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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团子的千层套路 ...

  •   江寒练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条绢子,没个正形地嘻嘻一笑:

      “殿下快别哭了,你看,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丑死了。来,哥哥给你擦擦。”

      姚盼不信他说的鬼话,却也怕真哭出了鼻涕泡儿,收住了嗓门,只鼓着腮帮子,眼圈红红的。

      江寒练觉得她像只仓鼠似的,特别好玩儿,拿着帕子作势就要往她脸上擦,姚盼连连挡开,这江寒练也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算她哪门子的哥哥?

      姚盼是绝不认的,她太知道这个人了,江家小霸王,京中纨绔之首,当年她在东华书院时,可没少听过他的光荣事迹,若是姚盼早出生几年,说不准能跟他玩到一块去,两个都是顽劣贪玩的性子,奈何后面他爹,也就是江丞相出了那档子事,累得江寒练也丢了性命,姚盼不愿意跟他有什么关联。

      江寒练哄了半天,赔笑脸赔得脸都酸了,还得不了好,人死活不愿意让他挨一根手指头,他立刻也不乐意了,谁不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让他来伺候一个小屁孩,开始还觉得新鲜,这一下,就觉得又讨厌又麻烦,少年心性的他立刻就把脸色沉了下来,奈何他在姚盼眼里就是个蠢的,才不惧这种纸老虎,捂着眼睛,悄悄冲他吐了吐舌头。

      鬼灵精。

      江寒练鼓了下眼睛,意识到是被娃娃耍了,又好气又好笑。可他们一直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瞥到旁边充当透明人的宗长殊,江寒练随手便把帕子塞到他手上。

      “去给殿下擦啊!”

      宗长殊没有动,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江寒练冷笑一声,抬起靴子,冲他膝弯踢了过去,那一下,大概是挺疼的,姚盼看到宗长殊的眉尾抖了一下。

      姚盼心想,还真敢。

      她可不觉得这俩人是师兄弟感情好。

      江寒练是丞相的嫡子,天之骄子,对于处处压他一头的这个师兄,定是看不惯的,且宗长殊此时没有功名,也没有官位,只是一个庶民。

      他的原生家族,亦非显赫门庭,而是多年前的没落士族,可是,连她都不敢对宗长殊动手动脚的,就算是登基以后,她贵为君王,每每这位摄政王来书房寻她议事,姚盼都要坐得离他三尺远。

      小小年纪就敢老虎嘴边拔牙,看来是个可造之材啊。

      姚盼欣赏地看了江寒练一眼,江寒练恰好接收到了,呆了一下,他没看错吧?

      这小东西,那眼神。

      竟然有点佩服的意思?

      眼见宗长殊捏着帕子,冲姚盼过来了,那架势不像是要给她擦脸,反而像是要捂死她灭口。姚盼一抖,还没来得及爬开,就被一只白皙秀气的手给摁住。

      宗长殊蹲下来,一脸正气地把她的脸给捏住。姚盼浑身僵硬地抠着手指,脸蛋上覆盖了一张粉红色的帕子,一股子脂粉气,不知道江寒练从哪个姑娘家那里顺过来的,打小是个浪荡子没跑了。

      姚盼努力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殿下很怕我?”宗长殊忽然低声问。

      姚盼的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她张口要说话,眼一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对味道极为敏感。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鼻子,泪汪汪地抬头看他。

      ……熏到了。

      宗长殊默了默,他当然知道江寒练的德性,这个便宜师弟不仅眼高于顶,还喜欢拈花惹草。

      他将粉色的帕子折了折,直接甩回了江寒练的脚下,江寒练哇哇大叫了几声,大意这是什么信物之类的。

      宗长殊不加理会,线条好看的手指,从袖口摸出一条白帕,很干净方正,没有什么气味,边角绣着一道青色的鲤鱼纹,几分雅致,又很有趣味。

      姚盼心里那股忌惮被冲淡了几分,如今这个人才十三岁,跟前世那个老男人,定是有区别的。

      她心说可别太混淆了他们二人,作出什么有异于三岁孩童的举动,别被当成妖孽绑起来烧了,那就不妙了。

      于是乖乖地任他捏着小胖脸,上下左右地轻轻擦拭。

      他的动作也很迟钝很僵硬,有明显的迟滞感,手下这软乎乎的一团,好像戳一下就能融化了似的,他也拿捏不好力道。

      虽然宗长殊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可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他是没接触过的,他有个妹妹,却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每天帮着姆妈喂些米粥、羊奶之类的便也差不多了,可不像这个,太过特殊。

      过于高的身份就足够让他束手束脚,何况能跑能跳的,说话也清楚,刚见面,竟直接甩了个对子给他,说实话宗长殊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幼时的姚盼,竟然聪慧到了如此地步。

      在惊讶的同时,还涌起一种诡异的欣慰之情,大概是还没能摆脱前世的身份……后来姚盼的种种表现又让宗长殊觉得,这位的性子,怕是天生的。

      加上被众星捧月得久了,难免自大自傲,做下太多荒唐之事,最终酿成大祸。

      他出神地想着事情,动作不由自主更加轻柔,姚盼眨着眼睛瞧他,渐渐地放松了身体,主要是近距离地观察了,她才发现十三岁的宗长殊,倒也没有那么吓人。

      比后来柔和太多的轮廓,乌眉细唇,肤白齿白,额前垂着几根头发,被风轻轻撩了起来,贴在鬓边,有点儿卷。

      垂着眼睛,软乎乎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不。

      可不能被表象蛊惑,这可是豺狼虎豹!

      姚盼立刻把他给甩开,三步并两步地跑走了,宗长殊捏住手帕,呆呆地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被用过以后丢掉了?

      姚盼主动去牵江寒练的手,这家伙怕是有点内燥,手心很热乎,她有点子嫌弃,强忍了下来,冲他甜甜一笑,两个酒窝深深印在颊边:

      “我饿了!”

      江寒练眨了眨眼,他承认被小孩儿的笑容可爱到了,有点受宠若惊,立刻忘了之前那点不愉快,特别豪爽地呲牙一笑:

      “走,江.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一大一小走得飞快,很快就跟宗长殊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可不论他们走得有多远远,宗长殊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皱着眉盯着他们的背影,像是有点儿不解。

      走到半路,江寒练却停了下来。

      “前面是怎么了?”

      姚盼看去,只见不远处聚集了好几个宫女,她们围着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你们别挡路啊。”江寒练一把抱起姚盼,大步地走了过去,一点不觉得借一个小孩儿的威风,有什么丢脸的:

      “没看见吗,这可是殿下!”

      “……”

      猝不及防,被勒到肚皮的姚盼表示:

      想弄死这个姓江的。

      那些宫女一见是姚盼,立刻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齐声道:“参见殿下。”

      姚盼眨巴眨巴着眼睛,营造出一种茫然感。她扭过头,“江……”

      江寒练却根本没有听见,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灰扑扑的身影,眼里出现了一点玩味。在他接连的追问之下,那为首的婢女终于说出了实情。

      “是谢娘娘的小狸奴……被个宫外来的庶民喂了点脏东西,如今,怕是要不好了。”她怀里果然抱着一只短毛白猫,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她恨恨道:“奴婢们正要教训那小奴才。”

      那小子灰头土脸的,约莫七岁上下,脸上还破了点皮,半眯着眼睛,头发上沾了血迹。

      被两个婢女拽着,满脸的不服气。

      宗长殊的脸色却是一变。

      江寒练满不在乎道,“一个混进宫来的庶民,犯了事,只管打杀了就是。”

      “江寒练,你不要太过分!”那小子突然抬起头,瞪着江寒练,露出一口尖尖的白牙,跟小狼崽似的。

      “宗长安,”宗长殊一声厉喝,“你给我闭嘴。”

      他大步上前,冲那为首的婢女颌首,“此人是舍弟。”

      姚盼看了他们两眼,想起来了,宗长殊家中,是有一弟一妹,弟弟名叫宗长安。

      不过,他怎么会跟着宗长殊一起进宫来了?

      那小孩儿也看到了姚盼,见她穿得极好还被江寒练抱着,目光里不□□露了好奇,又有点嫉妒,姚盼将头别到一边,表示对他没有什么兴趣。

      “这只狸奴,乃是娘娘要送给殿下的。原本好好地养着,他……你弟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脏东西喂给了它,现如今患了痢疾,奄奄一息。”

      那小孩儿叫起来,“才不是什么脏东西,是熟牛肉!”“你还偷东西?”“你胡说!我才没有偷!”

      宗长殊上去按住弟弟的肩膀,制止他继续跟人争吵。严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呆在侧殿,不要随处走动么。”

      “我,我闷得无聊……”

      一接触到宗长殊的眼神,宗长安便噤了声,他一向害怕兄长露出这样威严的脸色,整个人怯怯的。

      宗长殊见他安分,这才转向抱着猫的婢女:“是他不知礼数,得罪了。”

      那宫女年纪不大,见宗长殊的态度彬彬有礼,长相又很斯文秀气,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不知娘娘的狸奴多少金,宗某愿照价赔偿。”

      有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宫女,不吃这套,撅起嘴嗤之以鼻,“你觉得贵妃娘娘会缺那点钱财么?这小狸奴乃是我们娘娘特意给殿下准备的礼物,全叫这小子搞砸了。”

      小宫女指着宗长安:“我们娘娘心善,也许不说什么,但他,要向小殿下赔个不是!”

      忽然被点名的姚盼头皮一麻,觉得这宫女就是想找那小子的麻烦,却要拿她这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当幌子。

      小宫女平日里常常受到贵妃纵容,此刻也拿出了宠婢的架势,对宗长安高声道:

      “你跪下!”

      宗长安面对姚盼,捏紧拳头,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倔强。

      姚盼并没有阻止,民向皇族跪,原本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只是不乐意江寒练端着她受了这一跪,于是臭着个脸,死活要下来,江寒练才不愿错过这场好戏,把她勒得更紧了。

      宗长安喘着气,若是贵妃娘娘亲临便也算了,要他向一个小屁孩下跪,他哪里肯服气?

      宗长殊沉了沉嘴角,忽然上前一步:

      “我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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