

　　下车后，阿壮跟着离羽一同下车。
　　阿壮星星眼，“俺可喜欢人了。但是掌柜不轻易让俺离开寐梦街，这次出来离羽小老弟你让俺跟你进到屋子里，俺可以隐身，不会让他们看到俺。”
　　离羽面对阿壮的恳求，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离羽给的地址是一处高档小区，考虑到只回去拿东西，不多做停留，他们没有开车进入小区内。

　　离羽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的回家，乘上电梯，电梯里还有其他几个人。
　　电梯内的一个大妈抱怨道：“怎么今天电梯里没几个人这么挤。”
　　在大妈身旁的离羽默默移开视线。

　　电梯在十七楼停下，离羽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
　　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换拖鞋等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离羽在玄关低头把鞋摆放好，起身正准备去房间，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还知道回来？你们今天不是放学很早吗？怎么现在才回来，我打电话给你去菜市场买几颗葱你小子居然不接电话，给你胆子了。”

　　一点都不陌生的声音听得离羽浑身打哆嗦，他抬头对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尴尬笑笑：“那个，我手机没电了。”
　　这原本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解释，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可是女人却炸了，“手机没电是你回来晚的理由？要不是看在你是哥哥的儿子，我怎么可能养你。”
　　离羽顶着姑姑的责怪走到了她面前，低着头轻声：“对不起。”

　　姑姑离秀指着离羽厉声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看到你就来气，如果不是你个丧门星，我哥和我嫂子根本不会死。你说你当初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啊？”说完不罢休，拿起茶几上的不锈钢小烟灰缸往离羽头上砸，似乎要送他一程。

　　好在离羽一个闪身及时躲开。

　　其实他很害怕回家，与其说每周五离开学校前往的地点称为家，倒不如说这个房子只是暂时寄放一些物品的储物间。
　　返校的时候他回学校不但会带上换洗的衣物，还会带上一些新的伤口。
　　对此，他早已习惯。

　　手下砸空的离秀气不打一处来，准备继续砸。她的手高高扬起，猛地朝离羽的头冲击。
　　不得不说，离秀的动作非常熟练。

　　烟灰缸在离秀的手上下落的速度很快，就在烟灰缸距离离羽的头还有五公分时，离羽抬起手抓住了姑姑的手腕，他轻轻一握便制止了这次的伤害。
　　他一直清楚，如果他想，随时可以阻止姑姑看似失去理智对他造成伤害的行为。

　　离秀难以置信地盯着离羽，她似乎根本想不到平时默默被自己打的小子，今天会作出反抗。

　　不等离秀开口，离羽轻声说：“姑姑，我今天来跟您道别，以后不会在您家里麻烦您了。”他的话语轻慢，充满敬意。

　　“你说什么？”离秀尖叫着怒吼。

　　离羽放下姑姑有些无力的手，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我找到了兼职的地方，老板很好，她允许我周末住在那里，平时依旧住校。以后学费和生活费也不需要姑姑费心了。”
　　哪怕他这么说，离秀眼中的难以置信难以抹去。

　　“这么多年给您添麻烦了。这套房子应该已经在您的名下了，那么，这里作为这些年您对我照顾的报答，姑姑您已经接受了。除此之外，我父母的遗产。”离羽说到这里突然轻松，唇角轻勾，对上姑姑难以置信的眼神，“都是我的。”

　　离羽留下还在客厅懵逼的姑姑，走到客房找出他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开始往箱子里塞衣服。
　　他冬天的衣服都在学校里，所以一个箱子足够。

　　合上箱子的那一刻，离羽松了一口气。

　　离秀在客厅想清楚怎么一回事了，她怒气冲冲地走向离羽：“你小子说清楚，我哥和嫂子的遗产怎么都是你的了？”

　　一切收拾好的离羽扶正行李箱，面对离秀依旧面带微笑：“很久之前我从律师先生手上拿到了父母的遗嘱，遗嘱上的内容跟我刚才说的无差。如果姑姑您不相信，可以联系吴律师，您那里应该有联系方式。”

　　离秀听了侄子的话后更加生气，怒视，“谁知道是不是你小子在撒谎，我哥有遗嘱怎么不给我看？”
　　离羽：“这一点，您应该问问吴律师。麻烦让一让，我走了。”

　　原本打算拦住侄子让他把话说清楚的离秀真的让出了一条路，她的脸上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那又如何？离羽要走，她拦不住。

　　这次回来，离羽本打算和姑父表妹道别，可没见到他们，算了。如果有机会碰到，他会说清楚。

　　出门之前，离羽把钥匙留在鞋柜上，他想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来这个房子了。这个他曾经的家，如今已经彻底换了主人。

　　一人一妖上车后，阿壮坐在驾驶座上开始偷偷抹眼泪，后座的离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他猜不透妖的想法。

　　“俺没想到，小兄弟你的父母已经……”
　　离羽轻咳一声：“他们只是失踪了很多年被判为死亡，我，相信他们还活着……”最后一句话本人说出口的那瞬间彻底失去底气。
　　开车的妖嗯了一声，擦去眼角流出的泪水，启动车辆前往寐梦街。

　　上车后离羽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手机没充电！

　　到寐梦街已是夜晚，离羽见这里比他离开时更热闹了，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妖，各色的灯笼挂在店铺的门前，甚至还有小摊小贩。一时间，离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从下路虎的那一刻，街上所有生物的目光投向他。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上一次离羽体验还是小学上台表演那会儿，心慌得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一双双妖的眼睛盯得他脊背发凉，从那个房子里出来后的平静完全消失。

　　阿壮走过来主抓离羽的肩膀，拎着他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小兄弟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让掌柜的知道她要扣俺工资了。快跟俺走。”
　　阿壮走过来的那一刻，所有妖的眼神瞬间收回，离羽的心中萌发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以后怎么在这条寐梦街好好存活下去，很可能是一个超级大的问题。

　　在阿壮的带领下，离羽再次走向漫星楼。
　　尚未走到目的地，离羽听到豆豆的叫声，随即看到豆豆向自己兴奋地跑过来。
　　豆豆的速度很快，眨眼的时间跑到离羽的眼前，并且再次跳起往离羽的身上扑。

　　好在这次离羽提前做好准备，张开双臂接住豆豆。

　　抱着豆豆，离羽回到漫星楼，想着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了。还债的日子已经到来，怎么能够继续胡思乱想。

　　离妖娆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翡翠烟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扶手，她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掌柜的人如其名，媚而不俗，妖娆却又不可一世。
　　掌柜的想法，他们这些做伙计的不乱揣测，猜也猜不对。

　　终于，翡翠烟斗不再敲打太师椅扶手，离妖娆轻叹一口气：“行李都收拾好了，怎么到签字的时候又犹豫不决了？之前，不是答应得很好吗？”
　　她抬眼看向面前咬着笔认真阅读员工条款的离羽。

　　离羽放下笔，对离妖娆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刚才有一瞬间在怀疑掌柜的您是不是在坑我，但是想想，掌柜的您一个几千年的大妖怪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说完，离羽把笔放在签字栏，作势要签字。

　　漫星楼所有的妖警惕而又紧张地盯着离羽的手，不放过他签字时的每一个细节。

　　已经放在纸上的笔又被离羽提起，他疑惑地望着离妖娆，啧了一声：“掌柜的，我记得您之前说在小碗摔碎之后您救下了他的灵，既然您能让我看到妖，是否也能让我看看小碗的灵？”

　　众妖内心：卧槽！

　　离羽的请求也让离妖娆愣了一会儿。
　　她莞尔：“可以，你过来。”

　　离羽好奇地走上前，只见掌柜的左手一翻，张开手掌有一个白色的透明小人。这个小人比离羽之前见到在积水上玩的妖还小。
　　看上去一碰即碎，离羽不敢多动，他后退一步，表示信了掌柜的话。

　　“我签。”
　　唰唰两下，离羽把自己的大名潇洒地签上去，递给掌柜的那一刻不带一丝犹豫。

　　离妖娆十分满意地对签字栏点点头，“你的字该练练了。”
　　弱小可怜无助是人的新伙计不敢说话。

　　鉴于离羽刚来漫星楼，很多事情都要学习，最紧要的还是给他把房间安排好。
　　离妖娆给他介绍了店里的一些人，比如穿着绿衣服叫红衣的姐姐，身形矮小戴着小眼镜长得很像老鼠的老莫。

　　介绍完店里的人，离羽礼貌地打完招呼，老莫主动走过来，眯着眼睛说：“小伙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房间，你收拾收拾早点睡。你现在，大晚上的千万不要到处乱逛。”
　　人在屋檐下，他们说啥就是啥。
　　……
　　离羽的表妹张小沫跟爸爸一起回家，兴致冲冲的在房子里到乱窜。
　　女儿晃来晃去弄得离秀十分心烦，大吼：“别找了，那小白眼狼已经搬出去住了。”

　　张小沫愣住，随后又哭又闹的问妈妈为什么不阻止离羽。
　　“你管那小白眼狼做什么，作业完了吗？没做完这个周末别想出去玩。”
　　初中生张小沫抽抽答答地屈服于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