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83、另谋出路（一）

　　说到听直播，前段时间真的是忧愁至极，自从回哈密以后没有多少朋友了，没人邀我听演唱会也没人请我吃美食，我的贵族生活正式宣告结束。

　　但最近，老旧的歌单也听了又听很久没跟新，点来点去无意间点到了一个音频直播界面，龙飞在天的背景倒是令人眼前一亮，稍作停留之后，发现丞泽浩果真不一般，一不小心听了他声音就容易开始迷恋。

　　丞泽浩的声音，富有磁性本磁，可咸可甜可攻可受，极其爷们也极其可爱。正值年度比赛期间，丞泽浩的战术分析清楚明白，尤其是他说“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是我们团体的荣誉”的时候，他说“粉丝要量力而行，有一块钱拿去买棒棒糖，有两块钱拿去买烤肠，有三块钱的时候再想到泽浩”的时候，粉丝们热情高涨狂刷礼物他一再担心粉丝个人财政崩溃的时候，打完第二阶段情绪失落深情表白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身上有偶像气息。但他，他会每天每天陪伴在粉丝身边，他会开心会忧愁会耍酷会失落，他是一个情感充沛的普通人，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的。泽浩家粉丝的凝聚力是极强的，她们都爱戴他且对他有耐心。

　　丞泽浩总是把我的名字念成“云乔”，其实不是，是“叆乔”，谐音“爱乔”，以爱为桥。
　　丞泽浩思辨性强，逻辑性强，唱歌该感情真挚的时候就感情真挚，俗称——三观很正。对，我们泽浩受了委屈一点儿也不说别人的不好，就一个劲儿的自己难受自己反思自己。

　　由于我参与了丞泽浩家一句诗歌的翻译，被拎出来表扬并且点名加粉团。我不说话了我卑微了，他说，“以后我们家也实行不加粉团可以点歌政策，但这点的歌儿啊——就放在最后唱！如果有粉丝还点了那我们就得临时插进去，给她继续往后排。”这……这也太可爱了吧？不过，我白嫖我就不吭声了，本贫穷小仙女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够不够排面？”够排面。他说明年夏天想找个粉丝谈恋爱，哎呀我心动了但我止于心动，因为我已经不是个傻丫头了啊。

　　听丞泽浩直播久了，不知不觉的，极其安静崇尚礼数的我，何时放下了对喊麦的成见从而喜欢上了这一音乐表达方式？

　　十一同学，起初我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仿佛是普通到已经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了，他的声音带些小温柔，不会说第一次听到就被吸引，需要慢慢来熟悉慢慢来喜欢。后来是睡不着觉的一个夜晚，临近凌晨两点了我打开手机随意点了点，听到他读起“我的宝贝”——一个粉丝的名字，他接着说，“嗯啊，宝贝。”很温柔很甜蜜很关怀很享受，瞬间心都被融化了，那时候的十一像个好欺负的小男孩儿，或者，软绵绵的小绵羊。

　　十一家粉丝其实常常说，“让你唱这个你唱那个，抱团走了！”“不好听，专门说了唱别的版本的！”他每次都好声好气劝导说，“我唱的就是我的版本嘛，我唱得也不能是别人的版本对不对？”至此我终于知道十一家粉团粉丝多的原因了，他会唱的歌曲数量庞大且类型丰富，以小甜蜜歌曲为主打，深得小姑娘喜爱。

　　十一同学很守时，很有规划，每天直播三场，每场两小时。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事他都跟处于世外桃源似的安安心心唱粉丝点的歌，唱完一首又一首。

　　陈白白，是我在泽浩这里的小故事里听到的名字，觉得他家粉丝跑过来超级不礼貌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心生不爽，一时好奇我去观察观察。陈白白，很随性很直白感觉是一钢铁直男，他的歌很深情很动情很硬朗很有感染力，听第一遍就会爱上。

　　所以后来，我会常常跑去他直播间窥探情况，他家的宣传方式很直接，“谁特么刷金票谁特么点关注谁特么入粉团”、“六块六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得了粉团”——我，这么直接、简短、通俗的标语，像我这种小女孩就一时理解不来。虽然直播随意闲谈较多，甚至年度比赛第二阶段结束一大家子人都乱作一团一脸懵，说看不懂规则不知道战术，反正就是上！嗯啊……有多少钱经得住这种胡乱折腾？

　　陈白白不是完全高冷，除了闲谈吹牛开玩笑，他偶尔认真唱歌的时候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个不断散发成熟魅力的男人，一个在人世间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的游子，一个经历过漂泊沧桑之后依旧爱你的情郎，一个把酒言欢对月孤单落寞唱和的诗人。

　　被劝加粉团的时候，我说，“我没有钱。”他直言，“这玩笑开的，怎么可能连六块钱都没有？不想加就直说。”我想我又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了吧。对啊，现在的我没有工作没有父亲的帮助我的确在物质上一无所有，每个人都有物质贫乏的阶段啊，只不过，不是任何人在第一时间都能对别人的处境表示理解。他接着说，“有多点人来听我唱歌也挺好的。”白嫖的我是没道理，哎我不配了。

　　像是十四五岁说不出口、爱而不得的情绪，像是这种情绪永久的停留永久的遗憾永久不会有成长。对啊，有女孩儿会喜欢这种坏到极致的男人，享受付出的过程，沉浸于崇拜感之后，逐渐变得伟大变得博爱但也变得渺小变得卑微，爱他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甚至会遍体鳞伤，但她享受这种在失望透顶之前可以放肆去爱的感觉。受了强烈伤害之后再接受幡然悔悟地被道歉，作为一个知性女士的我是不能够接受的，那我宁愿静悄悄地关注也不远和其产生任何的交集。

　　两手空空、口袋空空、钱包空空，打不动这个比赛了。

　　白白是疼痛的青春，十一是甜甜的恋爱，泽浩是最终的归属。

　　其实，后来的时候，我还是会趁着休息时间收集一些银票送过去的，收集银票确实耗时，但，这就是一份心意呀，作为听歌回报的心意。

　　陈白白终于连麦依恋了，陈白白给依恋买了粉团？我天，表面上横怼但实际上对依恋这么好的？

　　陈白白说，“你守护真的难，还要满足别的主播的需求。要不是我余额不足，我都忍不住给你刷礼了。”

　　依恋委屈，“我不播了，行吧？”

　　“你不播！你不播了我和谁打PK啊？都没有人愿意和我打PK。”陈白白忽然开始唱歌，“这首歌好听吗？”好苏啊，陈白白这个温柔的男人。“你这个女人，你都蹭我热度这么多回了，让我也蹭一次吧。”

　　“我不蹭了，我去唱歌了，不练了。”

　　“你不蹭我还不习惯了。蹭热度吧，随时想蹭都可以，今天蹭了明天蹭，大后天蹭了下个礼拜继续蹭。”

　　“你怎么这么烦？你这个人很奇怪哎。”

　　“为什么呢？”

　　“你好好唱你的歌去。”
　　“我不会唱歌，你唱。十几万的热度，你，你不唱首歌儿么？”
　　“我不唱，我不播了。”
　　“别闹。”
　　“连续三天被火箭打，我不播了，我停播了。”时间到，闭麦。2019.12.04

　　“我教你泡妞。”依恋的声音脆若银铃、出谷黄莺，此刻又带了点真挚和神秘。
　　“你教我泡妞？不必了。”陈白白宛若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消息，但是能一秒冷漠。
　　“我教你嘛。”继续真挚，娇媚可爱。
　　“不要。”继续冷漠，一酷到底。
　　“我教你。”微妙动听。
　　“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恨得牙痒痒。”陈白白这是害羞了？
　　“如果一个女生跟你说，陈白白，我要走了——”
　　“你假装一下那个女生。”
　　“陈白白，我要走了。”深情阐述。
　　“走吧走吧，我给你打车。快走吧，二路要没有了，地铁也没有了！”果真钢铁直男。
　　“你！”

　　“你再说一遍——你要走了。”态度忽然好认真。
　　“嗯？”依恋转而以甜美柔和的声音，“陈白白，我要走了。”

　　“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用火箭打你。你一个女孩子，怪不容易的，大晚上在那儿唱《吉祥三宝》。哎，谢谢我们家上的星空城堡，哎，现在热度上去了，你快蹭。”

　　“好，你走，我不挽留，我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留下的这段记忆。”依恋也很倔的，必须深情阐述完毕。

　　“就这样？这不还让走了？”

　　“不不，你一定要走到她面前，嗯嘛，亲她一口。”不管遇到如何捣蛋、误解、阻拦，依恋都可以目的明确、继续维持深情表白模式。

　　“你走吧，走之前我愿意给你一个，tui。”
　　“一给我哩调调，一给我哩调。”很小声的，窃窃私语的。
　　“噗……我想知道，你平常撩汉子怎么撩？”

　　“一给我哩调调，一给我哩调！”学陈白白的，挑衅的，贱兮兮的。

　　“你撩，你撩你撩。”

　　“我不是撩你。从现在开始，假装我在撩别人。”
　　“假装我就是别人。”
　　“你的声音真好听。”
　　“好听个屁。”
　　“你，在干嘛？”若有所思，情深意切。
　　“直播啊，看不着嘛你！”
　　“我有一点点想你。”柔声细语，表白心意。
　　“来我直播间上火箭吧！”趋近于——丧心病狂的现实主义。
　　“我……”成功被带偏。
　　“骗子！”这边屁姐就疯狂上城堡！这……这是爱吗？
　　依恋说，“我不撩了，我自闭了。”

　　二次连麦。

　　“嘿，还是我，还是你么？”把人家气走了又小声嘀咕，可怜兮兮地过来哄。
　　“嗯，还是我啊。”依恋小声回复。
　　“最近没有学泡澡吗？”
　　“因为没有和你一起啊。”
　　“顾涘仪都约你打架了，你为什么不打呢？”

　　“有吗？”

　　“你在试图用这……这种声音挽回形象吗？”温柔的声音，陈白白想要表达却难以启口的。
　　“我没有挽回。”

　　“我不听我不听。”

　　“那我在梦里告诉你，梦里，有你。”好亲切好温柔好恬静。

　　“这个情癫大圣的美工，还不错……”转移话题。
　　“美工真的——用心——了。”用心，着重延长音。

　　“你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话，你要不是依恋，我都动心了。”我也动心了。

　　“恋白白。”

　　“谢谢顾涘仪的十个包包，谢谢顾涘仪的十个包包，谢谢顾涘仪的十个包包……”白式复读机上线。顾涘仪着急了？陈白白害羞了……所以，于是，这时，只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感谢机器了。

　　“不能骂你，不能气你，不能跟你搞来搞去。”
　　“谁要跟你搞来搞去？！你这，说什么呢？你自己搞吧，一给我哩调调。”
　　“我不生气。”
　　“我们家的乐趣就是打你，我们已经看不到当初那个嚣张的依恋了。想当初，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依恋才不生气呢，依恋生什么气呢？”

　　“一给我哩调调。你赶紧说点正事好吗？我这个热度十万，你每天蹭热度你落实一下，好吗？”

　　“嗨，大家好，我是依恋。”很活泼很可爱很充满希望。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
　　“嗨，大家好，我是依恋，我是陈白白的绯闻女主播。”重新，很活泼很可爱很充满希望。
　　“停停停。”
　　“嗨，大家好，我是依恋。又是美好的一天……”再次活泼可爱、字正腔圆、元气满满。
　　“恋什么？恋来恋去的！”
　　“我自闭了。”

　　“又是一个自闭的女人，自闭的女人最可怕。依恋加油哦，又是美好的一天，你要准时蹭热度哦。”时间到，闭麦。

　　所以这是为下一次的盛情邀约么？2019.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