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款购买魔法塔之后[快穿]》烟云一盏

3、a级实验体

　　海莉看见那双绿眼睛兴奋地瞪大了，一瞬。

　　之后便是更为凝重的警惕。

　　“超级听力，还是显意识读取？”对方并不需要海莉回答，右手在实验舱的操作面板上按了几个键，调出了一份省略颇多的数据图。

　　“……看来是超级听力，但也不排除与读取意识类似的精神类异能，对控制频段也已经产生了一定抵抗能力。”修长的手指在面板上飞快点过。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凝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翻飞的手指停下，又重重按在实验舱面板的一个键上。

　　“需要启用备用控制手段。”他说。

　　有那么一瞬间，海莉几乎就要反射般地出手阻止，再立刻对面前的男人动手，但是她还是在半个念头之间控制住了自己，并以一种无动于衷的神情任由对方动作。

　　按键被按下。

　　“~您正在使用的是，天堂高原基地的人体维持实验舱，实验舱编号BGH05-CBN002013c，型号，布雷默公司新亚当系列三型，尊享便携版，开发者模式。基地财产，请爱护使用，保护资源，早日回到地表，重建人类美好家园~”

　　“~您正在使用的是……”

　　那个男人在同样的按键上再次按了一下，重复播放的说明音频顿时停止了。

　　他脸上的警惕、凝重以及先前的兴奋通通消失不见，像是那种表情只是他流于表面的一种伪装。无表情的平静之下，那种仿佛代替了他全身的骨骼，支撑着他这个人的执着和专注则更加明显。

　　海莉能够清醒地判断出，这种状态才是这个人真正全神贯注的样子，而在这样的状态之下，这个人无疑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

　　“看来并没有失效，底层洗脑暂时还是可靠的，毕竟是深入神经系统本身的物理结构和化学环境的改变……”

　　原来如此，基地对实验体的控制手段是底层洗脑么？根据方才听到的信息，海莉很快联想到她这个三号实验体“本人”，原本仅仅是个“催眠能力者”。

　　这样一来，也难怪这位博士会对自己如临大敌，如果是精神系的能力，是有可能突破实验室先前对实验体下达的严格控制手段的。

　　再加上自己又展现出了更加异常的能力，这说明这种能力的开发或是演进既不受实验人员的控制，也不遵循他们原本的设计，这让这位博士当场决定采用最严格的检测手段，为此让宝贵的实验体销毁也在所不惜。同时，他还不惜亲自上阵，来诈唬她一遍。

　　——方才当然是一场诈唬，她不仅从对方略微做作了一丝的动作和神态中察觉了这一点，同时也通过自己的“小手段”，弄明白了这个实验舱本身并不具备太危险的功能，那么只要是通过实验舱操作面板达成的操作，就不太可能直接对她产生任何威胁。

　　是个棘手的对手，自己想要说服对方的难度更大了。甚至于，自己若是表现得过于有理有据，能清晰地提出一整套有说服力的观点，本来就是一种更大的疑点。

　　“物理结构和化学环境的改变”，她并不知道经历过这种洗脑之后，实验体“应有”的认知能力应该在怎样的一种程度上，洗脑下达的暗示内容又是什么，但她对此绝不乐观。

　　但是，好在，这个基地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位博士一样警惕——

　　“博士，德摩尔马上就会把东西推过来，那东西很久没人用，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调试几遍，最好再用几个d级实验体做——啊，T003确实提前醒了。”

　　博士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方才被S博士称为“格林”的那一位。她在之前就敢和博士当面拍桌子，可见她应该在实验室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只不过，即便她先前带着巨大的情绪离开，此时，她也依然听从吩咐准备好了某种装置——想必就是他们之前说的那个“神经接驳探针”。

　　这是个面目冷峻的女人，脸上有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眉间的皱纹也一样深刻，她约莫正在中年，而且常年处于一种并不缺少烦恼的环境中。

　　这下更麻烦了，通过打开的门，海莉能够听见，在更远的地方，一些嘈杂的声音正在传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短发女人走到海莉跟前，她灰发棕眼，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第五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赫尔曼·格林”的字样。

　　格林眼中的情绪比博士要丰富得多，海莉毫不避忌地和她对视，对方显然没有博士这么镇定，眼神中出现了明显的躲闪。

　　“咳咳，”格林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低头在怀中的平板上操作了些什么，“我调出了她前一次的检测报告，就是她刚刚苏醒之后我们给她做的那一次全面检查，在再次开始之前，您可能希望再全部看一遍。”她将平板递给博士，并顺理成章地不再看海莉。

　　海莉用适度好奇的眼神追踪着她的动作，平板上的页面飞快地翻过，但她还是通过超凡的眼力和倒读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

　　“志愿者”、“a级实验体”、“自述”、“导师：赫尔曼·格林”。

　　原来如此，原来还有这样的背景。

　　博士低头翻阅报告，海莉等待了一会，她感到从格林那里传来的不安情绪正在放大，她认为是自己的存在正在令对方不安，那么，“我不希望接受神经接驳的检查，”她对S博士说。

　　博士还什么都没说，倒是格林忽然猛地抬头，她的镇定再也装不下去，她对海莉的发言，或者是海莉正在发言这件事本身感到十分惊讶——海莉第一次主动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现场了。

　　“天哪！呃，T003，呃，她、她——！”格林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博士皱了皱眉，“不要大惊小怪，格林。”他依然没有抬头，“实验体发生了异常演进，我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了。”

　　报告翻阅到底，他将平板递给身边的格林，慢了半拍，格林僵硬地将平板接了过去。

　　海莉想到方才捕捉到的字眼，“我不希望接受神经接驳的检查，”她重复了一遍，“在我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她转过头去看格林，“导师，我记得我说过，为了重返地面，我愿意接受最严苛的待遇，愿意接受来自自己人的误解和戒备，我自愿成为这个项目实验体的一员，从此放弃自然人的身份，甚至放弃自己的思考能力。”

　　“但是，在我清醒之后，走上竞技场之前，我得到了一些新的知识，这对我们的项目有好处……而传递知识，必须有健全而坚实的意识，所以我不希望接受神经接驳的检查。”

　　“一切都是为了重返地面。”她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着另一双棕色的，直到她在那双眼睛中看见大颗的泪水。

　　赫尔曼·格林深深地闭上眼睛，她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却强硬地扭过头去。

　　轻微的抽吸声之后，她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博士，鉴于出现的新情况，我认为而我们应该再慎重讨论一遍当前的计划。”

　　S博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仿佛也意识到这一次不能再用自己的命令将所有事一笔带过，格林看似平静，但是反对的意志比前一次要坚定得多。

　　“出去说。”他指了指门外，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坐在实验舱中的海莉，他面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他当先迈开大步，直接走出了这间实验室的大门。

　　*

　　赫尔曼·格林是个普通人，所以她只是有着普通人都具备的弱点。在大部分时候，她会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就像哪怕她再不满，但是她也会不打折扣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心态又一直处于某种高压以及负疚感之下。对于自我的严格要求，以及对于规章制度或者基地利益至上的坚持，恐怕也一直在她每一次产生类似负疚感的情绪的同时，提醒她不应该产生类似的感情——而这又反过来加大了她的压力。

　　不管她自己是否意识得到，但是这种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她身为科学家和研究人员的判断能力。海莉利用了这一点，并且并不为此感到愧疚。

　　在海莉看来，不管是她听到的只言片语，还是她清醒以来经历的事实，无一不说明在这个天堂高原基地里，生存环境是恶劣和严苛的。基地的资源有限、人力有限，而他们所有人要面临的挑战却很严酷，为了“回到地表，重建人类美好家园”，这里的人类很可能已经向所有看似有希望的方向努力了很久，以至于出现了“她”这样的志愿者，以及在急功近利的心态下进行的，仿佛自相矛盾一般的“斗兽”评估体系。

　　“a级实验体”，海莉没有忘记这个名词，而她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名词真正的含义。

　　——自愿的、配合度高的、忠诚心可以基本保证的，没有任何基因缺陷的健康自然人。

　　她现在正站在另一间实验室里，这里属于研究室中相对独立的核心实验室，这里有着基地（或者说是第五研究室，毕竟海莉目前的活动范围被严格局限）标准的以白色为主的装饰风格，简洁的几何形状整齐地规划出不同的区域，必要的仪器和线路也没有多余的部分。高效、极简、模块化是这种风格的特点。

　　在她面前，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实验舱，乳白色的塑料表面和可变色的观察窗口，触控操作面板和可更换维生液储存箱——“新亚当系列三型，尊享便携版”，她在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里躺过一会，而她现在正看着其他四十五个这种东西。

　　而这，又只是第五研究室拥有的全部a级实验体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