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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涯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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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突然出现一名浑身湿透的女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为了不惹祸上身,魏颂第一时间拿出手机选择报警。
“嘟嘟——”忙音从手机里传来。
魏颂焦急道:“老板,可能暴雨把线路阻断了,打警局电话打不出去啊。“
话音刚落,地上的女人似乎转醒,扯住了楚涧的裤脚,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虚弱得说道:“天涯在,明月归,比邻客,望乡回。”
楚涧闻声,心口突然涌现一阵酥麻,此时的异样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忍下不适,将倒地的女人扶起,转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魏颂说道:“搭把手,我给她背进房间里。”
魏颂心里还是害怕,忍不住劝道:“这个人来历不明,背进店里出了事可说不清楚啊。”
楚涧没有放手,依旧是一肩托起陌生女子的姿势,声音坚定:“放心,不是外人。“
无条件相信楚涧是这几年魏颂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接到指令,魏颂帮忙把女子扶起,架在楚涧背后。一下借力,楚涧稳稳地背起女子,前往庭院里的客栈房间。
后院三楼的两间房被打通后楚涧一直将其作为私人房间使用,从来没有外人住过。
魏颂心里盘算着要将人送往二楼,两步并作三步赶上提前去二楼准备好把房间打开。
楚涧背着女子上楼,走得并不快。在楼梯拐角看见魏颂等待着,已经大概明白他的意图。摇摇头,又向上一点,从兜里把钥匙扔给了魏颂。
接住钥匙一愣,魏颂才明白这是要把人往自己房间带呢。
当三人同时出现在楚涧的房间,单间卧室一下显得有些拥挤。屋内到处是居家物品,散乱的出现在房间各个角落,有些凌乱,但也看上去很有烟火气。
楚涧背着的女子浑身湿透一路都淌着水滴,连带着她衣服都已被浸润湿。
估摸着湿身后对方绝不好受,将人放在床上后便拿出浴巾,要给女子擦拭身体。
魏颂站在门口,见自己也不方便帮忙,在搭把手递了东西后就识趣的走开。
屋内仅剩她们二人,床头灯昏黄亮着,显得静谧。此时只有擦拭雨水时棉织物摩挲的“沙沙“声响,伴随着窗外大作的风雨,又像是昭告着屋内人,一切都还未归为平静。
手背覆上对方额头,滚烫的温度伴随着柔软的触感传来。
撩开对方贴着面颊的长发,借着灯光才看清陌生女子的长相。双眉在昏睡中还紧紧蹙着,哪怕闭着眼睛也依旧可以看出好看的眼廓。
像是好奇又像是熟悉,楚涧情不自禁地刮了下女子秀美挺拔的鼻梁,接着抚摸了一下女子的脸颊。
感受到轻抚,女子气息一阵急促,浑身发抖,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一声急呼后转醒。睁开眼后眼睛里水光盈盈,映着灯光,恍惚一下才清楚自己的处境。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刚稍稍起身又使不上力跌回了床内,微微扭头望向了楚涧。
楚涧就站在一旁细细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相扶。
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作为主人,自然是不好问来客的过往,只有安静的等待客人的解释。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沉默被打破,床上的女子轻声问道:“我可以把自己托付给你吗?“
楚涧听了这句发问,有些想笑,这句话说得就很有歧义。把自己托付给我?这种托付是哪种托付呢?
“好像除了我,暂时你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吧。”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又思考了自己的处境,终于缓缓开口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说出这句话后声音明显疲惫,旁人都感受得出虚弱:“但有人曾告诉我,如果身处绝境,谁都无法相信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
楚涧闻言,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并没有急着应声。
三年的时间都过得风平浪静,楚涧有时看着天涯屿的景色和拥挤的人潮经常一时间恍惚,都快忘记了来这里真正要做得事情。
等待,等待,等待,在岛上的日子总以为等待是无穷无尽的。
天涯明月待归人。
两人之间一下又陷入沉默,楚涧其实知道自己一开口可能要面对什么,并不想一时头脑发热承诺什么事情。
接手客栈,或者说接受某种神奇使命纯属意外。只是很多事,在你等待时总不出现,毫无防备时又当头一击。
按了按太阳穴,理了理头绪,看见床上女子年龄莫约和自己差不多大,又像走入绝境一般的遭遇,话语中透露和“望月怀远”之间的神秘联系,让她不得不做出决定。
“我叫楚涧。”只有一句简短的介绍,隐去了很多信息,剩下的只有等对方抛出对等的秘密,再决定回答她更多的疑问。
“暂时这里你可以信任,需要帮忙,力所能及范围内我可以代劳。”
女子连自己都未曾察觉似得舒了口气,脸色缓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刚要开口说话,像是一阵剧痛袭来紧紧捂住了腹部。
“我叫阿秀…,我…我来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态”不稳,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补充能量的东西。”
楚涧一时间慌了神:“啊?!你…你…这要是严重了,我赶紧送你去看看。”
阿秀摇摇头:“没事的,我有分寸。”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找看。你先忍着点!”楚涧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整个人都处于受惊状态。阿秀年纪轻轻,一来就给人抛出大难题。
没什么照顾人经验的楚涧,慌忙给阿秀又捞了几床薄被盖在身上。
一时间连阿秀到来的具体原因都来不及细想,被她突如其来糟糕的身体变化吓了一跳,只能匆忙的去寻找眼下急需的物品。
“补充能量的?具体需要什么呢?我好直接帮你找到,不然弄错了怕你身体撑不住可怎么办啊。”楚涧看了眼阿秀的情况,疼痛难忍的表情让旁人都觉得事态紧急,不容丝毫差池。
“最简单的就是葡萄糖…要是有营养液,输液补充能量也很好,剩下的就是我自己努力稳住”态“了。”阿秀接着安慰楚涧,“你不用担心,能有你的帮助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熬过去。”
楚涧只好点点头,递了个安慰的眼神,摸索出雨衣就快步出门。
魏颂在楼下一直徘徊不定,见楚涧出了房门下楼,心里担心又出了什么事情,一脸焦急地询问起来。
“出了什么事吗?老板你拿着雨衣是出门吗?”
“恩,楼上的那位身体有些虚弱,我出门去陈大夫那里拿点药,去去就回。”
魏颂欲言又止,这几年跟在楚涧身边,还是有几分了解老板的性格。老板说一绝对不二,完全有自己的主见。说到底,魏颂还是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此时又出现身体问题,谁都怕有个三长两短担得起责任呢?
转瞬间楚涧已经从仓库把自行车推了出来,风雨大作走路去几条街之外的诊所还是有点距离,这时只能依靠原本用来兜风的工具——单车。
魏颂也明白,劝阻无用,待楚涧将要出门才说道:“那我在这儿守着给你开门,风大雨大,老板出门小心。”
楚涧没有回答,比了个“OK”手势,穿上雨衣就钻进了雨幕里。
魏颂站在门店内隔着玻璃看着楚涧离去,倾泻而下的大雨将两人之间隔绝出无限的距离。一次离去,就像踏入了另一个不可探知的境地。
一连冒雨穿过几条街道,路上红火的店铺都打烊了,漆黑的店铺像黑夜里的巨兽仿佛吞噬掉了人类,此时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只剩路灯通明指引着楚涧前进。
“哐当哐当”敲着已经关闭的诊所大门,不一会楼上传来拖鞋踢拉地板发出的特有声响。
“来啦来啦,别敲啦!这是让人救命还是来给我老陈催命啊。”店内抱怨声伴随着亮起的灯光一同出现。
“哗啦”一声诊所大门打开,一位莫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探头望向门外。
“老陈,快点给我拿点葡萄糖还有营养液,我有急用。“楚涧开门见山跟中年男人提出了要求。
屋外乌漆嘛黑,老陈听着声音才知道是谁来了,一听是老熟人的声音,把店门拉开让门外淋雨的楚涧赶紧进屋。
“是你啊小楚,你等等我这就去屋里给你找。”老陈一转刚刚骂骂咧咧的态度,转身就办起正事,“怎么这个点儿来?有客人脱水了吗?”
“恩,一位朋友有点水土不服。”楚涧打着马虎眼也没细说,转念又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那个…老陈,你这里还有安胎的药吗?”
老陈原本头也不抬在货架上埋头寻找来客要的东西,楚涧话音刚落,让他这位四十来岁见过风浪的中年男人吓了一个踉跄,手边摆放整齐的药品在他回头时一把被撞下了几盒。
没想老陈这么大反应,见他眼睛睁得极大,不可思议得说道:“不是吧小楚,几天不见都有喜了?”
老陈能和楚涧成为朋友,皆是因为彼此都是无辣不欢的老饕。
两人没事儿就凑在一起研究各色菜式怎么做得好吃,一起吃香喝辣。距离两人上次碰头吃饭也不过半月,之前楚涧还敞开吃喝毫不忌口,没几天怎么都需要安胎啦?
“怎么看也不像是我需要啊。”楚涧连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先岔开话题,“对了,之前托人买的食材已经到了,等天气好了我给你做几个好菜。”
老陈立马就被“好菜“吸引,连连点头:“小楚得手艺我是服的!我这几天就好好腾仓,为你的好菜做准备。”
打包好的药品被一股脑揣进怀里,楚涧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老陈的诊所。
老陈临走还不忘叮嘱道:“袋子里给你拿了其他的药,剂量也写好了。再有不舒服就赶紧来看看。”
眼看楚涧骑上单车飞快地离去,老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自言自语道:“奶奶的,岛内一年创收这么多钱,今儿个台风连个通讯信号都没,什么应急水平啊,真是出鬼气了。”
楚涧当然没有听见老陈的抱怨,如果听见,肯定会跟着他一起骂娘,毕竟这个社会缺了什么都不能缺了网络啊。
怀揣着药品骑着单车迅速往店里赶,狂风暴雨的环境里,楚涧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的风向和预报的台风登陆的方向有着明显差别,越向客栈方向走,风雨来袭的势头越是不同寻常。
伫立在路边没有继续赶路,雨衣对于这样的风雨来说有些可有可无,雨水早已顺着衣物间隙将楚涧淋了个透。这样的情境之下,楚涧越发冷静起来。
阿秀的出现似乎让天涯屿的氛围变得越发诡谲。
大雨、狂风、不知身份的女人。客栈、暗号、无从所知的秘密。
楚涧望向手里的药品,看了看眼前的路,这一去似乎就要揭开这么多年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
“船到桥头自然直,年轻人偶尔走走弯路,弯上一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吗?”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下定了决心,楚涧握紧了车把再也没有停留直直地向客栈驶去。
前店大厅的灯还亮着,魏颂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神色恹恹。当看见楚涧推开门的那一刻,立马恢复了神采,顷刻间将已经准备好的浴巾递了过来。
楚涧接过浴巾道了声谢,将雨衣解下,挂在了顺手旁的椅子上。回到自己的地盘,看见忙前忙后的魏颂,心里到底踏实了些。那些想不通的问题,一个个面对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楚涧问道:“没什么动静吧?”
魏颂摇了摇头:“我一直守着呢,没声没响,很安静,可能已经睡下了。”
楚涧点点头,叮嘱了魏颂忙完就早些休息,不要多担心,然后径直回房。
除了风雨声,卧室里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楚涧走向床边,原本应该属于这里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环顾四周,浴室虚掩着的们透出了微弱亮光。
楚涧顺着光亮摸了过去,心里不免疑惑怎么这个时间点还有心思去洗澡呢?靠近后也没有听见水声,楚涧敲了敲门试探的喊了一声门内的人,只是无人应答。
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浴室的门。浴室里散落着阿秀来时穿着的下装,再向里一看,楚涧忍不住惊呼。
只见浴缸蓄满了水,阿秀眼睛紧闭,一个人躺在里面。让人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阿秀的下半身居然呈现出类似鳞甲的物质覆盖了双腿,甚至此时还在有些氤氲的微光不断变化。
楚涧定了定心神,俯身拍了拍像是昏迷过去的阿秀道:“醒醒,你还好吗?”
阿秀在楚涧的呼唤下悠悠转醒,喝下了葡萄糖像是有些力气后才虚弱说道:“谢谢你,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办法保持‘态’,所以只能待在你的浴缸里面等你回来。”
楚涧悄悄地咽了下口水,回想起刚刚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才说道:“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阿秀下半身已经不再映出氤氲不明的光亮,服用下能量剂后已经完全被鳞甲覆盖。
在一般人看来,密集的鳞甲可能让人非常不适。但奇怪的是,仿佛是造物主的偏心,覆盖在阿秀下身的鳞甲透出的光泽让人只觉得目眩神迷,感叹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神奇而迷人的色泽。
听了楚涧的疑问反而是阿秀露出奇怪的神色道:“我刚刚处在异态,你…”
剩下的话阿秀没有说出口,楚涧算是听出来了,阿秀在奇怪她好像很意外这种变化。
楚涧诚实地点点头:“没错,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秀见她神情不像在故意探究,反而很诚实的点头,只好说道:“那你是否知道我们这类人的存在。”
楚涧道:“以前可能不知道,今天见到了你,那么也许这个世界可能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阿秀听了她的回答,目光灼灼得聚在了楚涧脸上,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错之间再无言语。
轻轻叹了口气,阿秀点了点浴缸,一抹水滴飘然而出,两滴三滴四滴,直到汇聚成了一股涓涓而下循环不断的小瀑布才停下。
楚涧愣愣地看着阿秀展现出的能力,明显违反自己曾经知晓的物理规则,看着无源之水反重力形成一挂小型瀑布,那样神奇的出现在了眼前。
伸出手,小心触摸眼前的水束,清凉流动,就是普通水滴的触感,只是这样让人惊叹的控制能力是楚涧从来没有见过的。
阿秀见她已经适应了眼前不曾见过的一幕后才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少数人——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