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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   “行了,哭不出来就别哭了。”枚妽靠在柱子上,朝后劝道。
      哭半天,力气用尽,现在已经变成哼唧了,却还能想起来又嚎上两嗓子。所以人们才说,孩子的精力无穷吧~

      “哼!”杜言归不理她,转个身,继续低头摆弄自己的那几根小手指。那上面的灰本来拍拍就可以了,现在混了眼泪和鼻涕,看起来好脏。
      太脏了,会挨骂的。

      无视他的那声“哼”,枚妽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大门,问:“你刚刚为什么拍门?这里面有人?”
      她可是看着他拍了好大一会儿,哭喊着叫“开门”的。
      但,没人应。

      “你又不是我妈妈,你管我……”

      “什么?”
      没听清他的嘟囔,枚妽干脆走到他的面前。

      “你刚刚说了什么?”她看着他的头顶问。

      杜言归额前的发丝覆了层白灰,枚妽看着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同样沾了。
      这房子,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你带我去找我妈妈吧,好不好?”
      沉默了老大一会儿,杜言归才扬起脸,可怜兮兮地看了对方一眼,又慢慢低下头。

      他只顾擦手,忘记了脸也是花的。
      做表情又不走心,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滑稽。
      枚妽觉得自己的眼角应该是跳了一下:想演戏就好好演啊小鬼。你头还没完全低下去,就已经冲我翻白眼了~

      怎么看,都像她以前做过的纸扎老虎。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刚才,可是骂了我全家呢。”

      “小孩子说话不算数的。”似乎觉得有戏,杜言归赶忙抬头解释,一双小手也急得直摇,“我们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的。”

      “……”
      差点就被他给绕进去了。
      “不好意思,我只听过‘小孩子一般不会说谎’。”枚妽弯了弯嘴角。

      这人怎么和小叔叔一样聪明!他不喜欢遇到聪明人。
      两只眼睛转了转,杜言归和她讨价还价:“那……那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有没有人,你会带我去找我妈妈吗?”

      “有人?”
      “有!”

      枚妽不说话,眯起眼看他。
      有人,怎么会不开门?
      不认识?不像。即便不认识,被烦到,至少也会出来喝止。
      认识?那又为什么不开门?他那会儿哭得可是很大声。

      “这是你家?”
      “是……不,不是……”

      “到底是不是?”
      “是我奶奶以前住的房子!”

      奶奶?
      枚妽有些怀疑:“你说有人,是谁在里面?既然是你们家里的人,为什么先前你拍门,却没人来给你开门?”

      他才不会开,因为我就是被他给扔出来的!
      这话,杜言归只敢在心里嘀咕。

      “你怕是又在说‘不能当真’的话吧?”见对方回答不上来,枚妽把他说过的话送给了他自己。

      “好了,”拍了拍衣服上蹭着的灰尘,枚妽决定回去。本以为能发现点什么,结果就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给人感觉不太靠谱。更别说这栋破败却有些诡异的房子了——她反正没见过,有谁会把自己家的窗户用黑色窗花遮得严严实实。
      这里面,应该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吧?
      “既然你说这是你奶奶家,那你就在这等着你妈妈来接你吧。”

      “再见,小鬼~”

      “你才小鬼,你全家都……”

      “嗯?”在不远处停下,枚妽回头看他,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风似乎又起了。
      “哼!”杜言归又气又怕地躲回了柱子后。

      半响后,确定人应该早走远了,他的小脑袋才敢探出来。
      “说了有人,还不信,哼!”
      “大人们果然全都是骗子!”

      “杜言归,”黑色窄窗被推得更开,杜云蓝的声音传到楼下:“你准备准备,待会儿我会下来,带你去找你妈。”

      租用的别墅设施齐全。除了准备午餐的人员需要忙碌外,剩下的人们自发分成了好几波,各占了间空房,唱歌打牌玩桌游,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二楼朝东的一间房内,就显得安静得多。
      远离了人群的路远知,正站在窗口接电话。

      是多少有些意外的一通来电,也是多少有些情谊在的一位故人。不讨厌不喜欢,这使他只能敛着眉眼,耐着性子用你问我答的方式同对方交流下去。
      他客气,但显然没什么热情。

      “嗯,是在年后。”
      “要看安排。也许一两年,也许五六年,说不准。”

      “礼物?可以,我会给你带。”

      “白狼的事,你得自己问。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我做不了主。”

      对话进行得似乎还算顺利,直到……

      嫂子?
      这两个字入了耳,路远知终于抬起眼。
      窗外北风歇后,太阳也跟着跃出了云层。霎时间,红光金光交相辉映,染了东方半边天。

      是初日,是朝霞,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可……

      “有没有嘛?”
      迟迟等不到回答,电话那头又催促了一声。

      脑海里的那道身影随着问话再次浮现。片刻后,又落地成了真——别墅外,枚妽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带着淡淡的笑意,带着一根花枝。
      身后,是满树光华。

      “没有嫂子。”
      看着她,路远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可前方风雪弥漫,行路人,又如何能给得了你希望?

      “好了辛郁,”收回视线,路远知开口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安慰,“就到这吧。我还有事,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走到主驾驶位,用指纹解了车锁,枚妽又绕到副驾位,打开车门——拿包,放花。
      花是腊梅花。她回途的时候寻着香气找到的。
      稀疏的几株开得正盛,位于一栋别墅的背面。
      虽是背面,却是朝阳面。那一排别墅都是坐东朝西,同路远知一行人租用的那栋方位正相反。

      折梅,是习惯使然。
      以前在山里,入冬后,枚妽总是被派去折梅,因道士们要用它来供神。

      供花会随着四季的流转更换品种。冬么,最合适的自然就是梅花了。

      其实道家同梅的渊源颇深,不过那时的枚妽可不愿意去了解那些。
      每每道士们开口,想让她明白为什么要选择梅花时,她都会抢先道:“因为梅同道一般,都是「自苦寒来,喜阳不喜阴」。”
      说完她就转身上山,留下一群拿她毫无办法的道士,对着她的背影惋惜地摇摇头——她的话对是对,但她也是真真得不勤学。
      他们想教她的东西其实有很多,偏她只肯挑了一样去学。

      枚妽的不学,是有原因的。
      在她看来,吞食了太多的东西,就没法继续当阿哥的小尾巴了。
      她只想做小尾巴的——心安理得地让别人为她遮风挡雨,而不是站在别人身边同他一起去砥砺风雨。

      说起她的阿哥,有一回她上山,他竟然也偷偷跟过去了。
      彼时枚妽正对着一树的花碎语,她在劝它们来年都长得丑一点。
      她说品相不好,才不会被她采。不被采,才能安稳地待在枝头,而不是被供在案头,整日地受烟熏火燎,“黄脸妹”变“黄脸婆”。

      躲在一旁的阿哥听她说完,终于忍不住冲出来,指着她大笑,骂她平时对着纸人胡言乱语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打起花花草草的主意了。

      枚妽无所谓地一挑眉,也不理他,绕着树继续挑选开得好的梅枝。
      梅花要真能听懂人话,她的一时闲扯,也敌不过道士们的每日诵经吧?冬天山中格外冷清,半天也遇不上一个活物,她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呢。偏那傻阿哥,她说什么他都当真。
      其实她也早就发现他了,没拆穿而已。

      岁月悠悠,傻阿哥早就化作白骨,梅也不是山上的那株了。
      可闻着熟悉的清香,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寻过去了。
      看着看着,手腕翻动,梅枝就离了树。
      恍惚了一下,枚妽才意识到——早就不需要折了。

      好在没多采,放进路远知的车里,给他作清香剂也不坏。

      锁了车,拎着包进别墅,刚走没几步,本该往楼梯口去的人却停了下来。

      视线往左,枚妽看见了两扇磨砂玻璃门。
      门内有人在走动。水流声,切菜声也相继传来。

      来的人都是路远知的同事,枚妽同她们并不算熟。可刚才从耳边飘过的,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而东南角的厨房里,几个人显然没发现她们讨论的人此刻就站在外面,聊天还在继续。

      “你刚刚说枚妽除外。怎么个意思?难不成她同那两位,还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那两位:一个是结了婚没孩子;一个是有孩子没法结婚。再怎么说,也比枚妽强不少吧?”
      “同为经理的女人,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啊!这还不叫没福气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其实吧,我还往好说了呢!她到底算不算路哥的女朋友,这事都不好说。至少我是从来没听过,路哥向别人介绍过她。”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那照你们这样讲,什么都不是,枚妽怎么还能跟着路哥那么久?她图什么啊?”

      “呵,图什么?还能图什么?图钱呀妹妹~”

      “只怕就连这个,她也图不了多久了。”剩下的那个人终于也加入了,话落,成功地让其它三个人张大了嘴巴。

      不过她们就算有疑问,也只能止住了。
      因为厨房的推拉门被人用脚慢慢推开了。

      杜云蓝倚在门框上,看着愣住的几个人淡淡开口:“地狱十八层。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

      “……”

      “是不是,枚妽?”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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