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妻》生姜含片

3、第 3 章

　　云翎拉着云默坐下，道：“你怎么来了？外面热气重，还是待在家里好一些。”
　　云默笑道：“阿姐别总把我当孩子看，我一个人觉得有些无聊，想着阿姐今日若是没有生意岂不也无聊，便想着来陪陪阿姐。”
　　云翎心头一暖。
　　云默继续道：“其实，也是想要阿姐陪陪我。”
　　弟弟太黏我了怎么办？云翎心头更暖了，揉了揉他的头。
　　萧其羽冷眼瞧着这俩姐弟的亲情互动，从未有过这么一刻想要宋书翰那家伙在身边。
　　正想着，宋书翰居然真的向这边走来，他礼貌地和云家姐弟打了招呼，在萧其羽身边落座，捻起一块芡实糕开吃。
　　斯斯文文的，终于端起了他贵公子的架子。
　　萧其羽悄声问：“你怎么来了？”
　　宋书翰将糕点吃完了才回答：“说出来你可别不信，刚才我听见了你的心声，说你想要我出现拯救你于水火之中，我就来了。”
　　虽然带着夸张的成分，竟然也被猜中了十之七八。
　　萧其羽讶然，寻思莫不是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儿，就听宋书翰继续道：“好吧其实是我觉得，兹事体大，云姑娘若是个性子烈的，给你下不了台来也不无可能，我怕你这性子惹她不快……”
　　萧其羽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薄如蝉翼的兄弟情。
　　萧其羽……宋书翰……
　　胸中翻腾着难言的情绪，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两人，云默嘴角微扬，眸子却是深黑，冷冰冰的没有丁点儿笑意。
　　他们踏进平泉村开始，就已经改写着阿姐的命运。
　　不过上天既然让他重活一世，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姐离开。
　　宋书翰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俩喝了一下午茶水，硬是没找到和云翎谈话的时机，只好悻然而归。
　　乡村的夜里没什么活动，宋书翰闲得发慌，拉着萧其羽下棋，下至一半，萧其羽盯着战局，嘴角微扬，忽然一笑。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股子少年的英气与天然贵气，这样一笑，让宋书翰心猛地一颤，顿觉不妙。
　　这是要搞事儿的节奏啊。
　　虽然已到弱冠之年，但萧其羽性情却仍然未定似的。出生至今顺风顺水，活得肆意潇洒，又喜欢和军中那帮家伙来往，行事不免沾染了一些习气。
　　陆子渊就精辟形容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被萧其羽知道后追着好一顿打。
　　从前几人还在国子监时，每当萧其羽想做什么坏事，便会这样一笑；现下最擅长善后的陆子渊不在，他还真镇不住萧其羽。
　　萧其羽好心情地指着棋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今夜不妨行险招。”
　　他落下一子，空出一直防守的要道，断了自己的生路。
　　宋书翰与他从小一道长大，对他的行事风格十分熟悉，当下也猜到几分，悚然道：“这夜间可有保甲巡逻，你别做傻事。”
　　萧其羽已经在换夜行衣了，闻言道：“不过一群乡野村夫，还能比得过我手下精锐不成？”
　　宋书翰伸出某康手，阻止：“不是说好不动武力吗？三思啊……”
　　萧其羽扔给他一套，道：“你也一起，到时候由你说服云姑娘。”
　　逼良为娼，助纣为虐啊。

　　村里夜间娱乐活动很少，夜晚显得越发幽邃黑暗，像是要把村庄吞噬。
　　云翎舍不得自己屋里的灯油钱，早早就歇下了，云默那边她倒是舍得，只是近日他身体尤差，不想他用神过度，扣了些许。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隐约听到堂屋里传来走动的声音，以及刻意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晕过去了……”
　　“下手轻点……”
　　嗯？进贼了？云翎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几秒后，却是对上一双眼睛。
　　“啊—！”
　　那人一手捂住她的口，将她的尖叫堵住，另一手牢牢捉住她的双手，力气极大，牢牢禁锢着云翎。
　　他半蹲在她床边，上半身倾过来，所以任她怎么扑腾双腿都无法蹬到贼人。
　　“嘘，安静。”
　　他一开口云翎就认出来了，是今天下午才见过的姓萧的那个！
　　人面兽心，徒有其表的糟粕！
　　云翎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在清楚敌我差距后，即使再愤怒也只能暂时放弃反抗，她含着不甘，怕他做一些出格的事，只能连连点头。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此刻头发散乱，面目因为愤恨显得有些狰狞，还是有股子残虐的美感。
　　萧其羽感叹了一会，松开她的口，云翎果然识时务，没再叫喊，便道：“还请云姑娘见谅，实在是时间紧迫，萧某不得已出此下策。”
　　云翎冷冷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萧其羽道：“做一桩于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
　　云翎冷笑，那一瞬然的艳色竟然让萧其羽挪不开眼，她道：“总不是什么要我委身做妾，许我荣华富贵什么的，再通情达理些的，还会允许我带上弟弟，是也不是？”
　　萧其羽笑道：“云姑娘不仅生得倾城之姿，还有一副玲珑心肠。”
　　云翎道：“怀璧其罪，这种人我见多了。”停顿一会，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妥，姓萧的离她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被禁锢带来的压迫感沉沉压在胸口，她把头一扭，拉开了一点距离，“你先放开我，去堂屋里，我穿戴好就出来。”
　　萧其羽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起身道：“冒犯了。”他掀开帘子出去。
　　云翎松了口气，后背一片冷汗，危机没有解除，先前她还能勉强端的住，现在只剩后怕。
　　这是她穿越后，面对人身安全，第一次这么无力过。
　　平泉村晚间安排了巡逻的保甲队伍，但姓萧的明显更厉害，不然就是背靠大树有恃无恐。
　　云翎鼻子有些酸。
　　空有皮囊，却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真是太可悲了。
　　堂屋里除了姓萧的，和他一起的姓宋的，他们已经不怕暴露身份，大刺刺的露了脸，另有四个黑衣蒙面的壮汉。
　　这架势是要打家劫舍？云翎心里惴惴，脚步有些虚浮。
　　云翎目光扫了一圈，在云默房间停下：“我弟弟呢？”
　　萧其羽道：“放心，只是晕了过去。”
　　屋子里点了灯，亮晃晃的，云翎一阵心疼，忍不住道：“灯油不要钱吗？”她自个儿都舍不得用，便宜了这群禽兽。
　　萧其羽愣了一下，笑：“云姑娘，你若是答应我们的交易，不说是灯油，荣华富贵也仅是唾手可得，如果你做的好，甚至可以让你的名字刻玉碟，百年后享无尽供奉。”
　　玉碟……供奉……这架势，莫不是让她进宫，或是送给某位王爷做他的内应？云翎皱眉，心底凉凉的，“你是京都来的？”
　　萧其羽矜持地点点头。
　　云翎果断摇头拒绝：“不要。”君不见某嬛传，某攻略里面的女人有多厉害，她连职场都混得很惨，更别说深宫，倔强青铜哪敢以身涉险，更何况深宫不见人，要把自己喜怒哀乐全都挂在一个共享男人身上，那也太廉价了。
　　萧其羽胸有成竹，悠悠道：“云姑娘三思，令弟虽然年龄尚幼，却也神姿高彻，自有气度，若是引导得当，自有一番大好前程，不必埋没在这乡野之间。”
　　话语如箭正中靶心，云翎脸色一白。
　　宋书翰叹了口气，接着萧其羽的话说道：“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云姑娘可要细细思量。令弟资质甚佳，在此想必也能有一番作为，可他没有父母亲族的帮持，能做到一乡里正或耆老已是顶点。”
　　云翎咬了咬下唇，目光动摇。
　　的确，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得不在意云默。
　　宋书翰补刀：“而且，以云姑娘你的容貌，虽然有那三段未成的姻缘和命格之说，但那些虚虚实实的东西又能护得你多久？说不定令弟还会受到你的拖累，不仅要防着好色之徒，还要影响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闭了闭眼，心脏难过得紧缩，手足无力。
　　她不要紧，可是，可是云默，如果他真的因为她得选择受了拖累……
　　美人神情低落，隽眉微蹙，眉目间的忧思令人忍不住令人心生怜惜，宋书翰深觉自己罪大恶极。
　　为虎作伥，造孽啊，宋书翰瞪了一眼萧其羽，十分厌弃自己。
　　那厮毫不在意，依然笑得月朗风清。
　　云翎还在天人交战，她也明白，且不说云默自己的选择如何，她去干涉别人的选择总归不好，但她更担心的是由于自己的选择而影响了云默生命的轨迹。
　　她希望云默能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安居一隅。
　　云翎深吸一口气，开始谈判：“他现在学问还不够……”
　　见她松了口，萧其羽暗自欣喜，道：“当代大儒唐松鹤如何？”
　　唐松鹤，玉河人士，学识渊博，曾任丞相，后拜龙渊阁大学士，历二朝，后因身体原因告老还乡养病，新帝率百官相送十里，轰动一时。为表其事迹，各级官府都下了命令，由各处茶楼说书人讲其轶事，像这种小村庄，则有县令命各乡各里掌教化的耆老宣扬。
　　云翎质疑道：“你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据说唐松鹤现在已有四名弟子，老人家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精力管教新弟子吧？他会不会看不起没钱没权没势的云默？云翎脑子一团浆糊。
　　萧其羽道：“这你放心，他会将云默收为弟子的。”
　　云翎回嘴道：“我凭什么信你？你总得告诉我你是……”
　　来自京都，能让唐松鹤收徒，姓萧……云翎后知后觉地退后两步。
　　不过她也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其实照他们夜闯她家这架势，强掳了她去也是大有可能，但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她的美貌，让她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事，还愿意为云默安排这么一个大好前程。
　　宋书翰道：“云姑娘，我们定会将令弟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云翎满头问号，安排得明明白白？？
　　“唐老先生现在玉河老宅，弟子也是要住一起的，以便感受风气教化，也更便于教导。”宋书翰解释道。
　　萧其羽继续加筹码：“待他学有所成，他想进朝堂或是游四方，全凭他自己，我们也不再用他来牵制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云翎叹了口气，终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