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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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信人双脚如同飞翼一般快速跑向那守在神殿门口焦急等待着的人群之处，她们不安地走动着，时不时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那平静的远方土地之上，那宙斯之女，地下世界的王后虽然没有露出不安的神态，但她的目光仍是注视着遥远的大道处，那沉静的双眼给予了周围人安心的灵药。
少女们很快就看到了远处腾起的烟尘，她们有些惊叫起来，有些大胆地想去查探到底是什么人贸然来到这地方，眼尖的尼可尔高兴地大叫起来：
“我猜，他带来的准是好消息，不然他不会头戴桂冠，上面还结满了甘美的果实！”
报信人挂着快乐的笑容，因为不断的奔跑他流下了好些汗水，少女们为他拿来了擦拭的麻布和装满一整杯的清澈的水，他充满感激地接下，向站在少女中间的珀耳塞福涅行礼道好。
“尊贵的王后啊，用简短明了的话来说明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吧！那就是我们已经取得了那战争的胜利！战场上已经插上了克敌的宙斯木像①，大军正在欢呼着返回，我因为脚程最快，被派过来当这信使好向你们报告这可喜的消息。”
听完这话，所有的少女们都松了口气，快乐的情绪在她们周围流淌，娇嫩的脸上布满红晕，她们彼此拉起手来开心地唱起歌来：
“高兴吧，高兴吧！
慈惠的神灵，不朽的神灵们啊！
请到这里来，高举吧，熊熊的火光将这道路照亮！
亲爱的姑娘啊，快来参加歌队吧，
像可爱的小鹿，轻快地要蹦上天那样！
朋友们，歌唱吧，放声歌唱，
举杯酹奠，祭献神灵，歌颂胜利，
啊，可亲的胜利女神啊，感谢你将这花冠赐予我们！”
腰带低束的珀耳塞福涅拍起手来，高兴地赞扬道：“你的话说得简短又明快，让我听着高兴，快些坐下来好好歇息你那双疲惫的腿吧，然后去取得你该取得的奖赏吧，这是你应得的。”
报信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金黄色的鬈发紧贴在他的额头上，因为奔跑而呼呼喘气，“王后啊，要是报告的消息都是好消息，那我的腿肯定不知疲倦地快速奔跑，有谁不喜欢报喜讯的人呢②？我很高兴我能有这个殊荣。”
达伊拉又递过了一杯水，他痛痛快快地喝了下去，舒服地长叹一声，她身旁的少女们忍不住问道：“那么我能再请你说说看那场战争怎么样吗？我们都很好奇。”
“当然愿意！我们的军队在强大的哈得斯带领下来到了塔尔塔洛斯的一处平原，在他的指示下我们燃起火把，因为害怕暗处随时来的偷袭，然后那乌拉诺斯之子带领这他的军队快步向我们走来，在投出的火把③与长/枪的信号之下，我们开战了。
骑兵驾着战车冲了过去，重装步兵也冲入敌军之中举起长/枪，他们迎来了第二次的死，或是从车上跌落下来，或是被冲撞到被人踩踏而死，死人压在死人上，越堆越高，我们原本处于劣势，但是巨人们的加入为我们带来了令人欢欣鼓舞的胜利，而克洛诺斯也败在了哈得斯的手下，宣告了他们彻底的失败。”
“哎呀呀！战争是可怕的，它向我们索取了太多太多，即使我们都已经死去，但愿胜利的花冠常在！那神祇听取了我们的愿望，把那可喜的胜利带来了，快啊，我们去为她献上牺牲，感谢她的庇护。”
带着头巾的妇女有的高举双手祈求保佑，有的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因为她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平安，即使身处这亡者的国度，人类也与生前无异，即使神智会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磨灭，除非得到神灵的庇护④。
珀耳塞福涅左手持王杖，缠绕在她肩上的诅咒已经消散无形，埃基德娜的失败印证了她的命运，加在她身上有力的诅咒枷锁已经破碎，免去了这病痛侵扰的女神却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场命定的战争为埃基德娜带来了毁灭，身与心的。
卫兵守卫着躺在战车上的哈得斯前进着，他们彼此不敢大呼小叫，即使胜利所带来的快乐让他们无数次想欢呼，但是不行，为了不让安宁的睡眠从受伤的神身上离开，让疼痛取而代之，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动，注意着不让盾牌相撞的声音吵醒他，也因此他们比报信人来得晚太多。
珀耳塞福涅看到了他们，迎了上去，透过头盔却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好像遭受了什么苦痛，因为他的眉头即使在沉睡之中也紧紧皱着，她急忙疏散了那些围观者让他们把他抬进了床榻上，但即使他们的动作再轻，也惊醒了沉睡着的哈得斯。
“是谁将我从那能平抚伤痛的睡眠中惊醒？该死啊，那疼痛又缠过来了！”因为疼痛，他浓黑的眉毛紧紧皱起，呼呼地喘着热气，他痛苦地闭着双眼，嘴里又念叨起了些听不清楚的话来，珀耳塞福涅看着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说道。
“哎呀呀！你出去的时候还迈着稳健的步伐，可回来时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前后变化之大让我吃惊，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她虽然嘴上略带埋怨地说道，脚步却飞快地去找来了医师，又叫人去为他脱下那碍事的盔甲，把他的盾牌抬起来放到一边，打盆水过来擦拭着他灰尘扑扑的脸，得到清水滋润的哈得斯睁开了眼，看到了坐在自己床榻边的妻子。
“看来这病痛还给我送来的不是厄里倪厄斯，而是我妻子的幻影。”
“我等下把这布塞进你嘴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幻影了。”
“宙斯在上，看来你是真坐在我身边啊。”
“有气力来跟我开玩笑看来你伤得也没那么重，但出于谨慎，我还是要问问你，要不要我叫赫耳墨斯把你送到奥林波斯山上治疗？毕竟你受的伤你自己才最清楚。”珀耳塞福涅又将那膏药抹在了他的脸和手臂上，听着他时不时传来的闷哼声，又将自己的力道再减轻了些。
哈得斯感受着她用那双轻柔的手将那带来清凉的药膏细细划过他的脸庞，她那双美丽而又带着忧愁的眼睛看着他，他枕在她的腿上又闭上了眼说道：“没那么严重，好姑娘，来吧，把我抱起来，帮我把这些碍事的毛毯拿开吧，背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毕竟我和他即使摔在地上了也是在扭打着对方。”
珀耳塞福涅顺从地扶他坐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腾出手把那些堆在一边的被褥拿开，用身体的一侧支撑着他的一侧，拂开了他脸上的乱发，再小心地让他趴在了床上，他健壮的后背上满是伤口和沙土。
“啊，可怜的，你这伤口又多又密，让我无从下手了，还有你这头发，乱得像个野人一样，等会我得要帮你好好梳理一下，不过现在你先忍一下，因为我要先把你的背给擦洗干净。”她拍了拍手叫人换了一盆清水过来，将他背上的污垢全数擦去，正将药膏抹在手上好去擦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带翼帽的赫耳墨斯高声的呼唤。
“在吗？在吗？虽然我来的不是个时候，但是我还是得来，因为是那掷雷者宙斯派我来的，千叮嘱万嘱咐要我快些过来，于是我来了，冒昧问一下我能进去吗？”
珀耳塞福涅起身，走出了门外，看到了站在柱边焦急等待着的兄弟，他将他那权杖转了又转，抛弃又落下了好几次，好像是在模仿那些凡人在竞技场外耍的杂技，直到看到她站在门口，手里还沾着膏状物体时才站直向她敬礼。
“宙斯派来的传令官，我们的朋友，向你致敬！也请进来，毕竟我们都不能不听从宙斯的命令，天上地下都是这样，毕竟他总是坐在天上看着世间万物。”
赫耳墨斯赞同地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了内室，也看到了靠在卧榻上坐起的哈得斯，他也向他行礼致好，将手里的莎草纸交给了用清水洗干净手的珀耳塞福涅，她为他倒上了一杯奈克塔耳并将这书信接了过来，展开细细看了看，她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父神的决定一向是这么的让人惊讶。”她接受着房内另外两位神祇的注视，用着沉稳的语气慢慢说道：“用最为简洁明了的话来说，那就是父神决定释放克洛诺斯，并让他成为福岛之王。”
哈得斯觉得背上的伤口好像又开始痛了，他一只手支在垫高的被褥上撑住他的头，因为好像这头也开始昏昏沉沉了，“是他自己还是跟别人商讨下的决定⑤？”
“反正这合乎他心意。”赫耳墨斯也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但是他选择了含糊过去，那次会议的结果很不明朗，他也不清楚最后讨论出来的决定是什么，要说这决定他也是很吃惊，居然会将克洛诺斯安置在涡流深急的大洋岸边。
送走了赫耳墨斯，屋内又只剩下了她与他，哈得斯哼哼几声，脸色变得很是难受，他又趴在了床榻上把自己的头埋住，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他很是不乐意。
“哎啊……珀耳塞福涅，你代我将那王杖交给他吧，毕竟我现在怕是离不开这床榻了，而且就算我四肢健全，我也不打算替宙斯跑这一趟差事。上一刻我还在战场上跟他厮杀，下一刻我就要跑过去庆祝他得到了释放，这太难受了，好姑娘，你就代我去跑这一趟吧。”
珀耳塞福涅擦药的手一顿，她连忙说道：“可我该回去了，一年的三分之一时间到了，我得回去大地跟我母亲耕作，帮大地恢复生机，好叫人类们丰收。”
“这要不了你多长时间，宣告一下而已。”
“你这话说的轻松，宣告完不还要建造在福岛的神殿吗？以及好些调配问题，事情可多了，处理完我再回去肯定会被我母亲责怪的，我不能忽略自己的职责。”
“那简单，你宣告完之后再去大地上处理这些事情，这样就好了。”
“啊，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这件事？哪怕宙斯亲自来向你要求？”
“我不愿意，这叫我难受而且叫我恼火。”
“哎呀，你这顽固得像石头的家伙，宽容些，歇歇你的脾气，好吧好吧，你不愿意做那就我来吧，受伤了你就好好休息，别生气，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看他好像激动起来了她连忙细声细语安抚他，让他平静下来好上药，看他好像要抬头说什么就被她一巴掌打了下去，让他闭上嘴。
站在塔尔塔洛斯大门前的珀耳塞福涅映入了那乌拉诺斯之子，伊阿珀托斯的眼中，他也早有听闻她的些许事迹，被掳来冥界的女神，但他对她更多的印象是打败了埃基德娜的预言，将那必败战争带给他们的女神，她的身边站着她的保护着，帕耳塞斯之女，独生的赫卡忒。
这位他更加熟悉，守护着坚固的青铜门的女神，受着那高坐在奥林波斯山上的宙斯的尊敬，恐怕这青铜门被埃基德娜打开也离不开她的帮助。他听闻了她们的来意，以及想当面见见克洛诺斯的意愿，沉默着为她们带路。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伊阿珀托斯带着她们走在荒凉的监牢里，他微微侧过头，朝着手拿书卷的珀耳塞福涅问道。
珀耳塞福涅没想到他会找她搭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啊，当然可以，请不要客气。”
“我的孩子，普罗米修斯和厄庇墨透斯，现在怎么样了？我一直被关在这沉寂的地方，时间不断流逝，虽然这两个家伙可耻地背叛了我们，但身为一位父亲，我对他们还是怀着关心的。”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回答的伊阿珀托斯疑惑地转过头看着难言的她们，赫卡忒迎上他疑问的视线忍不住扭过头去，珀耳塞福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告诉他，他的儿子一个被高悬在高加索山，另一个缔结了一个带来灾祸的姻亲吗？她说不出口。
伊阿珀托斯见她们答不出来，猜是得不到什么可以令他高兴的结果，不如还是不问为好，他对自己的孩子性格太了解，遇到新生的神祇恐怕是吃到苦头了。
她们终于看到了躺在不平石头上的那乌拉诺斯之子，克洛诺斯，伤痕累累的他闭着眼好像在沉睡，身旁坐着的克利俄斯和许珀利翁面色阴沉，对自己的伤口完全不在意，低沉的不像样，而不远处被压在石头下的埃基德娜无声无息，好像是昏死了过去。
“抱歉，毕竟打了这样的一场战没人高兴得起来，尤其还失败了，即使早有预料，我们也很难接受。”穿长袍的伊阿珀托斯拍了拍手，让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好啦，清醒一下，那奥林波斯山给我们带来消息了。”
克洛诺斯睁开了眼，他让坐在身旁的兄弟把他扶起来坐好，眼睛咕噜噜转了转，看到了站在伊阿珀托斯身后的珀耳塞福涅和赫卡忒，他能感觉得到站在前端的那个好像流着宙斯的血液，还带着有生大地的气息。他眯起眼睛，发觉到了她就是跟埃基德娜对战的那位射出必败之箭的女神。
“要我是那个昏死在那里的女妖，你的四肢早就会被我一只只砍断，也就是她无能，让你给跑了。好了，说说看，我那些不孝顺的孩子把什么新的判决给我了？反正什么判决都不会比再呆在这里更差了。”
珀耳塞福涅是第一次正式与他见面，不愧是上代神王，那赤/裸/裸地敌意让她的冷气从背脊直冲头颅，她无言以对，而身旁的赫卡忒向他行了一礼。
“天空的乌拉诺斯之子，很高兴再见到您。”
“珀耳塞斯之女，受那宙斯尊敬的女神，来见见我的兄弟克利俄斯跟他说几句话？当然了，也许你已经见过了，毕竟你一直守在这扇门前。”这句明显是挑衅的话语由克洛诺斯来讲居然没有半点维和感，赫卡忒正面接受了他的挑衅，不卑不亢地应答道。
“能获得沉雷远播的宙斯的谅解，离开这痛苦深渊，您为何还是执着于这些过往？不如快快去享用那神食仙酿？”
“谅解？”伊阿珀托斯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反问道，赫卡忒微笑着点点头，而她身旁的珀耳塞福涅默默打开了书卷。
“是的，那凡人与诸神之父，沉雷远播的宙斯，将你们从这荒凉无边的牢狱里释放，而尊贵的克洛诺斯将手持那大洋彼岸的福岛，永乐之所的王杖，享受该有的殊荣，统治着居住在这常春之地的英雄们。”
原本静默不出声的提坦们睁大了双眼，他们纷纷将这刺人的目光投向了面带微笑的珀耳塞福涅，不一会儿，克洛诺斯刺耳的笑声夹杂着痛苦的咳嗽传遍了整个塔尔塔洛斯，珀耳塞福涅沉默不语，等着他疯病发完，凌乱的头发底下他朝她抬了抬头，示意她过来。
珀耳塞福涅走了过去，克洛诺斯靠在石块上看着她，盯了她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朝着那压在石头底下的埃基德娜抬抬下巴。
“带来好消息的传令官值得尊重，也值得得到报酬，这样，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那压在石头底下的女妖你就带她走吧，我留了她一条命，你杀了她的心，你要怎么处理随便你，就当作谢礼吧，即使你看起来并不想要。”
珀耳塞福涅摇摇头，接下了这份礼物，拖着昏死过去的埃基德娜离开了这折磨人的牢笼，赫卡忒依然为她举着火炬为她带路，她们离开了塔尔塔洛斯。
①克敌的宙斯木像：战场上匆匆用一段树桩之类做成的象征物
②谁都不喜欢报告坏消息的报信人，比如在一幅画里，讲述的是纳吉纳打败雅典，跑回雅典报信的战士被失去丈夫而愤怒的雅典妇女用衣服上的别针痛扎
③投出火把和吹响喇叭都是开战的象征
④冥后珀耳塞福涅仍允许忒瑞西阿斯在冥界拥有神智与预言的本领，他在《奥德赛》中为下冥的奥德修斯做出了预言
⑤这个问题问的意思是宙斯是和诸神一同商量的民主结果还是他一人的独断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