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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零碎记事 ...

  •   “你看,酸。”我发了两张截图过去,是聊天列表里忽然出现的一对儿极其可爱的同款二次元情侣头像。是回乡之前新认识的一个挺秀气的文采也不错的男孩子,我们趁着休息日一起喝了杯咖啡,去艺术院雕塑旁闲逛并留了几张照片,以不虚此行。而后傍晚在路演音乐会上我偶遇了一个小学妹,随便聊了几句关于文学或者摄影,小学妹就倾倒在他的盛世美颜之下了。在朋友圈秀恩爱也就罢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列表第二和第三,我分明就十分羡慕了。

      好好说,“刚想给你发消息。”

      我说,“想着想着,就没发。”

      “没,你就给我发了。”

      “我今天第一条消息。”

      “是你孤独久了涩?”

      “不是啊。”
      “是什么?”

      “我的第一条消息我,就是很羡慕,反正你猜。”

      “羡慕其他人嘞?”
      “羡慕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我都提示到这份上儿了……

      “俩情侣头像把你酸的,他们突然就那样了嘛?”

      “嗯呢。”

      “是不是感觉时间久了没人追,心里不舒服啦?”什么?但是我可要说我的正事儿了。

      “于是我先前跑去找了很多组情侣头像,给你看看。”发完图片我想想,“不是,只是没有换头像。”四舍五入等于没有秀恩爱,女孩子怎么好直接说嘛。

      “我看?这组可以。”
      “你喜欢这组啊?”

      “我觉得挺好的,你也换上吧。”什么?他这换头像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去去就回。他接着说,“等你找了男朋友,我就把头像下了,摸摸头。”

      “不啊,说不定我过两天又喜欢别的头像了。”

      “那就换别的。不过好像,过两天我又回学校了,难过。”这个态度也太可了。

      “那快去赶作业。”

      所以,也可以不是所有换情侣头像的人都是情侣啊。

      最不好过是走不出过去
      最不开心是惦记着曾经
      最抑郁之夜在思念里迷失
      最明的光在晨雾后消散
      最执着处最疼
      最难忘处是最沉重
      所以——
      和谁在一起,不能好好过一生?

      “睡了嘛?你是不高兴了叭,开心点诶涩。”他猜对了。
      “看到你游戏在线了,就这么一点点假期你都没有和我一起玩游戏,这是事实。”
      “不是要写小说嘛,游戏会浪费你的时间的,我是没敢提,不是没有考虑你。”
      “我没有告诉过你会影响啊,我允许了就可以影响。”
      “虽然你菜,但我不在意。”
      “你才菜,太直白了你!”

      “我实话实说。”搁这儿说什么呢?“你跟我打游戏又没有说我觉得你很菜就嫌弃你了。”
      “和别人玩游戏都不和我玩,就是别人比较重要,第一顺位。我觉得,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要气到冒火了,他说,“开玩笑的,你类比下,我也不和妈妈玩游戏但是朋友肯定没她重要。”

      “不一样啊,你们有很多的比朋友之间更多的共有时间,但是我们只有一点点。”
      他发了张图片给我。
      “慌?恍?哦,我知道了。”我不配生他的气。
      “慌是我小号,你吃什么破醋醋。”
      “个签改成,未来八个月不约游戏。”
      他立马跑去改了,改得是小号。

      “这谁能看到啊?”但是,我随便说得一句气话他立马就照做了,没想过。
      “给自己看。”
      “我要睡觉了,不看。”我放弃生气。
      “睡去吧哎涩哎涩,别气了昂。”2019.10.04

      又一阵白色尘土过来,像一只巨大的覆盖面极广移速极快的白色幽灵。

      一路上,我喝了一肚子的老东风。

      我准备走出大门走去玉米地找姥姥,还未走出一百来米,停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狂风吹折百草,卷得漫地尘土飞扬,乱石打滚。我卷起了衣领,在这戈壁大地,少不了一条挡风沙的厚围斤。我倒着走回去,躲在一面残垣断墙边。

      回来院里,进了屋,只听得屋外风“呼呼”地吹,但到底温暖了些安宁了些。有个挡风挡雨的屋子是好的。

      闲来无事去庭院里走走,姥姥家的菜园里有几株依旧在顽强生长的西红柿,可以搜罗来吃。小西红柿熟的透彻,轻轻一捏果肉和果皮便分离开来,我摘了一捧赶紧地跑进屋里去。我很喜欢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听着窗外狂风大作。再时不时从桌面上拿过几颗新鲜的小西红柿,一个个掰开来吃,清甜的劲酸染上干裂的嘴唇,而后是停滞长久的轻微疼痛,回味。

      傍晚,太阳还未落,我们便又跑了出去,小妹指着前方高远的天空,“看,月亮!”一颗纯白的月牙儿,垂在薄纱般的一丝清云边。

      天黑了,很安静。我总是一个人窝在卧室的沙发里,卧室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晕黄色的灯。

      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这样,就像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刚刚做完爱一样的羞耻。我有时候觉得我根本没有办法和任何一个男生相处,包括好好。喜欢他让我觉得羞耻,我想我谁都不爱了。这种情绪象征某种已经超越了寻找、追问和言语能说清的,变成了纯粹的、幽灵般的东西。

      单单是那么几秒钟这种情绪变得十分浓厚,我想我只是生病了,并不是因为任何人对我不好。
      而后,我心情愉悦时,我又会想起他——为什么男生很少生气呢?好好生气一个我看看呗。但我不能随时随地都找他,要等到睡前了。

      “他是木头吗?”“不是。”
      “他是哑巴吗?”“不是。”
      “我们老八辈子也没见过他。”“嗯,见不上。”
      “那他老八辈子也没见过我们。”“嗯,确实是。”
      “炸了,是他的脑袋炸开花了吗?”“不,脑袋开花了就说不出话了,是指心态炸了,不平静了,一时间激动到不知如何表达了。”
      “啊?”“就是很开心。”

      我在和好好通话,六岁的小妹就围在旁边极度兴奋,不停尖叫,好好于是不说话了,打字过来。但是小妹好奇得不得了,她趴在手机屏幕旁边读一遍字就问我一个问题。在挂掉电话之后,黑漆漆的也睡不着,她就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时不时蹦出来一个问题,于是才有了上面的对话。

      只要近时通了一次电话,就想和好好一直通电话。
      就在今天我们真的有了巨轮,为什么他说过的事情全都给做到了?我因此有点不开心,怕自己会对他有所期待。
      我只想到一句话——所有的事只想一遍,连忘记都忘记得清淡。2019.10.05

      晚秋的清晨,一出门凉气袭人,透过薄的棉裤直抵肌肤,我感受得到明显的寒意。树丛里成群的鸟叽叽喳喳闹腾个不停,哪怕是晚秋了天冷了也丝毫不能减少它们的闹腾劲儿。远方的白杨影儿也都稀疏起来,但站在树丛旁的我瞬间感觉——依旧蓬勃的生命。

      天还未大亮姥姥就起来做起了早饭,红色的烛火、白色的雾气映得伙房里看起来格外温暖。
      炊烟的味道、凉风的味道、寒树的味道、天边暖橙色朝霞的味道,融汇成了大漠里人烟的味道。

      等正午温度高些,我和小妹去了山间寻秋色。干涩的红沙枣、荒芜的芨芨草滩、甘甜冰凉的泉水、黄土地里零星的几枝辣子秧。隐约里嗅到玉米叶的味道、柴油机的味道,传进耳朵还有拖拉机“嘟呜呜呜”“呜咚咚咚”的声音——戈壁里的土地上,人们像往常一样劳作着,这熟悉的童年的感觉啊。

      有个面善的大叔叫了声我的小名,走过来同我打招呼,他笑说道,“和小时候挺像的,没咋变。”我一时语噻,许是我太小时候不怎么认人,对很多人和事也没什么记忆了。我便腼腆地笑了笑,问了句,“这是干啥呢?”“给牛打草呢。”给牛储备过冬的粮草呢。

      我牵着小妹就往回去了,她一路上古灵精怪的。我时而会变得很挑剔,但我对小孩子是有耐心的,再怎么困难的时间里能和小妹一起度过的话,任是什么令人头疼的想法也一时间被她闹腾得寻不到了,就好像什么也都变得简单了。但是连绵的缭绕着薄雾的绿茸茸的山丘,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念起江南了。

      我说,“江南水乡很美。”
      小妹就会仰着头问我,“比我们这里更美吗?我觉得白山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语气自豪,眼里似乎闪着星星。
      “都美,各有各的美。”

      “去拣上几块鸡肉吃。晚上十点长辈们忙完了到齐了才能开饭,你不要睡过去了,要不然沟子上一巴掌。”方才晚上八点过一刻,姥姥给我夹了一张鸡肉焖饼放在小碗里,我端着碗趴在桌子上吃,姥爷看着就说叨了这么一句。

      但是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坐一桌了,尤其不喜欢等待,容易情绪激动、容易嗜睡犯困、容易神经虚弱,我开始变得无法和陌生长辈相处了。

      但我还能回想起一些温馨的瞬间。小时候每次家里做好吃,我都会时不时过来围着锅眼巴巴看着,姥姥就会提前偷偷给我拣几块肉让我坐在小桌子上吃,嘱咐我不能端着到处乱跑不可到处宣扬。等上了桌,长辈没动筷子之前小孩不允许动筷子。大学期间我习惯了按时吃饭,到饭点一定会随便吃些什么填饱肚子,现在也不例外,我依旧是家里第一个吃到鸡肉的人,在晚饭还没完全做好之前,倒不是因为嘴馋,只是单纯饿了。而姥爷还是像看待小孙女似的看待我,似乎我真的随时都能睡着了,尽管现在等待长辈们都到齐了一起吃顿饭变成了一件并不算什么十分困难的事情。

      是在重阳节这天,中午小舅高高兴兴买了只鸡回来,姥姥高高兴兴计划着怎么做鸡肉,都计划好了却临时得知小舅邀请了自己的同事晚上过来。姥姥忙活了一下午,絮絮叨叨地觉得自己像一个保姆,做好了也等着没动筷子直等到晚上十点钟小舅下班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姥姥还在忙着端小菜忙着续热茶没有上桌。本是敬老的节日,我实在见不得生人也觉得小舅的安排有失妥当。

      他们还是这样絮絮叨叨、吵吵嚷嚷、乱七八糟地过日子,一直都是,以前的我也是。

      姥姥姥爷总因为小事絮叨,因为没有人主动分担家务而絮叨,因为没有经过允许就多请了几个人来吃晚饭而絮叨,小舅因为父母亲准备晚餐忘记把酒杯摆上餐桌而埋怨不周到,他们成天到晚地争吵。为何小舅不能自己动手摆餐具?

      这件事情也就在絮絮叨叨里过去了,等人都到齐时我已经觉得昏昏沉沉得了,什么都不清晰,提早去卧室里捧着书就睡过去了。

      “呐怏怏赶赶地(把资料)一满掏给你,银行卡夹在中间了,现在找不见了。”

      二老依旧因为子女的抱怨而心情激动一中午的争吵不休,因为子女给买了礼物实则是分享给自己分享给他人而争吵不休,因为对待各个孙女存在了差别子女心中存有不平而争吵不休。但二老争吵过就忘记了。

      这些小事情本可以被处理得很好,对于还未有子女的我来说。

      我开始不明白,对二老来说怎样的快乐才算得快乐?每个人最开心的时刻只有自己清楚,我追求的自由和独立以及走遍世界,也许并非他们的快乐。

      不论躲去哪里,总有免不了面对矛盾,最大限度的自由也只有自己能够给予。我想我多年来习惯了过得安静有序,习惯了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习惯了自己处理好一切琐事。许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总觉着一切都无端吵闹了些。

      透过榆树浓密的叶子,太阳像一颗大钻石,而其余的叶间缝隙里有成百上千的星星紧随。
      上弦月的横边切割得平整,使月亮看起来似乎要从天空上掉下来了似的。
      中午、傍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啊。2019.10.07

      “回到那些蓝调弥漫的深秋雾霭,总是年轻,总是具象无比。”

      从早晨天一亮醒来,姥姥就能一直忙活。做早饭,去菜园里割来两大抱韭菜一棵棵摘好,摘了足足三个时辰但一棵一棵的她很有耐心地就去摘好了,而后洒了盐揉一揉做成咸菜封进坛子,热午饭,吃过午饭继续捡芹菜、豆角、切茄子,打一大盆清水洗干净了分开来倒进锅里煮一煮。晚秋的北方天气凉得透,正午过后太阳还能从太阳光里感受到一些清爽的暖和,但锅里依旧冒着白色水汽,芹菜的香味散到了伙房门口,走近了就觉着在这人烟稀少的村落里有了不少烟火气息。有烟火气儿的热闹的氛围也都是人们通过勤奋的劳动来自己创造的啊。

      煮好菜姥姥就开着三轮车去玉米地里割玉米杆,期间也不说休息也不说累,就很安静地一个人去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太阳落到山尖那会儿和姥爷开着小三轮车回来的,利落拾掇了一桌晚饭,饭后就守着电视剧了。她拉着厚的棉被坐在炕上叫我过去捂会儿腿,天黑了温度就低得厉害。两集电视剧还没有结束姥姥抱着被子一角就睡着了,我回屋之前想叫她关灯来着,她忽然醒来说不关了等去外出串门的姥爷回来。

      从早至晚都忙忙碌碌,忙碌又何尝不是一个好习惯呢?2019.10.08

      姥爷一大清早起来就拉了一小三轮车编好的大蒜去集市上卖,正午一点时候也只卖出去了四辫。太阳光线很强,白日光晃亮,我等着,只能感受到空气干燥唇焦舌干。姥爷顶着太阳坐在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们也不曾停留,仿佛有一丝愁苦就此笼罩了姥爷坐下的那方土地。

      各种红黄绿褐色的调料,香豆、姜片、花椒、八角、茴香,以及磨调料“嗤嗤吾吾”的声音。浓郁的各种香料味道扑面而来。小时候觉得极其热闹的集市,现在用十分钟就能从头逛到尾。
      我早早便回了屋子去。

      在屋里待了多半个下午,我寻思着出门去散散步。

      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云彩像是用墨干的毛笔费力抹上去似的,凝重的忸怩在一起。我一个人在田地间穿梭,走得有些远了到了一个平常不曾去过的偏僻位置。几乎不见得人影,只有几头壮实的老牛停在地头,我还在莫名担忧着万一遇到一只野狼可怎么办?我总是觉得不安全,在陌生的环境中这种不安全感会被无限放大,小时候我见过一个被狼咬伤了脸的人,鼻骨外露是小孩子的噩梦,但我只是觉得他和别人长得不一样。荒山野岭的确是有狼的会不会在下一个拐角不会的。

      恰时,迎面出现一只肥硕的大马,抬着头定定地看着我。我寻思着它会不会突然发疯似的朝我冲过来,因为过路的缘故我小心翼翼走近了去,它并没有。我发现拴马的绳锁开了,它拉着好长一截绳子站得笔挺站得理直气壮,但是在我继续走近时它掉头走开了。我朝东去,田间的小路上白土浮着,无处躲闪的两只脚只能任土沾染在外裹的白色鞋子上。不远处有个老农还在弯着腰收割玉米杆,一年四季都要把自家的田地整理得像样儿。

      一只小小的白绒绒的小羊羔跟着老山羊,跟得紧。
      小羊羔时而好奇地看向天山那边,时而围着妈妈转个圈儿过来看着我,看着的时刻就定住,定在不怎么走动的老山羊边上,像一幅油画。
      我总算看到了人影,诺大的田地里一个小小的老农,正在弯着腰捆玉米杆。他看起来——他一个人守护诺大的一方土地,不会感到孤独吗?
      能够一直忙碌的话,便也不会孤独。

      我是和老农一起回来的,他解开了束缚老山羊的绳锁,两只羊儿就撒欢地跑到老远处去了。走了不远一截,老农还担心着嘀咕着——“怎么不见羊的脚印了?羊会不会认错了路?”转过弯儿看到,两团白绒绒的羊儿站在三百米外的一米来高的石堆上等着我们。等我们接近了就又跑开一截,从土路上上到另一个石头堆去等我们。“它们为什么总站在高处啊?站着一动也不动,安静得奇特。”“山羊嘛,就这么个。”这一句话方才点醒了我,山羊当然擅长登山了。老农到家后还嘱托我一直朝北走就到我姥爷家了,不要走迷路了。

      我走几步回过头看老农,他正弯下腰下来开门,山羊围着他,低下头来摩挲着老农的粗布衣衣角。2019.10.10

  • 作者有话要说:  很爱乡野记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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