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李克用程敬思

19、6月27日—苏庚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老师继续给辛铭远打电话，无人接听，便留了个微信，进去辅导甜甜的语文作业，没看错，就是令无数家长为之崩溃的作业。甜甜的爹——关理认定李老师认真负责堪称人民教师之楷模，就“顺理成章”把辅导暑假作业这差事一并交代了。
　　电话那端的林溪也在悦山居的茶室迎来贵客——苏庚辰。
　　“林小姐，幸会。”腰背挺直的老先生相貌堂堂，不难想象年轻时的风采照人，他是世家子弟，家世显赫学识渊博，却在动荡年代娶了位相貌平平的工人家庭女子，相遇以沫一辈子，像极了童话里的爱情故事。
　　助理留在外间，林溪将老先生迎到上座：“先生可饮茶？”
　　“不挑。”
　　“我早饭吃得腻，先生若不介意，便来杯寿眉。”
　　“有劳。”
　　林溪沏茶的手法并不娴熟，约莫是许久不曾为人奉茶。“自姑姑过身，已多年没有泡过功夫茶。生疏了，先生莫怪。”
　　苏庚辰道：“如卿年轻时也是个急性子。”
　　林溪顿了片刻，比了个“请”的手势：“瞒不过先生，请喝茶。”
　　老先生抬起茶盅，品茶。“何时拜在如卿门下？”
　　林溪恭谨回道：“玉园规矩，家主传承方以师徒相称，姑姑的弟子是我师姐犀文。家母与姑姑有金兰之好，她走得早，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姑姑，若算起来，我为姑姑义女。”
　　“启凡南下去的可是玉园？”
　　“确是，半年后，他会与师姐订婚。”
　　老先生若有所思。玉园历任掌门人皆为女子，极厉害的人物。可玉园的规矩也特别，家主的夫婿如同入赘，陈启凡竟肯答应…难怪他长姐陈之琪刚满月的小儿子要随母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
　　“来完成姑姑未竟之事。”
　　苏老面露复杂神情：“二十年前我便告诫过她，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何必执拗下去，她就是思虑太过。”
　　林溪静静道：“姑姑临终遗言，晚辈一个字也不敢忘。奔波多年总算有些成果，今日来见先生，意在筹措银钱。”
　　“单子上的物件…”
　　“并非五马换六羊，先生若有兴趣，想着一并出让。”
　　“件件是压堂货，哪里来的？”
　　林溪垂下眼帘：“这些年…拿命换的。”
　　面前的女子端庄娴静，每每却说出惊世之言。苏老沉思片刻方道：“既如此，也好。”短短几个字，透尽沧桑。“你随了她的性子，如出一辙。前几日在湖广的《盗魂铃》，我就该猜出来的。”
　　“姑姑最拿手的《绿珠坠楼》，我却不会。”
　　“石崇斗富、绿珠坠楼，这戏悲凉不唱也罢，”苏老转而道：“等钱准备好，我会与你联系。苏凌那里…”
　　林溪斟茶：“先生思虑周全。苏凌那里，晚辈只说五马换六羊。今夏过后，晚辈离开京城，三五年内不会再来。祝小苏先生早日娶到一位温柔懂事的贤内助。”
　　接过茶盅，苏庚辰道：“莫怪我想得多。”
　　“哪里，是晚辈给您添麻烦了。”

　　出悦山居北门，进内部停车场，上了车，助理问是否回老宅。
　　苏庚辰问：“文物研究所那里怎么样了。”
　　“刚才打了电话，凌哥说月底能整理完，后续得看研究所的意思。”
　　“五台县普查县内古建筑，山西文物研究所来借人，跟苏凌说，忙完北京的就去五台。”
　　驾驶席上的助理忙回身道：“我能不能申请跟着一块去？”
　　全国仅存四座唐代建筑一半在五台县。
　　苏老摆摆手：“儿大不中留，去吧。”既是助理也是学生，跟在身边小十年，该放出去了。
　　心花怒放的助理连声道谢，差事虽苦，可干古建筑的哪个不想去五台县，若能再发现一处唐代建筑…
　　正说着，有车驶入停车场。
　　下车的…却是关雪珺。
　　“今儿用的车是哪里的？”
　　“听您的，没用自家的，是学校的。”
　　苏老嗯了一声。
　　关雪珺看了看四周，并未停留，径直走进悦山居。
　　难道，她也是来见林溪的？
　　由林溪想到当年的佟如卿，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也不为过。15岁考进清华，16岁拜京剧杂之大家李慧芳先生为师，17岁辍学回家接过玉园当家人之位，27岁时干了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实名举报谈婚论嫁的男友…
　　又17年，男人出狱，发了狠要报复，持枪绑架数人威胁昔日女友就范，佟如卿一个人走进大楼…
　　出身红二代官二代的男人已然失控，狙击手扣动扳机那一瞬间，佟如卿抱着男人…
　　“先生在想事情？”
　　助理出声，打断了苏庚辰的思绪：“没什么，饿了吧，午饭…师父请你。”
　　“师父？”助理先是错愕，接着便是狂喜不已手足无措，脸上五颜六色跟开了染坊似的。
　　苏老额头划过一道道黑线，这孩子瞅着…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么高兴？”
　　“当…当…当…”大脑直接宕机。
　　“行了，老头子饿不得，就去同和居吧。”
　　“得咧，”多年学生熬成徒弟的助理童鞋乐开了花。
　　撒花撒花，钱进终于前进了一大步！
　　耶~~~
　　苏老有些懊恼，自己是怎么的了，竟也受了老岑的影响。前几日开会闲聊，问及公布家谱的缘由，老岑当即道“师徒如父子，总要给那些好孩子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