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瑟夕

52、第 52 章

　　接下来几日聂督军可算领略到戏迷的威胁有多大。严宗陵见了沈宁从戏曲谈到国外的教育，沈宁跟着李继荣耳濡目染，对他们革命的思想也有些理解，谈着谈着严宗陵便不止是戏迷这么简单了，教沈宁像教徒弟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沈宁。
　　聂容远凑在一旁跟着听课，一边督建修改学校。这王家的院子说好改，要真改成学校也要费一番功夫，于是这一修便修了一整年。
　　第二年秋，正是中秋佳节之际，学校大体格局终于落成，聂容远约着李继荣、严宗陵等人来观赏了一番。王家过得奢华，院子本来就大，这么一扩建休整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李继荣任校长，严宗陵任副校长，谢沐华等也在学校任教职。考核过的学生纷纷入学，在中秋后聂容远参加了学校的剪彩仪式，这样安徽国办学院正式成立。
　　聂容远领着沈宁在校园里散步，望着赶去上课的学生啧叹，“忙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
　　沈宁笑道，“苍天不负有心人”。
　　“顾之啊，你为什么推掉了李继荣的任命”。
　　沈宁转头看向聂容远，“我是什么底细你一清二楚”。
　　“什么底细，督军夫人，安徽国办学院校长的徒弟，是我聂延卿要相伴一生的人”。
　　沈宁看着聂容远有些孩子气的固执，微微叹了口气，“延卿，我曾经是北平沈秋芃，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戏子……”。
　　聂容远知道，沈宁逃不过这段过往，他在督军府三年，没有任何职位，竭尽所能协助自己，他不想别人说闲话，所以没出过风头。而他在李继荣和严宗陵那里学到的东西，已经超过了学校其他老师，用严宗陵的话便是珍珠蒙尘，浪费了人才，“谁敢计较你的身份，我崩了他”。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在乎这些，老师也不在乎，可是外人在乎。学校刚刚落成，这里有这么多人的心血，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让学校名声不好”。
　　“顾之……”。
　　“好了，你莫要过于在意这些事了”，沈宁打断了聂容远的话，走到一旁，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抬头望着聂容远展颜一笑。
　　秋风有些凉意，吹落的树叶落在湖中，水里漂着一层枯黄的树叶，寂寥无声。聂容远触到沈宁目光的那一刹那，春风化雨芳华遍野，“也罢，顾之的督军夫人比他们谁都威风”。
　　聂容远正打算坐到沈宁旁边，好好观赏一下这湖光潋滟的景色，没想到被一阵吵闹声打破了这好气愤。聂容远看向罪魁祸首，那面应该是教务处，谁会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闹。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往声源处走去。
　　一个人提着一个奇怪的箱子正与谢沐华争论，谢沐华挡在他身前，以免他进门，那人探头冲里面喊道，“校长，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您给我一个机会”。
　　谢沐华头疼不已，却又不能上去捂了他的嘴，那样实在有失风雅，“跟你说了，校长不在这里，你莫要浪费时间了，这里真的不确老师了，先生去别处吧”。
　　“我告诉你们，没有聘请我是你们的损失……”。
　　“那先生有什么本事能留在这里”，聂容远穿了一身便装，背着手从远处踱步过来。
　　那人回过头，看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聂容远，再往后看见了现在聂容远身后的沈宁，目光波动了一瞬，只一瞬，他向聂容远走过来，弯身把手上的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把小提琴，摆好架势，冲沈宁一挑眉便开始演奏。
　　乐声悠扬，如潺潺流水细长婉转，飞燕归人还乡，声音渐急，如溪流汇入江河奔流而去，一路春色尽，均是愁离别。一曲听罢，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路过的学生不知何时也聚到这里。
　　这乐声确实不错，聂容远自然听的出来，不过他也瞧见了，那人临演奏之前冲沈宁使的那个眼色，“还算听得过去，带去让李先生考考，如果真的有真才实学就让他先留下吧”，如果真的这么有才学，还是把心思放在教书育人上吧，莫要在别人的夫人面前表现了。
　　聂容远拉着沈宁走了，那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后知后觉的转身碰了碰谢沐华问，“他在这学校任什么职？”。
　　“没有在学校任职”。
　　不会啊，他方才如果没听错，那句让旁边这位带自己去见校长明明是命令语气，“那他是什么人？”。
　　“安徽总督军，聂容远”，谢沐华知道安徽大力发展，必定会引来许多外地人，可这人敢直接来找校长，怎么就没打听聂容远呢。
　　那人耸肩，目光深了深，又转向谢沐华道，“那督军让你带我去见校长，快带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