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顾》醺夜未苏

9、湮灭

　　正午的太阳特别晒，尤其是临近六月。

　　“顾怀浮，我想吃巧克力味儿的冰淇淋。”美食品尝家陈眷躺在床上，发号施令。

　　顾怀浮摇了摇头，“你肚子不舒服，不可以吃。”

　　陈眷此人的坏毛病一抓一大把，比如什么天热想吃火锅，睡觉总踢被子，想一出是一出，但最过分的是，在生理期特别想吃冰淇淋，还一定要是巧克力味儿的!

　　自从下了直升机，她边喊着伊芙边掏兜里的沙子时，顾怀浮就看到她裤子被染红了，一把抓住准备撒脚丫子跑的人，直接抱起回了房间。

　　现在在一边处理文件，一边盯着总想溜出去的小姑娘。

　　都说女人生理期会性情大变，需要包容，对顾怀浮来说，陈眷的生理期是她最真实的状态，几乎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你和甜甜一个样，都不让我干这干那。”陈眷嘟着嘴，作出生气的样子。

　　与此同时，正享受着爱的午餐的田蜜，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顾怀浮就特别想问她，给她吃冰淇淋就喜欢他了？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冰淇淋她也吃不上。

　　再看文件也看不下去，文件哪有她好看。

　　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开口说道:“除了这个以外，想做什么都可以。”

　　陈眷开始在床上翻滚起来，可能是肚子开始难受了，滚了一会儿，消停下来，开始给自己找其他的罪受。

　　陈眷在身体不舒服的状态下，很会给自己的精神搞事情，她长到这么大以来，去过无数次游乐场，虽然是较小的时候去的，但进入鬼屋的感觉到现在还深植在毛孔上，真实版的“炸毛”体验。

　　陈眷躺平，维持着捂着肚子的姿势，答道:“我想看恐怖电影。”

　　顾怀浮想了想，看向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己看的陈眷，还是点了头，不过早就知道这姑娘提起，肯定是自己平时不敢看，又觉得无奈起来。

　　“乖乖躺着，我让人去放映室挑片子。”然后在陈眷笑意满满的注视下推开门，回头看着她，然后带上门，去了放映室。

　　这是家庭式的放映室，资源很丰富，顾怀浮在极其可怕和毫无可怕元素的两个恐怖片里选了后者。

　　回到房间，看到陈眷调了个头躺着，正在数自己手心的线。

　　顾怀浮伸手到她面前，她递上刚数清楚的那只手，把她拉坐起来，然后扶住她的背，抱进怀里，就着这个姿势带到了地下放映室。

　　电影是美国电影，故事情节并不恐怖，主要是爱情元素，唯一称得上吓人的是几个突然出现或突然出声的场景。

　　陈眷靠在椅背上，蜷着腿，等着电影开场。

　　椅子是双人座，顾怀浮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没开始就有点怂的姿态，暗暗想着早知道就选第一个片子了。不过在一会儿之后他就会后悔选了这个片子，甚至于后悔答应带她看恐怖电影的要求。

　　开场是一片黑暗，然后慢慢亮起来，入目是一对正在纠缠的男女，果然是爱情元素。

　　顾怀浮转头看陈眷的反应，她有点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接着画面一黑，男女并没有停止，隐隐传出喘息声，但镜头一转，床脚突然跑过一个黑影。

　　陈眷直接惊叫出声，抱住自己的腿，但是没有移开视线。

　　接着镜头晃动起来，快速地在地面移动，应该是那个东西的视角，然后唰的一下窜上了床，转向床上的一对男女的脸的特写镜头，满脸的血。

　　陈眷惊得大声尖叫，并想往后退着，把脸埋进腿里，但椅子就那么大，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呜咽着，还略略有点发抖。

　　顾怀浮立刻把她抱进怀里，特别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陈眷还在发抖，并且哭出了声。

　　顾怀浮立刻扫了旁边的放映员一眼，他利落地关掉了电影。

　　顾怀浮扶着她的肩膀，从怀里抱出来，然后捧着她的脸，特别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

　　“呜呜呜呜呜呜”陈眷抓着他的衬衫，哭得满脸泪水。

　　“对不起，我们不看了好不好”顾怀浮内疚地说着，继续擦着她眼里停不下的泪水，特别的心疼。

　　陈眷缓缓止住了眼泪，有点抽噎地说着:“好。”

　　顾怀浮又把她搂进怀里，喃喃说道:“别哭了，心都要碎了。”

　　“我……我想吃橘子果冻了。”陈眷在他怀里小声说着。

　　顾怀浮立即抱起她，离开放映室。

　　把她放在床上时，她仍然牢牢地抓着他的袖子，毫无安全感地看着他。

　　顾怀浮掀开被子，抱着她睡下，边拍着她的后背，边说着对不起。

　　陈眷慢慢睡去，松开了他的袖子。

　　顾怀浮看着沉睡的陈眷，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又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顾怀浮在想着要不要去把所有的恐怖电影都删了，换成动□□情电影。

　　恰在此时，陈眷的手机响了起来，顾怀浮拿起离开了房间，不想把陈眷吵醒。

　　显示来电是妈妈。

　　顾怀浮握着手机有点紧张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锁，接了电话。

　　“小眷啊，你什么时候回家来，妈妈给你准备好了纪念礼物了哦。”这是一个听起来就很温和有爱的声音。

　　顾怀浮立刻说道:“伯母好，绻绻正在睡觉，我冒昧接了您的电话，不过有什么要转述的都可以告诉我。”有礼而又诚恳的嗓音，让对方笑了笑。

　　“麻烦你了，我家小眷我知道的，睡觉很难起的，多多担待了啊。”陈母提起女儿就笑意满满。

　　“她很可爱。”顾怀浮非常从心地夸着心上人。

　　“谢谢你啊，你是小眷的新老板吧，小眷遇到你可真好，这孩子有苦总是往肚子里咽，之前那个老板要有你一星点好，小眷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想想都心疼死我了。”陈母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凭着自己的直觉，他应该是对自己女儿有意思，毕竟自己女儿自己知道，用聪明，美丽，大方等词来形容都没问题，可是用可爱来形容就有种弥足深陷的意味。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顾怀浮知道陈眷来公司只有三个月，但她离毕业已经过去了一年，对比同届的田蜜，可以说混得很不好，那之前的九个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小眷是很优秀的孩子，一毕业就被一家珠宝设计公司录取了。但是这家公司是空架子，他们最擅长的是抄袭和剽窃，小眷设计的作品都被以各种形式标上其他人的名字，光芒几乎被湮灭在茫茫人海中。她毕业后一直是在家里住，她几乎每天都在熬夜画东西，但工资特别少，上边还有人一直压着她，就这样熬了半年，突然被调到他们老板的身边，让一个设计师当了秘书。但好歹是不熬夜了，但我看她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了，那种感觉跟剜心一样。”陈母说起这些时，带着痛恨和心疼的情绪。

　　顾怀浮静静地听着，有种自己来晚了的感觉。

　　陈母收拾好情绪，说道:“她醒了就跟她说，纪念礼物准备好了，我在家等她回来。”然后在顾怀浮应允的声音里挂了电话。

　　顾怀浮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轻轻推门回去。

　　她的睡颜毫无攻击力，甚至有点让人想犯罪。顾怀浮喃喃说着，“果然还是来晚了。”

　　此刻的陈眷，正在梦里与地狱恶犬战斗，旁边还有无数的亡魂幽灵。

　　但是陈眷并不害怕，因为她身旁站着俄尔甫斯，他正拿着七弦琴与自己并肩战斗。

　　三头的刻耳柏洛斯口吐火焰，挡在地狱通道前，许许多多的亡魂幽灵在试图接近他们，陈眷想起身边人高超的琴技，大声喊道:“快弹琴，它们会沉醉在你的琴声里的!”

　　俄尔甫斯迅速拿起琴，专注而深情地弹奏起来。

　　刻耳柏洛斯安静下来，甚至流出眼泪，其余的亡魂幽灵都列队请他们踏入地狱。

　　陈眷特别高兴，然后手舞足蹈起来，在现实就是一脚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顾怀浮把被子捡起来，把她裹了进去。

　　在梦里就是明明就要踏进地狱了，被一只大手拉了出来，气得陈眷直跺脚。

　　顾怀浮抱着又想踢被子的陈眷，一起躺在床上，用陈眷特别喜欢的嗓音哄着她。

　　陈眷听到地狱传来顾怀浮好听的声音，更生气了，然而地狱三头犬已经不哭了，还朝着陈眷吐火，陈眷觉得自己被烤到了，特别的热，开始哼唧起来。

　　顾怀浮看了眼空调，已经调到20度了，比室外差了快十度，怕陈眷着凉，又把她裹得更紧了。

　　陈眷看到三头犬朝自己越来越近，急得直冒汗，再看到俄尔甫斯已经完全进去了，没有人可以救自己了，大声喊道:“顾怀浮，救命啊!”

　　然后现实世界里的顾怀浮愣住了，把被裹成蚕蛹的陈眷挖了出来。

　　陈眷感到凉快起来，三头犬离自己远了点，安下心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顾怀浮没有被子的阻挡，把陈眷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