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妙探》果小木

24、古玉迷踪（十）

　　昨日，单岳与蓝小平出门见一个买家，半路发觉有人跟踪。

　　最终，买家没有见成，只能中途折回。

　　“我昨日回来想了一夜，那两个半路劫道的，似曾相识。当时只顾着摆脱他们，并未多想，回来后我越琢磨越不对劲。”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单岳也是倍加小心谨慎，他反复思量那两个人，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还是疑心重重、难以平静。

　　“似曾相识~会不会是他？”蓝小平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是金久奇，“张顺成找金久奇报的案，金久奇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张顺成都死了，他还会追查吗？”

　　“旁人肯定不会，金久奇这个人……可说不准。再说，那甄子彧不是与宋家丫头熟识吗？宋家找没找金久奇也说不准。”

　　“原本以为烧了那个叫花子就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么一来，如果真是金久奇的话，又免不了一场干戈。”

　　蓝小平见单岳垂头丧气的模样，伸手抚上单岳的肩膀，低眉柔声道：“岳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蓝小平已经很少这么称呼他了，两人现在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尽管，这关系，谁也没指定过，但谁也不介意。

　　单岳苦笑道：“这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吗？”

　　蓝小平笑道：“我就是，吃了吧。”

　　单岳心里一阵暖意，蓝小平好久没有冲他笑了，自从干上这档子买卖，他们每天都在焦虑算计中度过。

　　单岳道：“那块玉要不先别出手了吧，就算真的是金久奇，只要他找不到东西，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蓝小平道：“岳哥，看来你不是后悔了，是怕了。”

　　“我不是怕，这事情要想干长久，可不就得万分小心。”

　　“可依我看，这事情无论干多长久，都是得要冒风险，怕就不要干了。”

　　“等风头过去咱们再出手，肯定就没事儿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我都允给蔡崇亮了，不拿东西如何向他交待？”

　　“你允给他了一块玉，咱们再找一块玉不就得了？”

　　“去哪儿找？再说了，重新找一块，还不是要冒更大的风险？”

　　“你能不能不要去见那个姓蔡的了，一想到你去见他，我就……”

　　“我答应你，等做完这一票，咱们把钱拿到手，就去上海。”

　　单岳叹口气，抬头看着蓝小平，烛光映着他的脸，还是那般清瘦秀气，眼神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又冰冷。

　　蓝小平见状，弯腰小声哄他，“岳哥，别担心，我已经有主意了，最多三五日，这事就完了。”

　　单岳道：“你又要做什么？现在这种情势之下，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

　　蓝小平笑得邪魅，“放心吧，这次不用我们出手，就有人整治他们，那个甄子彧，我想起他来就牙根疼，不给他些教训，离开北平我都不安生。”

　　单岳疑惑地看着他，单岳不知道什么时候甄子彧跟他结了这么大梁子。

　　蓝小平也没跟他解释，而是笑道：“天晚了，别回去了。”

　　单岳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自从蓝小平跟了蔡崇亮之后，几乎已经不留单岳了。

　　蓝小平说，怕蔡崇亮发现了报复他们，单岳便不留。

　　蓝小平说，等有钱了两人远走去上海，单岳便等着。

　　现在这又算什么？安慰吗？

　　单岳迟疑片刻，低头道：“我还是回吧，万一被他发现，一切都完了。”

　　蓝小平吃吃笑着，道：“不要，我想让你陪我。”

　　单岳道：“我去外屋。”

　　蓝小平抱住单岳，道：“别走，我也害怕。”

　　只一句话，单岳内心再次缴械投降了，面上却负隅顽抗，“我不走，就在外面。”

　　蓝小平打小就这样，最知道跟人撒娇求饶，他总是眯眼弯眉笑着，谁也不知道他眼睛里藏的是什么。

　　单岳狠不下心来走远，走远的心却也回不来了，就这么难受地吊着，一日挨一日。

　　……

　　有人想走，有人想留。

　　世间万事，实难说清。

　　另一边，金久奇陪着甄子彧，坐在院子里乘凉，折扇一把，香茗一盏，逗着闷子，念念有词，“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难得忙中偷闲，忘了烦心琐事，好不惬意。

　　金久奇原本想与甄子彧品茗颂诗，增些雅趣，未曾想一句“山光忽西落”提醒了甄子彧，天都大黑了。

　　“九哥，天不早了，我先回了。”甄子彧起身要走。

　　金久奇内心“呸呸呸”，念哪首不好非要念这首，他欠身拉住甄子彧的手腕，道：“子彧，吃完饭再走吧。”

　　甄子彧倏地抽出手，道：“不用了。”这人怎么这样，总是拉拉扯扯，想要说他几句，又怕显得矫情。

　　金久奇抖抖自己那只落空的手，嘿嘿笑道：“天黑了，我送你。”

　　“不用，大男人送什么送？我自己回就成。”

　　“不行，得送。”

　　“那，叫上魏洛一起。”

　　“叫他干嘛？”

　　“……”

　　叫上魏洛干嘛？甄子彧也不知道，他方才下意识地想，叫上魏洛就安全了。这逻辑，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出来的。

　　甚是怪异。

　　金久奇贴到甄子彧耳边，轻声道：“胡同那么黑，昨儿晚刚被吓了一跳，你真敢自己走啊？”

　　甄子彧挪了一小步，道：“你站门口望一下我就成了。”

　　金久奇乐道：“望什么望，直接送到家门口，要么就送到你书房，在你那儿再讨杯茶喝，上次那茶我还没喝够呢。”

　　甄子彧态度坚决，道：“九哥，我真走了，你望一下我。”

　　“哎~慢点儿，你急什么？”金久奇跟出后门，望着甄子彧疾步而去。

　　“九爷，吃饭了。”魏洛见那人在门口杵着不动，唤了一声他们家九爷。人不想让你送你就别送了，逼的太紧别把人给吓跑了。

　　“等会儿。”金久奇扭头搭话，再转身的时候，甄子彧已经没影了。

　　“别追了，人都走了。”魏洛赶紧上前拽住眼前这个冒傻气的人。

　　金久奇“啧”一声，脸一拉，眼一瞪，“你早不叫晚不叫，你看，子彧都走了。”

　　“九爷，您没瞧出来人不想让您送吗？您呐，不能追的太紧了，追太紧回头把人吓住了。”

　　“你知道个屁。”

　　金久奇转身向屋里走去。

　　魏洛拿一把饭勺，追在金久奇身后，比比划划，道：“我怎么不知道啊，我追翠红的时候，就是这样，越追她越躲，我不追了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金久奇倏地停住脚步，转身歪头盯着魏洛。

　　“九爷，您那么看着我干嘛？”

　　金久奇惊到了，魏洛才16岁，人家都追过人了，而他老人家，今年都20了。

　　“我没骗您啊，要不是翠红他爹挡着，我们说不定都……”

　　呦呵，你还跟我在这儿臭显摆，“说不定都怎么了？”

　　“您赶紧吃饭吧，都凉了。”

　　“魏洛，说说嘛，哎~魏洛。”

　　“一时半会说不完，九爷。”

　　“有那么复杂吗？不就是你看上个姑娘，姑娘也喜欢你一点吧，他爹不愿意，你就没得逞。”

　　“……”

　　金久奇见魏洛突然蔫儿了，安慰道：“谁喜欢谁，下场还不都是这样？所以说还得明媒正娶，他家不愿意就拉倒，九哥给你找个好的。”

　　魏洛点头“嗯”。

　　金久奇自己说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饶是如此，这“下场”也着实有些唬人。

　　甄子彧急匆匆赶回家，一头撞见甄启荣书房随侍，说是老爷让他到书房。

　　甄子彧心里掂量，糟糕，这几日玩儿的发疯，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连续多日半夜回家，老爷子定是要查问一番了，这可如何交待。

　　如果是甄子轩或者甄子墨，即便是天天不回家，只要别惹什么乱子，老爷子便不会过问。甄子彧跟他们不一样，甄子彧除了上学很少出家门，他每日都会到甄启荣的书房，接连几日不见人自然是会被察觉。

　　“爹，您找我？”甄子彧到甄启荣书房，甄启荣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甄子彧的声音，甄启荣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儿子，道：“你白日里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甄子彧不会撒谎，但也不想交待得那么清楚，只能含糊带过。

　　“没做什么？”甄启荣很少对甄子彧的事情刨根问底，甄子彧一向最让他省心，不过甄子彧这个回答他并不是很满意。

　　他这么一问，甄子彧无法作答，只能低头不语。

　　甄启荣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不依不饶，“昨日呢？”

　　甄子彧还是低头不语。

　　“前日呢？”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甄子彧只能回话，道：“爹，我放假了，跟朋友转一转。”

　　“什么朋友？”

　　“就……九哥。”

　　“只是转转？”

　　“跟他学……西文。”

　　甄子彧嘴里突然蹦出这句话，他想起来自己还跟金久奇学法文了，这应该算是正常社交活动吧？

　　果然，甄启荣点点头，道：“多学些东西纵然是好的，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但你得有时有晌，天天半夜不回家，像什么话？”

　　甄子彧赶紧接话茬，道：“爹，我以后注意。”

　　甄启荣道：“嗯，先回去吧，”转头又吩咐随从，“把留的饭给三少爷送屋里去。”

　　甄启荣还是最心疼这个小儿子，他从来不会关心吃饭这种小事，甄子彧在他心里是例外。

　　甄子彧心下松了一口气，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