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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年轻人的手在男人脸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收回了手臂。

      “如何。”男人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脸严肃,拱手道:“这位爷面相清丽奇绝,有朝一日必定大富大贵!”

      “能否官居三品?”

      “自然。”

      “能否裂土封侯?”

      “能。”

      男人压低了声线,“若是我想要那秋声殿里的皇帝宝座……”

      年轻人也压低声线道:“那小人必定鞍前马后追随大爷,给大爷您端茶送水。”

      男人闻言大笑,随手抖开了手中乌金色的折扇,呼啦一声墨染的白绢应声抖开,一副绝美的菊花绽放其上,瓣瓣花瓣如同正午的朝阳喷薄出的阳光。

      像是掐着时间一般,几十骑快马自西向东,顺着东市大街绝尘而来,在男人面前勒住。为首一匹白驹上,一位眉眼还没有长开的少年将军蹙着眉头,在男人面前翻身下马,纳头便拜:“东王爷,属下来迟了。”

      羽弄风扯了扯嘴角,招牌式的微笑挂在脸上:“知错?”

      将军脸色发黑:“知错。”

      “那感情好,”羽弄风扭过头去不再看那将军,“回去自己惩罚吧,这次不用铜鞭了。本王新在湖州带回来的特产藤鞭,你正好替本王验验货。”

      “东王大爷驾到,小人有失迎迓!”羽弄风扭过头的一阵时间,年轻人已然很自觉地五体投地,长发散落,扑通就是一个响头。

      “平身。”羽弄风倒也不惊讶,懒懒甩下一句,扭头问少年将军:“然诺,早上送给皇上的餐点,皇上用过了吗?”

      然诺一脸紧张道,“皇上……又发病了。”

      羽弄风微不可察地哦了一声,上前轻轻托起将军帽盔上的红缨随意在手指间抚弄,“你知道吗……如果皇上哪天驾崩了,本王却不在身边,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子吗?”

      冷汗从然诺光洁的额头上沁出来,更衬得人儿肤如凝脂。羽弄风眼眸低垂,目光轻轻笼着自己的家将,笑意更甚。他挺起腰身,“回去再加五十下,还是用铜的吧。摆驾,去秋声殿。”

      然诺答了一声诺,脸色铁青站起身来,才刚站起,帽盔上的红缨就纷纷扬扬掉落下来,一瞬间眼前有如天降血雨。

      秋声殿里罕见的没有燃香。

      太监宫女唯唯诺诺退到一旁,老态龙钟的御医膝行到卧榻旁边,用颤颤巍巍的手搭在那只伸出帐幔外的手臂上。

      手臂莹润光滑,血管淡淡发青。只是过于苍白的肤色说明他的主人健康状况不容乐观。

      太医使劲挤了挤鼻子,又使劲把紧到不能再紧的眉头拧紧了几分。

      “东王爷到——”太监纤细的声音响彻殿宇,大殿里的人立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把目光对准了门口。

      不一会,羽弄风的身影,长身玉立在三十三层的玉陛阶之上。七寸玉冠缀以红缨,长发散肩,一身湖蓝色的箭袖,黑曜石一般颜色的披风迎风翻卷。

      太医忙用袖子掩着脸面,偷眼看羽弄风,果不其然,东王爷妖异的美面上,黑得都能拧出水来。

      “臣……”太医很识相地膝行到羽弄风脚边,弯着老腰就要叩拜,没想到一只穿着靴子的脚凌空飞来,不留情面对着面门就是一脚。

      上方,羽弄风愠怒的声音可以说震耳欲聋:“不成器的东西,朝廷养你们就是报丧的吗?”

      太医被踢在一旁,也不管流血的额角,颤颤巍巍地跪成一团,“皇上昨晚突然不愿用药,各位公公们苦劝无效……这才……”

      “昨晚为何不来通报!?”

      跟在身后的然诺咬着嘴唇道,“昨晚王爷从西王府宿醉回来,属下实在不愿惊醒王爷。”

      羽弄风微微张了张嘴,反而笑了。

      “皇上呢?三天不见,本王可是真想见见本王这个可爱的亲弟弟啊。”羽弄风语气里晕染着笑意,却听得人不寒而栗。

      立刻有宫女上前掀开厚重的黄纱帐幔,露出里面金丝绣成的九龙大被来。

      羽弄风无声地走近,靠着人儿坐下,轻轻牵起那只纤巧的手掌,夏日里,手掌却传来丝丝寒意。羽弄风轻叹一声,慢慢用双手拢住那只手掌。

      床上少年双眸紧锁,长长的睫毛从上而下遮住眼睑。面庞上两抹酡红,额头上汗丝不绝如缕。

      “冰袋。”羽弄风伸出一只手。

      立刻有宫女取来了冰袋,递给羽弄风。羽弄风认真的把冰袋整好,贴在少年天子额上。

      “你们都下去吧。”

      没人挪动。

      “奴才们都滚,别让本王说第三遍。”羽弄风语气不咸不淡,笑盈盈道。

      奴才们纷纷退去,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斜阳渐渐矮下身子,留下越来越长的影子。

      羽弄风一直把少年的手护在胸前,唇角挂着的笑随着时间的流转已然变成了纯粹的宠溺。

      晚风拉起帘子闯进宫里,羽弄风空出一只手帮皇帝揶好了被角。身下人儿被这小小的动静惊到,睫毛轻颤,紧接着眼眸就微微睁开,露出里面两泓秋水一般的美目来。

      “皇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上方面容俊俏的兄长伸出一只手指按在唇上,“别说话,好好躺着,继续睡。”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微微阖上了双眸。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羽弄风的唇角里钻出来。

      “若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便是。何苦熬着病不喝药,损了自己的身体不说,也搞得那一帮子下人惶惶不可终日。”

      被单之上,皇帝寒凉的指节蓦然用劲,拉紧了羽弄风的骨节。

      “这天下……终究不是你我二人的天下。你身为天子,不保重身体,我如何放心地把这一个烂摊子交还给你?”

      轻盈的手指,伸进少年皇帝的发丝里轻轻抚弄,“我知道你如今事事顺着我,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天下,终究不能肆意胡来。我肆意胡来,是因为我是王爷;而你不能肆意胡来,是因为,你是皇上。”

      羽弄风俯下头,手指顺势下落扳住了皇帝下巴,“唯一的皇上。”

      少年天子的唇舌微微僵硬,一丝红晕就悄悄爬上了耳鬓。

      (此处留空)

      天子目光氤氲,看着羽弄风,迟迟不说话。

      羽弄风替皇帝系好了衣服的带子,“上场殿试,你钦点的探花,我替你见过了。人品虽然差了些,不过心底不坏,是可塑之才。”

      “还有,自上个月葡萄园案发,眼下京城里人心惶惶。三日后的大朝会,我给你备好了讲稿,务必要背下来。”素薄的纱衣贴回少年天子的胸口,掩住了一大片按压后的殷红,羽弄风抬起手,退后,稽首跪拜。

      “住下来……不好吗?”皇帝猛然睁开眼睛。

      羽弄风无声地笑,“都多大了,还不懂,皇宫是你一个人的皇宫,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少年皇帝咬着唇瓣,“哥哥……”

      羽弄风应道:“陛下。”

      两人,一跪,一卧,都低沉沉默不作声,大殿里灯光昏暗,一点烛火飘零在厚重的空气里。

      许久仍旧是少年笑了,苍白的嘴唇落落勾起一个很勉强的弧度,“我……朕知道了,皇兄先退下吧。”

      羽弄风把脸掩在袖子底下,“臣,告退。”

      “且慢。”

      羽弄风不抬头,“陛下还有何事?”

      少年伸手取下手腕上的一串莹白的珠串,“……前日柔然宣慰司进攻的玛瑙珠串,皇兄……”

      跪着的人低低叹了口气,起身接过。二人指尖相碰,一冷一温。

      “恭送东王——”太监嗓门尖细,在大殿外面拖了好远好远。

      少年听着羽弄风的脚步走远,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太监跪着把一碗汤药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说道:“万岁爷,用药了。”

      他低着头看着洁白的瓷碗,一点烛火飘荡在漆黑的汤药里。

      “朕知道了。”

      一饮而尽。

      秋月,清风。

      空空荡荡的街角,孤灯摇曳。

      “嘎——”一声优美的叫声划破长天。

      “裴子秀你要死啊!”一只凉鞋横飞而来,稳准狠,堪堪拍在了孩子面前三寸的地板上。

      叫裴子秀的孩子抬起脸,“裴珩你干嘛?本来我一刀就能结果它的,你又害我砍偏了,鹅子也会痛苦的好吗?”

      裴珩,就是午后给羽弄风看相的年轻人,正软绵绵歪在床上,一双小腿都伸进床边的木桶里。眼下他右手握着一支毛笔,左手玩弄着一只白瓷净瓶,歪头思索。

      “裴子秀,你说,我是写‘东王爷指定店铺’好呢,还是写‘东王爷御用店铺’好呢?”

      裴子秀终于一刀解决了手中那只冤死的鹅,鲜血呼啦啦溅了一身,“大爷,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天天想着怎么赚钱。”

      裴珩白了裴子秀一眼,“没钱老子凭什么养活你这个没良心的。”

      裴子秀拎着鹅踱到裴珩面前,伸出一只血糊糊的爪子,“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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