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后）》井临渊

20、谁套路深

　　按照他提前离开的“事实”，苏醒后来面对的不是真正的寂的话，那么，他就不该知道鳞片的名字。
　　至于他说的自己是寂……怎么说呢……说的再天花乱坠从头到尾也都没什么可信度。
　　寂那种人……就算她逼迫的紧，就算她故意不给他留下思考时间，如果寂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就不会明确做出回答。那个人鱼最擅长模棱两可四两拨千斤，有时精明的简直不像条原生人鱼。
　　苏醒重新给他扎了数不清的针头，捆的严严实实，把书架的书海螺贝推倒整得乱七八糟把人翻开书，把出口重置，然后去紫苏房取了红尾的人鱼血。
　　阿蒂蓝伏的直系族人太少，相互之间认识的可能性很大。而红尾人鱼，相对来说，伪装起来相对简单。
　　毕竟她有熟人。
　　……
　　珊瑚礁附近，月前火烧过的痕迹依旧存在。黑色的灰尘，散布在深蓝色的海洋中。原本的姹紫嫣红，已变成黑白斑驳。
　　苏醒拨开浮动的灰尘，忍不住扶着一边的礁石咳了咳。灰色的水流顺着她的气息散开。
　　水质不好，她出来也没有完善的防护措施，那片蝴蝶兰大厅中虽有过滤器材，但对于原生人鱼来说，实在太过刺眼。体质优秀的原生人鱼即使面对这样的环境，也不会选择利用人为装备防护的。
　　这么说也许有些以偏概全，但至少苏醒可以确定，此刻在深海明珠聚居地出现的，绝对属于上一类……蔑视转生的科技，对转生人鱼抱有极大敌意的主战派。
　　就像刚才晕在她手中的那条一样。
　　苏醒扒着旁边的礁石往里面瞧了瞧，见没有守卫，才绕过珊瑚转过缝隙继续前进，手上被礁石上的落灰染得乌黑，她也没有在意。绕着礁石往珊瑚礁内部游去，微微有些水声传来，苏醒眉尖一皱，就近躲进了底下礁石的阴影里。
　　“少主刚才急匆匆离开，到底干什么去了？”
　　头顶传来一段声音。
　　“谁知道呢。哎……珊瑚礁现在毁成这幅模样，族长他们又不知所踪，也许是触景生情了。”
　　“也是。”守卫叹息了声，“少主毕竟还年轻，家主失踪……最近阿蒂伏蓝很不太平啊。”
　　“面对那么多……”
　　苏醒望着头顶隐隐约约的天光，那两条人鱼的影子拖出长长的暗影，随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从阴影处游上来，转眼又游去了十几米。因为转生和原生人鱼之间大大小小摩擦不断，她又长期在亚特兰蒂斯学习的缘故，对阿蒂伏蓝的情形她也做过详细了解。
　　现在的情势其实对转生人鱼非常不利。深海原生人鱼族群中，阿蒂伏蓝原本是对转生人鱼最为友好的一族，在对转生人鱼的态度上，阿蒂伏蓝是主和派的中坚力量，几乎所有的主和派人鱼工作和交流都是以阿蒂伏蓝为中心的。这是维持原生人鱼和转生人鱼平衡点。自从阿蒂伏蓝受创，当代家族族长五百失踪，这种平衡就已隐隐约约出现失常的苗头。
　　深海原生人鱼主要大分为五色，红，绿，蓝，黑，紫。不同色系的人鱼在体质方面差异极大。譬如说，蓝鳞人鱼普遍皮糙肉厚很耐打，红鳞人鱼或多或少有迷惑之类的技能，绿鳞伪装型强，黑鳞则有抗毒性，紫鳞速度极快……这其中，蓝鳞人鱼以阿蒂伏蓝为首，其中也难免有或战或和的，红鳞人鱼主系则向来与阿蒂伏蓝合作，而绿鳞，黑鳞则是不明显的主战。他们不明显，则仅仅是因为阿蒂伏蓝的强势的主导性地位。可想而知，五百失踪，阿蒂伏蓝重创，原生人鱼中的势力划分，已经变得叵测。
　　越想，心情越是沉重。
　　根据记忆中对于阿蒂伏蓝聚居地地形的大致印象，她现在越来越接近人鱼中心聚居区，估计不久都快到了正厅议事月蓝礁，路上见到的原生人鱼踪影也渐渐变多，但是，一直没有发现有寂的任何线索。
　　这样下去，即使她再小心，恐怕也……
　　“哎，你在找什么？”
　　苏醒心头一跳。
　　转过身去，面前是一条紫尾人鱼，他大约有二十三四，五官深刻，棱角分明，不长不短的头发随意扎了个寸许的马尾，右耳挂了一颗紫色珍珠海藻坠。
　　片刻的诧异后，她非常冷静的回答，“刚刚不小心刮掉了鱼鳞。”所以要捡起来。
　　那条人鱼挑眉，“红尾人鱼对鳞片这么珍惜吗？”
　　苏醒答得流利，“我们十八岁成年日的鳞片，每一片都应该好好保存。”她敢这么顺口瞎编，也不过是看在紫尾人鱼与红尾人鱼交流不多，地理位置又差的很远，相互之间的风俗不可能太过了解。而且看他装扮，仅那颗珍珠耳坠就不是普通物品，他并不是下层游走珊瑚礁贸易南来北往的普通人鱼，很有身份。你可曾见过有身份的陌生人会互有通无家族私密风俗？至少苏醒没有。不怕被拆穿，她这句谎话就答得妥帖且自然。
　　“几位族长都在商谈，我没事便到处走走……哎，以前聚居地生机勃勃，现在变成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紫光共鸣，他极为赞同的点点头，“是啊。深海明珠……”叹息之余，忍不住道，“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凶手。迟一日，五百先生他们就越危险啊。”
　　苏醒不置可否。似乎天真的相信了他对于另外一族族长的担心。
　　且当他没有幸灾乐祸吧。
　　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通常对紫尾人鱼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就算是礁石上的海藻，哪边水流大往哪边倒。明哲保身也意味着，他们的意见没什么参考价值。
　　“你是红尾哪一族的？”
　　苏醒充分发挥了变化后的容貌的年龄优势，任性无比的回答，“……不用你管。”
　　紫光笑了笑，忽道，“……这里我还算熟，需要带路吗？”
　　苏醒暗自犹疑了瞬间，衡权利弊，面上便笑眯眯回答，“当然好啊。谢谢小哥哥，我想去找族长。”
　　有人带路也好。至少她不用在躲躲藏藏上浪费时间……有其他人鱼，也可以用他的名头当通行牌。虽说有点风险，可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总该说一下你的名字吧。我叫紫光。”
　　“……焰。”
　　“焰？……哪里会有人鱼起这种名字？”
　　苏醒便恶声恶气反驳了一句，“我就是。”充分体现什么叫做被宠坏的女孩。
　　紫光一笑，“好好好，有个性的名字也好！行，我们走吧。”
　　苏醒便应声了跟在他身后，正好她现在表现的品行可以以生气为由不与他交谈。
　　一路只有紫光左一句右一句询问，苏醒通常只是瞪他一眼，绝不再开口。多说多错，她毕竟不是红尾人鱼。
　　游了一段，周围的蓝尾人鱼越发多了。她没有猜错，紫光并不是寻常人鱼。一路走来，不少人鱼点头致意，畅通无阻。这却反而不正常了些。回顾之前的路，似乎也并不是通向招待客人的客宿礁的方向。
　　苏醒停住脚步，“我们去哪里？”
　　紫光笑道，“去找你的族长跃红啊。”脚步丝毫不停。
　　苏醒：“是吗？我们族长是红跃。”
　　紫光停顿了下，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说，“哦……抱歉啊，我一时口误嘛。”
　　苏醒暗自冷笑。原生人鱼五位主系族长，这五个常识性的名字哪有那么容易“口误”？他可不是未成年，二十三岁以上的成年人鱼。
　　“请你尊重我们族长！哎算了算了，你这人太讨厌了，一点也不靠谱，还是我自己去找好了！”
　　苏醒果断转身，尾巴一甩。
　　“我劝你最好停下。”紫光看她游走，慢慢悠悠道，“在这种敏感时期乱闯深海明珠，哼，真以为你谈的出去？老老实实跟我去水牢交代你的身份吧。”
　　看着围绕而来的蓝尾守卫，苏醒心下为寒。她扭头怒道，“交代什么！我可是红尾人鱼，你们没资格管我！”
　　紫光撕下那张热心面具，“是吗？我很好奇，一会你是不是还这么回答。”
　　苏醒掐紧了手中药剂。之前那条蓝尾人鱼假扮寂，堂而皇之进入密室，可见有恃无恐。寂处境不妙。
　　……而一旦出手争斗引来人鱼，要想找到他，恐怕难如登天。
　　两方对峙，苏醒看着拿着三叉戟靠的越来越近的守卫，脸色也变得难看。
　　突然有声音问道，“这是怎么了？”
　　紫光看到他的红尾，哼了一声，冷冷淡淡道，“现在局势紧张，这条人鱼潜入深海明珠，鬼鬼祟祟，我看不怀好意。这就要将她送往临时水牢先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