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是一场修行》丘静子

19、第二章 结婚

　　2011年6月4日，是幸梓和刘羽申第一次通信的日子。
　　她早就想好了如果能顺利走到一年，就要选一个有意义的日子来作为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于是她与刘羽申商量着在相识一周年的日子去登记，刘羽申同意了。幸梓提前一个礼拜，约了刘羽申一同去了婚博会的现场，买好了对戒，还订好了三个月后去海边拍婚纱照的预定。回来之后，还上网预约了民政局6月4号上午登记结婚的预约，并嘱咐好刘羽申当天请半天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静静地等待一周年的日子到来了。
　　熬了一周，终于迎来了2012年6月4日。
　　幸梓起了个大早，特地从衣柜里挑了唯一一件喜庆颜色的衣服——幸梓平时是一个爱穿素色衣服的女生。她在镜子面前仔细地化好了淡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于是，她从抽屉里取出来了一条钻石吊坠项链，这是刘羽申在他们第一个情人节送她的礼物。虽然她心知肚明，这并不是特别为她而买的。在他们确定恋人关系后不久，她在他家帮忙整理衣物时在衣柜里发现了这条项链，里面还有一张王府井开具的发票，日期是2011年3月5日。她猜也许是曾经买来想送给那个前女友的。她试着配戴上比试了一下，最后还是解下来放回了盒子里。这条项链她一次也没戴过，不论如何进行自我安慰，也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虽然她不曾在他面前说破。
　　差不多时间了，幸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出发了。出门前在电话里与刘羽申确认好在他医院附近的地铁站里会合后，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流程。先在前台报到，然后进去驻点的医院婚检室里面进行婚前体检。体检完成之后，二人便来到了登记结婚的二楼。幸梓看到门口有个指引，三楼是登记离婚的，她心里想，希望我永远都不需要上去三楼。幸梓和刘羽申拿了号，便在等候区坐下等待叫号。他们各自拿出了手机，低头刷起了微博。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幸梓停下了在手机上划动的手指，抬头四周望了望这个大厅，这里曾经在她看来是那么神圣的地方。她甚至一直幻想着结婚就如同到达了幸福的彼岸，能够在教堂举行婚礼是她一辈子的心愿！虽然，这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因为刘羽申是个无神论者，作为一位专业医生，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他只相信科学，只相信自己。
　　没有等太久就到号了。按照程序，他们各自提供了未婚证明，办事员照例拿出了两张A4纸，上面印刷着一小段话，如同婚礼上的誓词，让他俩同时朗读。幸梓读的时候，双眼都湿润了，她真的很感动。流程走完后，二人终于拿到小红本。幸梓拉着刘羽申想在留影区拍照留念，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手捧一束鲜花，在一个写着**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红色大背景下，拍下留给一辈子回忆的照片。可是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后来去询问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他指着门外墙面拉着一大块PVC彩色喜庆背景的一片空地，示意他们就在那里拍照。幸梓出去看到这副场景，心里大失所望，对着刘羽申吐槽了几句只得作罢，遗憾地离开了。
　　中午两人回到刘羽申医院对面的饭店简单吃了顿饭，因为下午还要上班，饭后二人便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幸梓回到公司以后坐在电脑前，一脸幸福地迫不及待地想要公开自己期待已久的这一刻。那个时候朋友圈还没有普及，于是她在□□空间上公开了这个她这辈子里“最重要的决定”。很快，她就收到了许多来自朋友们的祝福。幸梓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对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当天下午下班，幸梓回家简单地拣了几件衣服，就搬到刘羽申租住的房子去了。晚上他们没有开伙，准备去附近的餐厅大吃一顿，以庆祝一下这个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这一晚，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还有描述不完的对未来的畅想。他们吃完饭后一路散步，她挎着他的臂弯，说说笑笑，是多少年来幸梓曾梦寐以求的画面。
　　接下来的一周，幸梓兴致勃勃地开始在网上查找菜谱，为她的新婚夫君洗手做羹汤。她每天下午提前下班，先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到住处开始准备晚餐。有时候刘羽申回来得早，他也会跟幸梓一起在厨房做饭。刘羽申在婚前从来没有做过饭，因为一个人，加上工作繁忙，基本都是医院食堂或快餐打发了一日三餐。结婚以后，每天晚上都能吃上妻子做的住家饭菜，心里暖暖的。毕业出来工作四年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从刚开始的实习生，拿着不到正式员工一半的工资，在医院的每个科室轮科学习，到终于转正并定下来在肿瘤内科住院部成为一名真正的住院医师，每一个加班的下午和通宵的夜班，都是他在这个城市站住脚跟的根本。现在，他终于成家了，在这个城市还有了一所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婚后的第一个周末，刘羽申双休。
　　幸梓知道他不爱吃医院饭堂的菜，在周五晚上时就跟他商量着以后晚上做好饭菜给他带饭上班。他很欣喜她能这样为他着想，于是临时决定在周六一同去商场买台电冰箱。
　　周六早上，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第一个周末。
　　小两口懒洋洋地赖在床上，睡意朦胧地笑着聊昨晚做的梦。这时刘羽申的手机响了。手机放在幸梓这边的床头柜上，她伸手想拿手机给旁边的刘羽申，发现够不着。“看来睡不了了，起来做早餐吧。”她自言自语道。她从床上爬起来，顺便伸手拿还在响铃的手机。“梁潇潇。”幸梓对着手机屏幕无意识地念道：“谁啊？”。旁边的刘羽申听到后心头一怔，头脑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马上清醒过来了。他赶紧爬起来伸手接过了手机，回答道：“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便接通了来电：“喂，诶，这么早！”
　　幸梓一面起来加上衣服，还故意到衣柜里找当天外出要穿的衣服，一面侧耳听着刘羽申的回应。但逗留了这么久，都只是听到他的“嗯，啊，是吗？”这几句回应，她只得闷闷地走出房间，去洗手间洗漱。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梁潇潇在他们新婚的第一个周末的一大早上，并且还在他俩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给她老公，应该不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那她到底是谁？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代表着什么？她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她无从知晓，心中不免焦虑起来。她准备等他挂完电话，要好好地问问他。
　　幸梓默默地准备着两个人的早餐，她故意从厨房拿了牛奶锅，到离房间最近的柜子取下装着燕麦片的罐子，并依次倒进燕麦片和牛奶，继续留意着房间的动静。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他说的“那他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去？”，然后又一阵安静，她知道，一直都是对方在说话。她心不在焉地拿着锅回到厨房，又失魂落魄般地返回客厅，从柜子里取出2个鸡蛋。幸梓打开了燃气灶，一边搅动着锅里泡着牛奶的燕麦片，一边发着呆。刘羽申已经在床上跟电话那头的女人聊了快半个小时了，虽然她告诫自己只是朋友而已，虽然一会儿她就能跟他问清楚，但是她还是觉得心里掩盖不住的不悦，占据了她整个大脑，从而无从思考别的事情。
　　尽管如此，幸梓还是煮好了牛奶燕麦片，煎好了2个鸡蛋，并都端到了饭桌上，这时刘羽申还在床上抱着手机在聊。幸梓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了，回房大喊了一句“吃早饭啦！”，然后自己坐下来吃早餐了。
　　刘羽申自觉理亏，挂了电话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漱。待他回来饭桌时，看到幸梓一直默不作声地吃早餐，他清了声喉咙率先开口了：“刚才一个在上海的朋友，跟男朋友分手了，不开心找我说说话。”
　　幸梓瞥了他一眼，淡漠地回了一句：“她没有别的朋友吗？一大早找你聊了近一个小时。”
　　刘羽申解释道：“别这样，她也是难过。他男朋友是海南人，以前也在上海工作，但最近他父母强烈要求他要回海南，所以吵着要分手。”
　　见刘羽申自觉跟她交代，幸梓瞬间觉得气消了，顺带问道：“那她要不要跟着去海南？”
　　刘羽申夹起煎蛋吃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她就是不想去，但是又不甘心放弃这段感情。所以她很痛苦，找我聊了这么久。”
　　幸梓想起他以前跟她说过，以前有个同事给他介绍过一个上海的女孩，但是由于异地放弃了交往，她想当然地觉得应该是那个女孩，然后轻声丢下一句酸酸的“你还真是妇女之友啊”就端起她吃过的碗走进厨房洗碗了。
　　按计划他俩今天是要去商场选购冰箱的，但因为这一大早的电话幸梓备感不悦，气氛略显尴尬。刘羽申吃完早餐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发了。早上的太阳从10点开始就很大了，他们沿着路边骑楼的阴影处一路牵着手走着，谁也没说话。
　　刘羽申知道幸梓还不高兴，心里想着怎样可以把她哄好。他开始哼小曲，率先打破两个人的沉默，然后对幸梓聊起他最近工作上遇到的事：“我最近一个朋友的爸爸，得了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现在躺在ICU病房了。原来家境挺好的，现在也是被这个病搞得变卖家产，苦不堪言。”
　　幸梓回头看着他，感受着他语气中的无奈，明白他从事这个职业这个科室里每天带给他直观的生老病死，感同身受地回道：“还有希望吗？”
　　刘羽申摇了摇头，说：“很难。只能延长一点他的寿命，并不能治愈病痛。而且ICU一天一两千的费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幸梓惊叹着现在医疗技术发展到今天，这么贵的医疗费用却依然让人对疾病束手无策。他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点惆怅。
　　说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商场，幸梓庆幸能尽快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毕竟这是他们新婚的第一个周末，这应该是值得被纪念和庆祝的周末。
　　夫妻二人来到了商场电器楼层，按刘羽申的性子，只要价格合适，款式喜欢，他马上就能决定买单了。但幸梓偏偏要每个品牌的不同型号，价格、耗电量、品牌口碑，甚至还要去不同的商场比价，这让他感到不可理喻！这么热的天，还要几家商场来回折腾，这让他不胜其烦！幸梓拉着刘羽申跑了附近2家商场，最终才确定买了一台双门白色的西门子冰箱，成功地节省了200元的差价，这让幸梓颇有成就感。在她兴高采烈地向刘羽申炫耀她如何懂得勤俭持家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刘羽申的情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