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袂魃

3、第 3 章

　　仇蚀是黄览的义子，他咬着草根躺在国师的药房屋顶看雪纸片似的落下，听见院子木门被踢开的声音，他朝下一望，心里“嘿”的一笑——自己那个阴沉沉、满身瘴气的义父住的地方居然有除了达奚清舜以外的人进来！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的晃进来。
　　就连义父那些弟子也是不到迫不得已决不踏进这里一步的，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走错地方了。”
　　来人绿衣单薄，当他仰首时，仇蚀见到的是一张山水般清秀的面庞，口音也是江南那边的，“黄览老怪物不住这里？”可是语气却粗鲁、不耐烦，并且压抑着极浓郁的火药气息，大大损了形象！
　　仇蚀“哦”了一下，正要说“那你没走错”，却听见“砰”的一声响——来人居然瞬间砸门走人了！？
　　“呃……”好火暴的性子啊，等他发现这里就是黄览的居所他会不会把自己宰了？
　　……………………
　　非常地有可能啊——仇蚀摸摸鼻子，决定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去把那小子拉回来。

　　“干嘛！”
　　果然是坏脾气的小子！
　　在半路截人的仇蚀面对对面怒目龇牙的少年，突然后悔了——他又不认识他，骗了他以后（就算是骗吧），他也未必能找到自己。
　　后悔得厉害，肠子都青了！
　　于是他说：“我看上你了，小姐……呃不，少爷，到我房里喝杯茶怎样？”
　　少年愕然，一双漂亮得琉璃似的的眼睛越睁越大，泛出愤怒的闪光。只见他一个步子上前朝仇蚀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并且一拳后又一脚，再一拳，开始痛殴。
　　混帐！居然敢把他当做女人！？
　　该死！娘的！本来被姐姐唤来找那只老怪物讨青石链就已经很不爽了，竟然还有人敢调、戏、他！？
　　娘的！调戏！他又不是女人！！！
　　“住、住手……臭小子！”居然手脚并用……这小子肯定是个不知死活的小少爷！下手下脚这么重，亏他笑得这么灿烂，他貌比潘安的脸啊~~
　　咳咳，还打！？
　　仇蚀怒了，从袖中抽出一把细小的软剑冲那正踏下来的脚板刺去。
　　“吓！”少年连忙收脚，越发地愤怒，“自己不对在前还敢使用暗器！？”
　　“……”仇蚀郁闷了，下手这么重还敢指骂别人不该出手自卫？？？
　　他一挺身跳起来，挥剑冲他舞了个剑花，“混蛋小子，你是谁？！”肯定不是皇宫的，居然不认得他鼎鼎大名的国师义子，“乖乖地给老子道歉，然后滚出老子的视线，不然小心老子叫了卫兵来抓你这‘刺客’！”
　　“去你鸟的！谁是刺客？！皇宫里的人果然厚脸皮！要我君恨秋道歉，休想！”
　　仇蚀果然张大嘴巴，“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君恨秋目瞪口呆，在听到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后才脸色大变，狠恨地瞪了仇蚀一眼丢下一句“卑鄙无耻”，一溜烟地窜进小道。
　　仇蚀心情大好，在护卫军过来时作惊慌失措状指着绿衣少年逃匿的方向，“刚才有个穿得单薄的绿衣服的男孩袭击我，他往这边逃去了！？”
　　他鼻青脸肿样子说服力十足，护卫军队长登时大怒，“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搞偷袭？！弟兄们，追！“

　　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下了。仇蚀在长风观里朝黄览的药房走去。
　　长风观的色调以黑、灰、褐为主，经过时间的沉淀，颜色更是深化了，最后看起来，长风观就是一群黑压压、死气沉沉的建筑。但是在冬天，有了雪衬托，明显的黑白对比便让它有了一种典雅的美丽。
　　他见到这样的景象总会莫名的愉快。
　　哈！何况今天那个殴打他的小子正在被护卫军追杀，心情真好心情真好~
　　到了药房一脚踹开关得并不严密的门扉，翻出昂贵的疗伤膏药，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搽药。之后怀着满意的情绪躺倒在长长的桌上小憩。
　　不一会，有谈话声由远及近，谈话内容越来越清晰——是两人在说话……
　　一个嘛，当然是他那阴阳怪气的义父，还有一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少年，啧！这声音咋这熟悉的……有种不祥预感！
　　“只有一半？”嗯，这是义父黄览，虽然语气平静，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国师大人生气了。
　　“姐说，你竟然敢威胁我们，可不是一条青石链能补偿的！这也是老妖怪你活该！”
　　“哼！”
　　门打开了，仇蚀支起半身打开一只眼睛，“义父，借了你一点膏药……”消音——跟着义父进来的，居、居然是那个绿衣小子叫什么什么君的！？
　　君恨秋也在惊愕后浮现怒色。
　　他今天来的主要任务是讨要青石链、给黄览送巩固元魂的药丹——那哪国的女皇帝死了那么多次，不是一次简单的还魂大法就可以了，所以姐姐按照协定叫他来送定魂丹。本来想送完就马上走人，哪知弄出了一大堆麻烦！
　　仇蚀眨眼，，一个翻身从桌子上下来，在落地的瞬间便如一只兔子撞破数年未曾打开的窗户叟地溜个不见踪影，君恨秋顿时不知作何反应。
　　半晌，惊天动地的怒嚎响彻天霄，“混蛋！站住！惹到我你完蛋了！！！”

　　“西域方面的战争终于就要结束了~”宽敞的议政堂空荡荡的，清舜仰首靠在椅背，露出既疲惫又欣慰的笑。
　　清禹端正地坐着，却也是十分放松的姿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以后，朝政交给我就好啦，皇姐你好好休息。”
　　黄览凝视宽宽长长的桌面上的西域模拟图，细长干枯的手指在袖袍里反复快速地捻度掐算。
　　他是突然进来给女帝送汤药的，对于国师这种无礼的行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幸而当时会议讨论已经结束，众臣子便纷纷告退。
　　清禹挥退女婢，他想听听国师的意见。虽然他防着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国师确实有着长远的目光。
　　此刻黄览虽不露声色，但心底却诧异至极。
　　这种不安、恐惧的感觉……怎么会这样！？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卜算居然看不到这场战事的结果！！！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把宿命的轨迹挡住了，他感到一种无可比拟的威严，象一座大山立于跟前……
　　“恐怕……”才吐二字，命数天理突然又明朗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愕然、凝滞、惊惧，象水底的泡泡逐渐浮出水面。
　　“恐怕什么？”清禹一直望着他，见他神色有异不禁有些担惧，“国师！不知……不知国师对这西域争战有何看法？”
　　清舜心里涌动强烈的不安，她强迫自己开口：“是……有什么变数？”她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国师是一个强悍得不似人的人，所以他回生气、会愤怒，却没有过恐惧、惊疑。
　　他长长的舒气，随即一字一顿地道，“神要西域独立！”音色因过于震惊而沙哑。
　　“神？”清禹愣了愣，忍不住跳起来大叫，“我们地上打仗关天上那些神仙什么事？！”
　　“不是他们。”仙界那些老神在在的笨蛋还没有随意插管人间事务的权力。
　　“不是他门？”
　　正要多问几句，国师已经负手走了，而且走的很急，完全不似平日里的随意。
　　是神！是神！
　　被称为神的只有一人，他的地位甚至在掌握天地平衡的自然天女之上！
　　他——就是开天辟地、划分五界、创造万物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