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卿否

15、第15章 弦断流音百十里（15）

　　“不过，如果我有办法在出手护住丞相府，却又让丞相府清清白白，不入任何阵营。小姐可愿一赌？”夏元彻温润笑着，眼里有些张狂的意味，似乎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做好这件事。

　　李素宛点头，笑容真诚了许多：“二皇子敢赌，臣女又怎会退缩，这赌也不必赌了，若二皇子能做到自己所言所诺，臣女与丞相府自然会协助殿下。”

　　夏元彻举杯朝李素宛笑了一下：“那便以茶代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李素宛垂眸，举杯：“合作愉快。”

　　两人各呷一口，继而放下茶杯，李素宛之前眉间萦绕的忧愁终是淡了许多，她看了看夏元彻，还是没忍住开口：“臣女有一事想问，殿下隐忍多年，今朝有心，还是多年谋划？”

　　夏元彻食指轻抚杯壁的动作一顿，嘴角又扬起了那抹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的笑意。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李素宛看出来了，她默了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最后拿上放在一旁的帷帽，站起身来道：“是我多问了。”

　　“殿下若不想答，臣女日后绝不多问。今日便先告辞了，此路艰难险阻，殿下多多保重。”

　　夏元彻笑意不减：“多谢。”

　　他们都明白，今日一面，是为各自的选择。可从今往后，哪怕他们是同一阵营，也是陌生人。

　　如今，一切都还不是最好的时候，所以他们都必须低头隐忍。

　　夏元彻站在阁楼上，将窗户开了一道缝，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才轻轻笑了笑。

　　丞相爱女李素宛……是个聪明人。

　　夏元彻抬了抬手，房间里出现一个黑衣人跪倒在地，他头也没回，低声道：“去给楼皇子送信，就说棋已入盘。另外，让他注意一下楼国的动向。”

　　待房间归于平静，他坐回之前的位置，茶杯的茶已经冷却，他盯着茶杯良久，想着楼之珏一路以来的谋划，又想了想自己一路走来的日子。

　　他缓缓摊开手，仿佛在看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

　　“快了，再等一等，不要着急。”他低声呢喃，眸底却透着光芒：“那一定会属于你。”

　　而在皇宫，楼之珏接到消息，一点也没有意外。说来这个拉拢，他敢如此打算，完全是因为当年那一面。

　　那时他便明白，李素宛这个人是关键，他会影响整个棋盘的走势。

　　下一步，他们都得好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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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安置楼国使臣的驿站中，元将军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对方丝毫不曾有什么害怕，开开心心吃着点心，一点也没有危机的感觉。

　　他想着楼皇的吩咐，只觉得迷茫。

　　孩子似有察觉，抬起头看着他，随即从盘中拿了一块点心放在他面前，眼里满满都是信赖：“舅舅，你也吃。”

　　元将军低眸看着面前的点心，心里有个地方好似被针扎了一下一般，伸手接过，他低头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柔下来：“殿下，你忘记臣跟你说的了吗？有人的时候，你要叫我元将军。”

　　这孩子便是楼国派来的五岁稚子楼国三皇子楼之璃，他此时歪了歪头，又四处看了看，稚气仍在：“可是，现在没有人啊。”

　　“阿璃……”元将军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笑了笑：“明日我们要入座宴席，阿璃还记得那些舅舅告诉你的话吗？”

　　“记得的。”楼之珏骄傲的点了点头：“阿璃很聪明的，舅舅说的，我都记得的，母后天天都夸我呢。”

　　元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升起许多愧疚：“那阿璃明天要看见哥哥了，会开心吗？”

　　五岁稚子并非什么都不懂，他低了低头，抿了抿唇，稚嫩的脸庞有些抵触，似乎不想聊到这个。

　　元将军宽大的手掌落在楼之璃的头上：“怎么了？”

　　“母后不开心……”楼之璃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在别的地方的哥哥，而另一个又被父皇抱在身边教养，他根本见不到面。对于他来说，哥哥就是一个停留在脑海里虚无的存在。

　　他只知道，一旦提到皇兄，母后便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无论他怎么逗她开心，她都只会默默哭泣。

　　楼之璃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阿璃不开心。”

　　“……”元将军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对方头上，他几乎一瞬间想到了十三年前，有一个孩子也是这般，胆怯沉闷的低着头，被他送到了别国的土地。

　　当年那个孩子，也是这般，内心柔软的让人心疼，也让人愧疚。

　　他忍不住再一次怀疑，楼皇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两个心底柔软的孩子，都……

　　楼之璃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元将军，看着对方难过的好像说不出话的样子，抿了抿唇：“舅舅，我明天会乖乖的，看到哥哥我也会开心的，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元将军听着这些话，眼眶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阿璃，如果有一天，舅舅为了保护你，将你送到别的地方，你会恨我吗？”

　　楼之璃听不懂，但他隐隐约约明白别的地方并不是很好的地方，在母后的宫殿里，他听过那些奴才多次在母后哭泣的时候说，母后哭，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送去了别的地方，再也看不见了。

　　所以，他也要被送去别的地方了吗？

　　楼之珏脸色瞬间苍白，他从椅子跳下，紧紧抱住元将军的手，浑身打斗，声音都带了哭泣：“阿璃会乖的，一定会乖乖的，不要把阿璃送去别的地方好不好。舅舅，阿璃……阿璃会……会乖的。”

　　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带着无尽的惶恐和害怕，因为哭泣涨红了脸庞，却又不知道这般年幼哪来的力气，抓得让他都觉得发疼。

　　元将军闭了闭眼，将楼之璃抱着坐在自己双腿上：“阿璃最乖了，不哭了不哭了，舅舅……舅舅不会把阿璃送走的。”

　　这个称呼似乎都带了枷锁，让他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轻快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