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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铄石流金(一) ...

  •   本就生活在地狱,为何还要向往光明?
      我也想有一个小小的梦,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窝——一个人,一只猫。

      他今天都直言了,“不住了就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发脾气,如今更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得彻彻底底,我还为了省这一天二十元的房租死乞白赖地住着。为些什么?
      我还在客厅沙发上吹着空调睡懒觉的早晨,忽然有人在敲门。我问了句,“谁?”忽然意识到状况不对,连忙起身胡乱把被子都抱进卧室,把衣服套身上,赶紧去开了门。
      从开门的第一秒起,他就开始破口大骂,在我叠被子的二十秒里,他几乎要冲进来打人。他让我把窗台上的杏子扔掉,可那是我晾的杏干。他让我把猫赶出去,我不知道猫做错了什么,只是偶尔会把沙发抓几个小孔。

      什么都没有拿齐,内衣也来不及穿,我套了件宽大的外套光脚踩着鞋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拎着包就疯也似的跑出去按电梯。我只知道多留一秒只会受到更多的侮辱,甚至会挨打。
      一个人走在小区的小路上。
      上午快要结束了,我可以提前去吃午饭。吃些什么呢?我好像什么都不想吃。
      要不要再次去奶奶家?这样可以更自由一点。可是猫没有人管,它的猫粮还没到。
      去到哪里不都是寄人篱下?

      生活总是让人觉得很疲惫。这次出行,只是让我暂且缓过来,不再如此厌恶生活厌恶任何人任何事,却也没有能让我爱上生活。何况是爱呢?似乎一切都还如旧,没有任何改变。
      我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心情好了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心情不好那些随身用的小东西想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我再也不用记录谁的恶劣言行,我再也不用宁愿住在公司,宁愿一直上班,也不想回房休息忽然对上他。

      我住过那么多的地方,自从长大后,除了大学宿舍,我不觉得有任何一处像自己的家。
      这世间有幸运之人,就有不幸之人。你要成为自己的神,永远的太阳,才会在堕入黑暗深渊的时候,也永有光明的指引。2021.07.03

      平时讲课的时候就分外努力地讲,一天课下来嗓子嘶哑,但孩子们又帮老师打扫课后卫生又哄老师休息,那时候真的是满满的感动。

      体谅孩子们在学校的辛苦,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我基本鲜少布置综合试卷测评,都是我带着边讲边写,我们讲得丰富,知识面广,知识点清晰,卷子就简单了。孩子们多听多说、畅所欲言,能够有言便能够不写。劳逸结合,严宽相济,作业还是必须要一份一份地检查,课堂笔记必须一份一份地批改,听写必须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勾画,作文必须要一份又一份地理思路。
      不管孩子们基础如何,只要肯学习,都有所获得。我想,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得出成绩这一天满怀的欢乐!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考试拿到九十分及以上这个分数的孩子好多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这一刻确是欢乐的。无论自己平时有多么深感劳累,我都会在家长面前以及给家长发的消息的语气间体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自豪和坚实强硬的可靠。但这一刻我确是欢乐的。
      侯智轩期末语文九十分,比起中高出二十分。家长说他考试写作文,硬是把死记硬背的一篇作文给搬到卷子上。我说,这娃娃能把度过的文章从头到尾地复述一遍,记忆力多好,怎么着都是个可以好好发扬的优点。

      尤志恒期末语文九十点五,进步十分。考试前一天,下晚读回家前,我专门跟他说,“语文得考九十分以上。”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能考九十分?”“当然能考,你是我们班听写第一名!”他立马举起胳膊大喊一声,“要相信光!”咳,志恒兄不挑大梁,谁挑大梁?对这种有天分的学生,一时的鼓励还是非常有用的嘛。
      龚志蕊语文九十四,学霸的基本修养。

      刘懿宸语文八十四点五,差零点五就上一个等级呀!这娃可是个除了语文一问三不知的小可怜,学习前几年有点耽误了。但这娃很乖,愿意跟老师的学习计划,能够从过及格线的水平经过一学期的努力考到这个分数,天天抄词语抄句子认认真真,着实不易。
      孙嘉嘉语文八十三,这娃可是个写字慢如蜗牛,作业不看着永远不动笔的愁人精呀,这一天天保姆式的看管没有白看。

      最令人惊讶的,田晓萍考了九十五分。她说自己一直都考不及格的,这一回怎么?写作业慢,记笔记慢,反应慢,但一定要写得正确,要写得美观,写得多。不能小瞧每一个认真努力的孩子啊,她也许不是最光芒万丈的,但是一定是最默默无闻慢慢惊艳全世界的!先前还不敢说话,后来成了一群男孩子的团宠——野猪佩琪。这外号初听不怎么好听,但听久了又觉得怪亲切可爱的,毕竟当好朋友才会天天追着起这么可爱的外号嘛。

      回来工作第一天,开一小时的会,也就是听一小时的唠叨。什么将来的电脑内部软件全部用国产,每月的消毒记录全部填写好贴在教室玻璃上,学校内连网公安局,微信□□都要定期接受检查,桌子要用酒精全部消毒、全部擦一遍,桌子的白边边要全白,玻璃门要干净透亮……
      除了没有什么新意一如既往的令人失望以外,就是多了一些禁锢。

      擦桌面、擦桌兜、擦椅子、擦地板、擦玻璃门……

      在这之前我无意跟柳校说了句话,她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我说,“柳校,教案上交的具体时间节点是?”因为会议上只是笼统带过,从来安顿了这个事又安顿那个事,啥也落实不了。她一副傲慢且又烦躁的样子,像面对什么垃圾似的,以轻蔑的语气不屑道,“早几天都让做了,你现在问我什么时候交?”这一句反问,不是说给我,而是丢给我,表示对我十分轻视,且厌恶至极。
      早几天?在群里发三个字“写教案”?不清不楚,连语句都不通顺,我还以为是个什么闲聊。至少我还有电子稿,而这个语文组根本就没有人做,尤老师做了?王老师做了?新来的老师做了?除了坐在教室里看手机发呆,一到点就下班,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做了吗?这样的工作氛围,已经让人很讨厌了。

      因为我申请了一周的休假,就要被指责?那些努力工作的日子没有人记得,柳校只记得天天和她说笑、陪她聊天、奉承她迎合她的人,谁不是呢?谁会喜欢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我还是在不停地擦桌子,反复地擦。尤老师过来说让我带四年级,初中部给别人了。
      我不想上班了,不想干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不想挣很多钱了,我甚至不想活着了,不想这样备受束缚,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旅游之前我和方靖宇联系了,由于我着实太过疲惫,那段时间我一度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上课对我来说就是一天的煎熬。上课、上课、上课,不停地上课,生命于我来说毫无乐趣、毫无生气、毫无意义,金钱也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我的生活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没有自己的时间,没有约会,更不会遇到什么知心人。我那时能想起来的只是方靖宇,我找了他,我需要一个人能够倾听我的倾诉。

      他听了,之后他每天都发消息给我。他没有直说,但我明白他想问我借钱。可我没有钱借给他,我只是想着,再存点钱买东西送给他也可以,下学期我可以去他的学校找他,等他毕业我们有没有可能结婚呢?那时候我房子也有了,就挺好。但我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都太遥远了。后来,在一次又一次地描述他的现状之后,他处境艰难,而我没有任何表示。他越来越不耐烦。他把我删了。我想之前的都是莫名其妙的想象,人怎么会有这种想象,一次又一次地在同一个人身上上当?还是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局。不同的是这结局来得越来越快,这过程越来越简洁,根本无需任何天花乱坠的装饰了,似乎腾不出任何空间。这次的结束死气沉沉,让我如灰的生活再一次彻底陷入了黑暗,爱情无意义,生活无意义,甚至生命都无意义。爱情?我们有过么?我并不会花时间琢磨这些了。

      我再没有期望了,一切都让人烦躁。
      我想彻底离开这里。

      而后我又得知了一个课程活动,就忽然通知下来的,我需要照做,可我无法理解。
      报其他科语文课半价,难不成不是打着宣传语文课的幌子在削弱我的课时费?将语文的学生几乎全部转化到其他课,避免老师辞职带走学生?我当真会这么做么?我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做,若不是一次次逼得人无路可退,要不是总得一次次妥协,又有谁会选择破釜沉舟呢?

      我想这隔阂是从四月开始的。那时候刚过来火箭校区,大招生,我还没有从新城校区倒闭的悲伤里走出来,凡事我都无多少上心。因为没有跟前台核对时间而导致前台把来上课的学生都劝了回去。因此柳校大发雷霆,冲进班里说要出去说事。我说在这说,于是她大骂。只要学生有重叠,别的老师的课出现了问题都怪罪在我头上不管是不是这个时间点的课,还要把以前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全部挑出来,我也当真是气急了,为何处处要受别人的谩骂?活着就是为了挨骂的吗?
      现在的我在教室里备课,柳校在旁边教室开会。我只是听到一句话,“那个教室让高老师用,初中的一节课要写多少字呢?小学的又能写多少字?”

      这完全让人没有安全感,她们想换掉我的教室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是要被贬谪而流落荒野了么?
      是谁从一个学生、两个学生陪着她苦到如今?是谁周末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是谁工作日每天熬到十一二点换回来的这些学生,她都忘记了么?现在一个新老师来了两三天,什么都没有做,每天百无聊赖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毕业的老师,柳校就把初中部全给她了。
      可是这些所有的事情,全都无法避免也无法逆转了。

      暑期课很快如约而至了。
      在楼道里,我远远看见了我带过一学期的学生,开学他就读初一了。他正高高兴兴朝我走过来。我的心却一阵悲伤,我以后再也不想转班了——你说再没见到多好,这即将走近了,却一开口就得告诉他:我以后再不是你的老师了。孩子还傻乎乎跟我敬个礼,笑呵呵说要去教室等着,我拉住他急着问期末成绩,柳校早已冲过来急着把他往新教室带。这一次的重逢就意味着分离,毫无准备地分离。大家都计划着以后还要一起学习的不是么?他以前上课时,还总跟我分享各种科学小实验的心得和妈妈总给他布置很多学习任务的无奈,但他不能死,他死了妈妈会很伤心,他要坚持跟妈妈斗智斗勇到底。这娃年纪轻轻就如此通透了啊。可我想这些,我心里可多难过。
      今早尤老师还跑来班里,亲切地叫孩子们的名字,一个个过去拥抱。我站在原地,心中硬结,略感尴尬。我好像成了透明人。我有一个恶狠狠的想法,我永远都不想她来我的班里,她出现在我孩子们的面前。既然,我们都总是要面对把自己带的学生过渡给别人这件事。

      四年级的这些孩子有一半都是她带过春季课的,大点的记得她,小点的一问三不知。
      可我依旧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我也不想要她的班。
      她先前跟我商量过很多次,每一次我都表示我只想带自己的学生。我知道接手新生后家长对新老师有多刁难,我也知道和孩子们有了感情谁都难割舍。我怎么就是这么固执?喜欢把什么都坚持到底,喜欢坚持些一成不变的东西。尽管这在后来决策的不断变化中毫无作用。
      我最终还是带了三四五年级的暑期课。
      这一切都让人尴尬,我心中总是不甘。
      她们又在开会了。

      尤老师和老同、老乔开会的时候我讨厌她,那本来是我的位置,可我没有要也不想要,正是因为这没有要也不想要现在的我处境尴尬。尤老师跟领导说说笑笑,我讨厌他。尤老师总是在群里传达上面的意思,她把每一个手下员工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总是主动跟我说话,我讨厌她。尤老师总是带好吃的分给大家分给柳校,我讨厌她。直到有一天柳校跟我说,“你的工资就按普通员工的走。”为什么?为我少了的阿谀奉承吗?
      那时候我就想,若是有一天真削弱了,我们从一个两个学生带了一年多之后迎来的今日,从月一千两千三千工资过来的今日,现在学生持续增多终于可以有所收入的今日——她违背了初心,那些共苦都被人忘记了吧?

      那么,我走。

      我走去哪里呢?如果我存够了两万块钱,就足以支撑我一年考研。这尘世本是黑暗。
      我们就是生活在被压迫被剥削里的小小的人,又有谁在乎我们那些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时间的付出呢?又有谁在乎我们会不会累,小小的心在一次次在杂七杂八的言语里又承受不承受得住这么多的不公呢?

      尤老师人那么好,可因为她成为了语文组组长我都讨厌她的好。

      我和柳校越来越疏远,唯一能说上话的时间是早晨坐在老葛车里的时间。心中有如此多的委屈,我不该提起——因为她是领导,她是校长,她最尊贵。她让我带她儿子的课程,那时候她整个人坐在副驾驶位置,扭头一横,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的语气告诉我,那一刻她终于碾压我了,彻底碾压碎这个高傲的倔强到永远不愿低头的员工的玻璃罩了。她蔑视,她小瞧,她高高在上,她傲然睥睨,可不能完全令人心悦诚服。不管你服不服,哪怕是违心的,都得服。她用一种看不见的威压逼迫,那一瞬她有种小人得志的别扭,坐得很拧巴,浑身不自在。我笑着答了句,“好的。”我终于被比下去了——分数上了一本又如何?重点大学毕业又如何?拼了命地读书又如何?还不是得给她大专毕业的打工,还不是人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那一瞬的横,让我觉得尖酸,让我的灵魂瞬间拧巴在一起。这个小面车的空间瞬时缩小了,我坐在那里,我只能坐在那里,只能在她后面。我们以前相处得多好,像姐妹一般,至少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至少她没有阴阳怪气、怪里怪气地和我说话——

      原来,嫉妒——以前聊天时我无意间表露过自己找对象绝不会找大专生,初中一个班学习时他们用心几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学习很努力了,我应该和像我一样努力过的人生活在一起。当时的我不知柳校大专毕业,也从未想过嘲笑或者贬低任何人。这只是一个选择,不过是因为心比天高而做出的选择,哪怕再落魄一点,再差一点,对于我的另一半,再降低标准一点,也总要有个公正的标准存在。怎么能够没有标准呢?2021.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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