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村干部》执笔的闲云生

5、组长

　　小孩拖着拖鞋，一路蹦蹦跳跳地走着一条大道。途径各家门口的时候，张译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所有人只要是看到了这三个，都说了一句：“领导们好!”

　　张译有点心虚，不是叫他们别叫领导了吗？真要是干不出点成绩那得要有多尴尬。

　　太阳正当头，树下有几个大妈在晒豆子，旁边几个小孩都在玩钢珠。

　　张译想到了《桃花源记》里的一句话：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村长家在村委会后面一颗大树旁边，很是显眼，一栋大房子，又贴砖又贴瓦的，有三层高，最顶层修了一个单独的大阳台，张译站在下面可以看到三楼阳台上放着几张摇椅。

　　孙盛走到张译旁，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条件不错啊。要搁在静安区，就这占地，得要多少money？”

　　小孩在外面喊了一句：“大领导来啦!”

　　屋子里就有人急冲冲地跑了出来，一个老奶奶。她手中还拿着炒菜用的铲子，腰上系着一张用得发旧的围裙，冲他们招呼：“哎呦，领导，快，快往里头坐。”

　　三人笑着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这屋子里用的差不多都是现代化家电，要在重点扶贫农村之一的名号下，这一栋楼，这些家电，简直不像是在重点贫困地区。

　　老奶奶往上吼：“姓丁的，快下来，领导们来了!”

　　张译连忙摆手。

　　老奶奶招呼他们几个坐在沙发上，逮着要走的小孩，吩咐他给领导几个倒杯水，并说：“领导们，我老伴这就下来了，我在厨房里正做着菜呢，你们随意，随意哈。”

　　张译笑着点头。

　　唐婉娴打量完这房子，看着上面二楼。整个房子成中空，上面二楼四周用栏杆围着，往上看可以看到最顶层三楼吊着一个大水晶灯。

　　二楼多房间，村长站在栏杆旁，往下面喊：“哎，来了，这就下来了。”

　　小孩拿着两杯水走了过去，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又拿了一杯水之后，从茶几底下取出一罐茶，用手捻了点茶叶，挨个放在一次性塑料纸杯里。

　　这是，给他们泡茶呢。

　　唐婉娴笑着合不拢嘴，觉着这小孩可爱，又摸了摸头，问道：“你爸妈呢？”

　　话没继续问下去，村长一路小跑，走了过来，看到自家小屁娃在那里往纸杯里面放茶叶就气不打一处来，走了过去抱着小孩打屁股：“你快走快走，别添乱，厨房帮你奶奶去。”

　　那小孩提着裤子，跑向厨房。

　　村长给重新换了一杯水，说：“唉，小张，小唐，小孙!对吧!”

　　张译连忙说：“是是是，您就这么叫我们几个，也千万告诉乡亲们，叫我们名字就可以，我们不是什么领导。”就都是一些普通公务员。

　　村长依旧笑的满面春风，说：“那你们随意，我家脏乱，你们这一来，使得我家真是那叫一个，蓬荜生辉!”

　　唐婉娴连忙摆手：“不不，不敢当不敢当。”

　　孙盛说：“村长您这家装修的不错啊，在市中心这就是一小洋楼。”

　　村长听见，连忙“哎呦”了几声，说：“这不是，我家那不肖子几年没回来吗？几年没回来，说是出去闯荡发展事业去了，三年前回来一趟，就给我们修了这一栋房子，置办了家电。”

　　孙盛看着这一楼，又东扯西扯了几句。

　　张译憋得慌，有点无聊，又不想说话，就掏出手机，发现那个“宁静致远”在半小时前发来一条信息：我要到了，出来接应我一下。

　　什么鬼？张译想着这一句前不着调的话。突然想到了，这不会就是那个还没到的扶贫小组组长嘛!

　　我靠!

　　张译激动地冲他们说：“你们在这坐着等着，我出去接应一个人。”

　　孙盛还在后面喊着：“接应谁呢？”

　　“组长!”

　　张译扔完这句就跑了。

　　村长也在后面喊：“到点要回来吃饭啊!”

　　半小时前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张译掏出手机，心急自己为什么先前没看到。走出村口，往这一条大道上一直往前走。

　　没看到任何车或人。

　　张译想了想，还是得要问清楚他在哪儿。

　　张译：你是组长吗？你现在在哪里？

　　宁静致远：马上过来了。

　　张译放下手机，焦急地等着，想了想，还是自己上前看看。一路往前走，远远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的SUV。

　　这不是放在县委办那边了吗？小方还说要让我们去取呢。张译立马向前走，那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旁边。

　　车窗摇下来，一个穿黑色衬衣的帅哥转头看着张译，说：“张译吗？”

　　张译点点头，礼貌地说：“对，我是张译，你是我们组长吗？”

　　那人说：“上车说。”就把车窗摇了上去。

　　张译立马换了个方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面。

　　那人回头向张译点了点头，很温和地说：“我叫盛远之，隔壁科技办的人。”

　　张译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尴尬地一批啊。

　　车继续往村子里开。

　　张译想到微信，就回头问道：“组长，你之前发信息给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再回我了啊？”

　　盛远之说：“之前手机没电。”

　　张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问完就后悔，这不废话么？对方是隔壁科技办的人，要知道自己手机号还不容易，一个电话打给人事办的就行了。张译啊张译，你怎么这么傻？

　　盛远之果然说：“王主任给我的。”

　　车开进村子里，停在了大石磨旁边，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下车。”盛远之拿着车钥匙下去，张译把车门一关，听到“嘀嘀”一声，盛远之就把车锁住了。

　　村民们个个打望着这个刚来的人，奇怪这人是谁，三伏天还穿一身黑。

　　盛远之穿着黑色衬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若不是长得好看，普通人哪里hold得住这一身黑。

　　张译立马向前带着他走，说：“我们这是要去村长家，村长他们特地帮我们煮了中午饭。”

　　盛远之点头，在进屋子前，拉住张译，说：“你们昨天的报告写了没？”

　　张译愣了一会儿，摇头：“怎么了？”

　　盛远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我是你们的组长，每天的工作报告都由我来检查。”

　　张译心里天崩地裂，还没缓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目光呆滞。

　　盛远之早就进去了，看到张译还杵在门前，皱着眉头，说：“你愣在那里干什么？不进来？”

　　张译立马进去。

　　村长和唐婉娴孙盛不知道在聊什么，看到张译和旁边一个年轻人，又看了看张译。

　　张译刚想开口介绍，盛远之就过去说：“你们好，我叫盛远之。是这次扶贫小组组长。”

　　村长一听，立马脸色一变，上来和盛远之握了握手，拍拍他的手背，说：“您就是大领导啊，一路来辛苦辛苦了，也不提前给我们村委会说一声，好让人前去接应一下。”

　　唐婉娴和孙盛不明白状况，张译立马过去跟他们解释。

　　盛远之笑着说：“不用，您就是村长吧，叫我远之就行。”

　　“诶!远之，远之，好名字啊!”村长拍着盛远之的手，一脸关爱。

　　老奶奶早就把菜端在桌上，说：“快快快，都过来。”

　　村长立马牵着盛远之坐过去。

　　张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啊，这差距，有点大啊。

　　张译坐在盛远之旁边，看着他的侧脸。

　　盛远之和村长聊的挺来，也不知道是出于礼貌什么，有问必答。

　　众人坐在座位上，小孩儿拿了一把筷子一一分给他们。

　　盛远之接到筷子，说了一句谢谢。

　　村长问：“远之，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盛远之将自己的筷子轻轻放在碗上面。

　　张译手里把玩着筷子，看到他，也学着把筷子放上去。

　　村长和盛远之又聊了几下不找边际的话，其余几个人坐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一大桌好吃的却不能动。按理说应该主为先，老为先。可是村长拉着盛远之东扯西扯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完。

　　张译撑着脸，肚子早已经饿瘪了。张译想：我已经一天多没吃了啊。

　　唐婉娴和孙盛脸色也不大好，旁边的小孩坐着看电视，嘴里还吸溜着果冻。

　　张译看着盛远之侃侃而谈的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一阵憋屈。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译的目光，盛远之顿了顿，转头看着前面那个面色不大好，手撑着脸的男孩儿，问：“嗯？有事？”

　　张译一脸窘迫，身子坐正，摇摇头。

　　盛远之笑了笑，转头对村长说：“您饿了吗？”

　　村长一听，拍了一下大腿说：“瞧我，这记性，都到点了!”又环视众人苦笑的面容说：“快快，大家都吃上!”

　　村长首先动筷子，其余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拿起筷子。

　　张译夹了一块排骨，吃的形象全无，盛远之偷笑，凑过去，在他旁边轻轻说：“你们人事办的吃相都这样？”

　　张译脸一红，恨不得把脸都埋在碗里，嘴里还在嚼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