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此生》方戎

9、后颈

　　世事无常。

　　南絮静着和江辞昇下楼。
　　傍晚昏黄，带着点红，倾洒在他流畅的脸部线条上。

　　他抬头望了望楼道窗外的天，再低头时，视线停留在南絮的长马尾上。
　　几年而已。
　　他安慰自己，就几年而已。

　　到达一楼，即将转弯时，听到有些压低了的女孩的声音。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吗？”

　　南絮一愣。
　　声音耳熟。

　　“南絮腿受伤了，不能运动，这是特殊情况。”刚刚才对话过，这是体委的声音。

　　对方似乎有些委屈：“腿受伤？可…可是她刚刚还端水擦黑板的…真的受伤很严重吗？”
　　南絮听出了最后的反问语气。

　　体委没有回话，女生继续说：“她跟老师说过了吗？”

　　体委：“我等下跟他说。”

　　静默。
　　也包括刚抵达楼梯口的两个人。
　　南絮微微挪动脚底，鞋面和地板白砖摩擦，她差点爆发的脾性也在摩擦间平息。

　　她走出楼梯间。
　　对上女孩的眼。

　　她瘦小的身躯在望见南絮的同时僵了一下，可微瞪双眼却是在江辞昇也跟着缓缓走出来的时候。

　　他高，眼皮低垂，淡漠地看着她。
　　明明只有几米距离，却始终触摸不到。

　　他记忆力好。
　　这个人，借过南絮笔记本。

　　似是低嘲了一声，南絮笑：“我以为是谁。是童歆啊。”

　　体委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南絮说：“要医院证明吗，这个我也有。”

　　童歆别开脸，没说话。

　　“但是我想了想，既然你那么想让我参加。”她歪头，“那我就参加吧，不枉你平时对我那么好。”

　　*

　　童歆最后是看着江辞昇把南絮拉走的。
　　她沉默地注视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体委才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童歆几眼，离开。
　　南絮在被拉走的那一刻直接跟体委说：“我要报三千米。”

　　江辞昇听完就一把拉过她的手，拉走。
　　他一步也不让她多说。

　　南絮想挣开，奈何男孩长大了长高了，力气大了不少。

　　南絮的性情，在初中后就柔和了很多，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像一朵安静的花，漂亮，冷静。仗着乖巧的一张脸，得尽长辈晚辈的喜爱。

　　但江辞昇知道，她这张与世无争的脸下，有一颗睚眦必报的心。最起码，在小时候他们成为玩伴起，她就是这样的。

　　毕竟在南家遭小人陷害，南父差点入狱，南母东奔西走，整个南家陷入困境之时，她一直在。

　　这世间，多的是在明处暗处搞小动作的人，要忍要报，全看自己。
　　南絮是后者。

　　这一点从她小学把人打到医院就可以看出来了。

　　所以当南絮从楼梯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心里就生出不好预感。

　　特别是在南絮说出三千米的时候，他胸腔就像要炸了一样，他咬住下唇，径直把南絮拉走，生怕她再说出几个“耸人听闻”的项目。
　　不，应该说是，耸江听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南絮的语气软了不少。
　　刚刚对童歆讽刺带嘲笑的话就那么直截了当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现在反倒像是在普通询问。

　　江辞昇反问：“三千米？”
　　南絮：“嗯。”
　　江辞昇就这么直直看着她：“你不是腿受伤？”
　　南絮不以为然看了看自己的腿：“也过去两年了，应该差不多了。”
　　江辞昇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可能快控制不住了：“换个项目。”
　　“扔铅球？”
　　“……”
　　“要不然，五千米？”
　　“……就不能选些别的？”
　　“选什么？”南絮笑，“班里没报满的项目就这么几个运动量大的，你以为呢？”

　　“好了，别说了。”南絮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你就负责督促我练习吧。”

　　“毕竟我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针对我，可不能像小学那样花拳绣腿了。”

　　*

　　第二天一早，南絮打着哈欠出门。

　　江辞昇打电话催她，她就刷了个牙，随便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粉色系的运动服，随便蹬了双小白鞋，露出两条细长的白腿。

　　素面朝天，皮肤细腻。

　　刚开门，低着头，先入眼的是他一双白色的球鞋，这她熟悉，和她脚上的是同一个品牌，不过他的是最新款。

　　白T白运动裤。清爽干净。

　　他低头对她说：“七点了。”

　　“啊。”她假装不知道，“约的不是七点吗？”

　　“六点。”

　　“…”她哈哈一笑，“差不多差不多，四舍五入一下都是十点。”

　　江辞昇手里的帽子直接盖到她上，帽檐往下压，半遮住她的脸。

　　他脖子上挂着蓝牙耳机，两只都戴着。

　　“诶你说，我要是跑不好怎么办？”南絮边走边问。

　　江辞昇耳机音量调得小，听到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南絮以为他没听到，瞥了他一眼，踮起脚，一伸手就把他耳机给拔了下来。

　　江辞昇下意识偏侧头看她，薄荷的气息迎了她满脸。

　　南絮一愣，想教训他的话被他轻轻一声“嗯？”给噎没了。满眼都是他尽在咫尺的眼，里面水波温柔，能溺人。

　　她的脸红了，怕他看出端倪，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叫你不听我说话。”

　　右手伸过他的后颈，把另外一只耳机也摘了下来，和他对视，狡黠一笑，转眼就戴到了自己耳朵上。
　　顾自加速往前走了去，不敢看后面人的眼睛。毕竟她的脸，估计已经红透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耳机哼着点着跳着往前走。

　　是日语歌。

　　江辞昇跟在她身后，常年平淡的表情裂痕越来越明显，在她回来以后。

　　多久了呢？
　　自从她说她喜欢日文歌开始，他的歌单里，大部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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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开学，事情比较多，更新可能不能保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