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妙探》果小木

23、古玉迷踪（九）

　　后晌，金久奇坐不住了。

　　魏洛本来想午休，看着金久奇在院子里溜着背阴一个劲儿地转悠，也没敢就扔下他回屋。

　　金久奇一会儿背着手缓步前行，若有所思，一会儿又大开步疾走穿梭，烦躁异常，魏洛的一颗小心脏就随着他或急或慢的脚步，忽上忽下。

　　他溜达了一会儿，走到院心的水井处，低头弯腰望着井口发呆，魏洛不由地担心起来，别再跳进去，这可不能洗澡。

　　九爷撒癔症，魏洛琢磨着，应该不会是破案的事情，案子明明都已经有眉目了，难道是？

　　魏洛想到此处，心里有了打算，他偷偷摸摸溜着墙根，趁金久奇不备蹭到后门，出门撒丫子就往甄家跑。

　　甄子彧从九奇神探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此刻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一颗造型松发呆，手里的书打开着却一页未动。

　　听闻通报说有人找他，姓魏。

　　“魏洛，有事？” 见是魏洛，情状颇急，甄子彧心下一悬，是不是金久奇出事了？

　　“有，一点儿。”魏洛呼哧带喘，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也不跟甄子彧客气，坐下猛灌了两口茶水。

　　甄子彧叮嘱，“别呛着，”见魏洛这般模样，甄子彧也开始着急，”到底出什么事了？”

　　甄子彧盯着魏洛，这人也不着急说，片刻之后，他终于喝完了杯中茶，搁下杯子呼出一口气，感觉勉强又活过来了。

　　魏洛一脸郁闷地冲甄子彧抱怨道：“您快瞧瞧去吧，九爷撒癔症了。”

　　“啊？”

　　魏洛深得金久奇的真传，充分发挥忽悠的本事，把金久奇的症状添油加醋描述地淋漓尽致，说话间还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搬起凳子给甄子彧演示金久奇到底是如何想要跳井的。

　　甄子彧听罢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是不是被哪条线索卡住了，想不通？”

　　“对对对，肯定是，他碰见疙瘩的时候就爱撒癔症。”

　　“那你赶紧回去啊，把他一个人扔在家多危险呐？”

　　“我……”

　　“走，我跟你瞧瞧去，咱们一起琢磨琢磨，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没有过不去的坎。”

　　“哎！”魏洛总算露出了喜色。

　　魏洛撒腿又要跑，一把被甄子彧拽住，“这么急的事就别跑了，我叫司机送咱们。”

　　魏洛心里琢磨，九爷多半儿是怕甄子彧生气不回去了，自己心里有鬼又不好意思去找人家，这才在家自己作妖儿，这回好了，都解决了。

　　得亏我小洛子聪明伶俐。

　　金久奇以为，跟魏洛聊过之后心里会敞亮一些，未曾想，一顿饭的工夫，反而更堵得慌了，他七上八下、百爪挠心、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开始为自己的冒失后悔不已，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小洛子呢，万一被甄子彧发现了一切都完了。

　　他越想越烦躁，因为自己的草率后悔不已，又不好意思跟魏洛再发火，只能在院子里绕圈圈，不多时便大汗淋漓，他想着出出汗可能就好了，结果并未。

　　于是，金久奇牙一咬、心一横奔到井边……魏洛以为金久奇只是对着井口撒癔症，夏季酷热的时候井口也会泛出一丝清凉，他怎么也没想到，金久奇那会子是真的想跳下去降降火气。

　　在跳与不跳之间犹豫了半晌，金久奇……跳了下去。

　　“九爷，九爷，九爷！”

　　甄子彧和魏洛进门，没有见到金久奇。

　　两人赶紧满院子的找，怎么也找不到人，魏洛急得一直嚷嚷，“九爷，这是去哪儿了，不会真的……”

　　甄子彧心里想着久奇肯定不会跳井，但他还是跟着魏洛往井边去了。

　　“啊……”魏洛不看还罢，往井下一看，吓得哇哇大叫。

　　甄子彧扒开魏洛，自己往井下一看，惊道：“九哥。”

　　金久奇真的在井里，但是没有沉下去，露着半个身子，拽着一根绳子，正在往上爬。

　　甄子彧这才发现，刚才心急没有顾得上细瞧，这井口打水的绳子跟平时不一样，被金久奇全都放下去了，他应该是拽着绳子下去的。

　　魏洛长出一口气，赶紧拽着绳子往上拉，金久奇头到井口，浑身跟落汤鸡一样，冲甄子彧龇牙一笑，道：“天儿太热了，凉快凉快。”

　　“……”

　　子彧来了，真好。

　　金久奇扒着井沿爬出来，一屁股坐在井边，嘿嘿傻笑。

　　甄子彧叹口气，道：“九哥，有什么难过的坎你别一个人闷着，跟我和魏洛说说，咱们一起商量不就行了吗？”

　　金久奇眼珠子叽里咕噜转，心里琢磨，甄子彧丝毫没有提前晌的事，这是过去了？

　　甄子彧见他不吭声，一边扶他起来一边道：“你是不是担心还跟上次笔洗一样，找到作案人找不到失物？咱这回别那么着急了，放长线钓大鱼，等。”

　　金久奇赶紧顺着甄子彧的话道：“你说的对，咱这回不能太着急了，既然已经摸着了单岳，就顺着这条线钓蓝小平，东西一定在蓝小平手上。”

　　说到单岳，上午甄子彧没顾上问，“怎么确定是单岳的呢？哦，九哥你先换个衣服再说，都湿透了。”

　　甄子彧这是关心他，金久奇听了心里很舒坦，方才的担心、纠结、忧虑、崩溃，见到这个人之后就全都抛之脑后了。

　　金久奇乐呵呵道：“不用，大夏天的，风一吹就干了，凉快。魏洛，给你个机会，说说是怎么确定单岳的。”

　　魏洛早就想嘚瑟了，正等金久奇发话呢。

　　原来金久奇怀疑单岳之后，自己带着甄子彧去跟踪单岳，另一边则安排魏洛折回宋家，以吊唁为名重新勘察现场。金久奇与宋景严也算有过交集，宋家守丧期间人多事杂，只当是宋景严的生意往来朋友，也没有顾上多问便由着他去了。

　　魏洛趁机溜到宋景严住处外围，按照金久奇事先交待的内容逐一查探，果然发现几处可疑的地方。

　　宋景严窗前的花圃里有人为踩踏的痕迹，虽然踩踏之人非常小心，但依稀能够看出来脚印痕迹，宋家家规森严，宋景严又最是苛刻，正常来说，他窗前的花圃一定会规整的很利索，不应该出现这种杂乱的状况。

　　按照甄子彧之前的描述，宋雪芳介绍宋景严去世的尸体位置，加上魏洛对屋内陈设的描述，金久奇觉得宋景严去世的时候，很可能是看到窗前有什么东西，他似乎不是想喊人救命，而是想往桌子底下躲藏。

　　后来魏洛按照金久奇的交待又去宋家墙外查看，他绕着外墙走了一圈，果然发现在靠近后花园的一处角落里有人翻墙的痕迹。

　　魏洛把墙上残留的半幅鞋印和花圃里面残留的鞋印都偷偷量了尺寸，回家保存了纸样。

　　昨日晚间金久奇带甄子彧去跟踪单岳之时就早有准备，金久奇没有想和单岳硬杠，他只是想趁机拿到单岳的脚印而已。

　　金久奇撒那一包粉末把单岳呛了出来，单岳当时混乱之中并未多想，他见金久奇和甄子彧穿的破衣烂衫，也以为是劫道之人的小伎俩，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扔下几枚铜钱便匆匆走了。

　　他走之后金久奇从粉末上拓下他的脚印，拿回来让魏洛进行比对。虽然前两幅脚印只是残存，但三幅重合到一起，还是能够判断出来，就是同一个人的脚印，那个作案嫌疑人就是单岳。

　　甄子彧听他们这么一讲，明白了，“所以，宋景严说的那个送他药酒的人就是单岳，怪不得单岳买了那么多苦艾酒。”

　　金久奇点头道：“至少，酒应该是从单岳这里流出去的，宋景严喝完苦艾酒之后会产生幻觉，虽然不知道单岳耍了什么鬼把戏把宋景严吓成这样，但是，我猜测，极可能跟前两日刚刚去世的张顺成有关。”

　　甄子彧道：“会不会是单岳假扮了张顺成？”

　　魏洛道：“说的好，我还在宋家墙根发现了这个。”

　　甄子彧拿过去一看，是两条破布的碎片，“这就对上了，单岳如果想要假扮张顺成，肯定会装扮成他的样子，破衣烂衫，头发凌乱，翻墙之时刮下零碎实属正常。那……这么说来，他们都与张顺成的死有关，宋景严肯定是做贼心虚，单岳也肯定是见过张顺成这个人。”

　　魏洛挠着头道：“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既然已经偷了那块玉，为什么还要杀人灭口呢？还有就是，既然宋景严收了他的药酒，说明宋景严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为什么又要杀了宋景严呢？”

　　金久奇沉思片刻道：“这些谜团只能等钓到那条大鱼之后再解开了，我们现在心里所有的猜测需要逐一用证据去验证。不过，这绝对不是一个孤立的个案。”

　　甄子彧也道：“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很可能是长期合作的关系，后来因为这块古玉又反目成仇了，说不定我们家那个御题笔洗跟他们也有关，我记得，黄贵那个伙计曾经说过，去复制御题笔洗的人是个唱戏的角儿。”

　　金久奇道：“子彧说的有道理，兰苑，为何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在琉璃厂暗货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为何他们手里能出上等好货？”