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渡我》白日仙

4、第 4 章

　　他伸出手，在玻璃桌上敲了敲，于是宋嘉琳得以观察到他分明的指节骨骼。不知是不是因为来之前吃了一片感冒药的缘故，宋嘉琳总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仿佛随时就要昏睡过去。空调开得太冷了。宋嘉琳笼着肩膀想到。

　　对面的年轻男人像是看出了这一点，沉默片刻，兀自起身，上前几步趋近风口，将空调的挡板向上抬高了一寸，再折返到玻璃桌前，带来了一杯热牛奶。

　　宋嘉琳自十三四岁起就遇到了无数请她喝酒的男人，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把一杯甜牛奶摆到了她面前。兴许这也是心理医生价值两千元的两个钟里的一部分？

　　宋嘉琳端起马克杯，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杯中的热牛奶，原野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观察她。宋嘉琳喝完了，将被子倒扣，问他：“里面放了什么？安/眠/药还是镇/静/剂？”

　　她的嘴角沾了一点牛奶，因为天生脸型小，所以眉眼带着那么一点纯真。偏偏妆画得很浓，像是刻意用粉底遮盖苍白的面色和因为失眠眼底出现的淡淡青黑。

　　原野笑了笑，他见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病人，她并不是之中多么难搞的一个，甚至——她都不能被称之为病人。原野用钢笔笔帽敲了敲桌上放着的那份检查报告，温声道：“什么都没有。没有安/眠/药，没有镇/静/剂，有蛋白质和水，还有含量不多的糖。”

　　“检查结果显示，你的心电和脑电都维持在正常水平，但有儿茶酚胺水平偏低的风险。简单点说，你有轻微的抑郁症倾向。”

　　“所以现在还需要宋小姐来做一份测试题。”

　　原野将桌子上摆着的那份看起来颇有厚度的测试题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宋嘉琳瞟了一眼，突然道：“高三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就很喜欢让我们做这种测试题。但凡谁表现出了那么一丁点抑郁的倾向，他就会找我们聊天。那时候我为了能不上晚自习，经常选那些看起来就很抑郁的选项。”他低头，掠过她指甲上新镶的水钻，粉红色的，像是一个单纯的高中女生，然后听到她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特别开朗，脾气很好。每一回做这种测试都是一百分，但是有一天，她跳楼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测试题，将它丢到一边：“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毫无用处。”

　　原野有些诧异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沉默片刻，他说：“要学会向别人求助。”宋嘉琳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竟然和叶清说过的“白孔雀”言论不谋而合。

　　说的轻巧，可又有谁是真的靠得住的？

　　宋嘉琳笑了，从小香包里磨出万宝路香烟和银质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问：“介意我抽支烟么？”

　　她希望得到的答案当然是不介意。

　　宋嘉琳相信对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也应该很愿意在她这个“病患”面前展露出自己宽容的一面。

　　不过——

　　原野按下她就要点烟的手，将打火机挪到了玻璃桌的另一边，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介意，室内不抽烟是一种美德。”

　　宋嘉琳斜睨他一眼，将手里的香烟扔到了地上，从沙发里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小香包就往外走：“既然原医生说了我没病，那我就先走了。”

　　原野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腕上戴着的手表。

　　“十分钟。”

　　“什么？”宋嘉琳愣了一下。

　　原野不紧不慢地道：“叶小姐替您预约了两个小时的咨询，但您只用了十分钟。剩下的一百一十分钟，我会替您保留，欢迎下次再来。”

　　宋嘉琳扯了扯嘴角，顺手拿起门口搁着的渔夫帽，大步迈出咨询室：“那么，后会有期，我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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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颇为熟练地点燃了白皙的指间夹着的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别有一种妩媚风情。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叶清的助理走进来，交给她一叠照片。叶清随便翻了几下，笑出了声：“这么个货色……”

　　叶清的助理是个年轻男人，这些年来替叶清处理了不少事，知道叶清的脾气，更知道叶清那是真心拿宋嘉琳当亲妹妹爱护的，却还是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叶姐，你不懂。男人就喜欢这种。”

　　“哪种？”叶清又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素面朝天，生的纤细可怜，看着倒像是个学生/妹，结果却是个坐台的妹仔。这年头，老板都好这口了？又要骚，还要装？

　　叶清自己是个崇尚实力的女人，宁可去工地扛砖也不见得愿意在风月场上卖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多的是愿意躺在床上收钱的女人。

　　那助理笑了笑，像是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老板到底不比寻常那些可以说笑的女人，一时间有点骑虎难下。直到叶清又“嗯？”了一声，他才遮遮掩掩地说：“男人嘛，都喜欢柔柔弱弱的。都讲男女平等，其实呀，能不平等，谁喜欢平等。”他又补救了一句：“不过我就看不起这种男的。”

　　叶清嗤笑一声，又抽出照片，兀自看了一眼，“岳慈，名字倒是不错。”

　　助理想拍马屁，忙不迭说：“叶姐，要不咱找几个水军，在网上搞臭这女的名声。”

　　叶清看了他一眼：“进牢子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

　　想了想，叶清最后说，“和那个私家侦探说一声，再拍几张照片。”

　　嘉琳离婚的时候，一定要坐实了盛奕那个狗男人过错方的事实。

　　处理完表妹的私事，叶清按了按额角，昨晚她又是看文件看到两点才睡，一早上就靠着咖啡续/命。叶清倒在单人沙发上，刚想稍微眯一眯眼，助理又推门走进来，小声道：“叶姐，之前我们新产品谈好的那个代言的小明星被爆出来当了人小三，现在上热搜了。”

　　叶清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假笑道：“马上让公关出声明谴责，划清关系，顺便买个热搜艹一波我们APP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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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有一摊水渍，墙角长出了青苔。这样的房子居然一个月要价一千八。

　　真是疯了。

　　岳慈推开阳台门，走到洗衣机旁边，掀开洗衣机的盖子。果不其然，里头摆着一堆还没洗的脏衣服，甚至还有内/裤。岳慈心头火起，直接拎起那堆同住的女孩留下来的脏衣物，丢到了一边的桶里。

　　阳台门嘎吱一下，是和她同住的女孩。画了个浓妆，穿了个吊带小背心，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岳慈在心里吐槽了一声，面上却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回来啦，我以为你这衣服是洗好了的。”

　　同住的朋克女孩没搭理她，只是扯了扯嘴角，看上去不知怎么的带了点不屑：“有个男的找你。”

　　岳慈的背一下子就绷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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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慈贴着铁门，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按下去，天气热，岳慈觉得自己身上穿着的白T-恤都快被汗液浸湿了。

　　“盛先生，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岳慈鼓起勇气，朝门外低喃了一声。

　　“开门。”门开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

　　岳慈咬着唇，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甘。

　　门外的声音又重申了一遍：“现在开门。”

　　岳慈掌心出了汗，心里像有一面拨浪鼓。过了好一会儿，外头的声音却突然没了。岳慈心里一慌，立刻开了门。盛奕就立在门口，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岳先生……”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因为盛奕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狠厉狰狞：“谁让你给我太太发那条信息的？说啊！”

　　岳慈想说“我没有”，可一看到盛奕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瞬间失语，只剩下四肢剧烈地挣扎起来。

　　同住的女生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什么都没说，翻了个白眼，走到自己的房间，砰——一下带上房门，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关在外头似的。

　　盛奕的手掌稍稍松懈，岳慈连忙挣扎出来，跑到门口，靠在铁门。

　　他的声音阴沉：“为什么要发给我太太？”

　　岳慈突然觉得委屈：“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却不想对我负责……”

　　盛奕听了，看她一眼，觉得好笑：“做这个，处/女是要比非/处/女贵那么一点。但也只是如此。”

　　岳慈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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